沒有住戶的空房裏,一把椅子孤零零地擺在房間的正中央,在椅子的旁邊,放著兩個一模一樣的保溫瓶。這兩個保溫瓶看上去也沒什麽特別之處,而除了椅子和保溫瓶以外,這間空蕩的房間裏也隻剩下角落那不怎麽顯眼的空調了。空調的屏幕上,顯示的則是12c的字樣。


    武偉和王胖子進入到張曉穎所說的房間後,先是感到一股寒氣,接著就看到了這兩個放在這裏有些奇怪的瓶子。他們對著這兩個瓶子盯了好半天,硬是沒想明白這東西和案件會存在什麽聯係,紛紛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首先,二位警長先聽聽我對這起案件的分析吧~”


    已經在房間內等候多時的張曉穎,卻是故意賣了個關子,沒有直接把她想到的行兇手法告訴這兩位警局裏的大人物。


    王胖子顯然對此是有些不耐煩,但眼下他完全想不出個所以然,也不好意思衝著張曉穎瞎嚷嚷。他眼神示意了一下武偉,企圖表達不滿,卻見後者沒有要說話的意思,無奈之下隻能跺了剁腳,憋了一肚子的火默不作聲。


    見了王胖子的反應,張曉穎掩口偷笑了起來,心裏可以說是得意的很。不過,當她從眼角的餘光看到連武偉也已經露出一臉怒容後,也不得不嚴肅了起來,終於開始認真分析道:“大致地想一想這起案件,很容易就可以想到有這麽幾種可能。第一種可能,仇殺。犯人是千莎小姐,她從武sir那偷得的資料裏,得到了死者被警方當作閻王嫌疑人的信息,於是誤把本案的受害人——cia探員凱爾邦德當作了殺死雙親的仇人,為了替父母報仇,就用匕首將他給殺死了。現場隻有她與死者的痕跡,在死者的記憶中也沒有第三人出現,乍一看這的確是最說得通的一種可能。”


    聽到這裏,武偉有些不安,正欲說話,張曉穎朝他擺了擺手,笑道:“警長大人放心,千莎小姐並不是犯人,請聽我繼續分析。首先,房間裏和門把上都有千莎小姐的指紋沒錯,可殺害被害人的兇器上,卻沒有任何人的指紋,如果她是兇手,既然可以在兇器上不留下指紋,那為什麽還會在別的地方留下這麽多她的痕跡呢?其次,死者的記憶大部分都消失了,而從這幾天我對千莎小姐的觀察來看,我也已經確信她沒有什麽能夠操縱死者記憶的超能力,或是在身上藏了什麽可以消除記憶的新型科技。”


    聽到這裏,武偉稍微鬆了口氣,不過他轉念一想,又擔憂地說道:“可是,如果不能解開真兇的行兇手法,這些都不能作為她不是犯人的有效證據啊,在法律上無法排除她的嫌疑,最多也隻能在律師辯護的時候作為有利的辯護詞而已……所以小穎,你還是把兇手是怎麽作案的……”


    “第二種可能,自殺。這也是非常合乎情理的一種猜想……”張曉穎還是沒有照武偉的意思直接說出行兇手法,自顧自地繼續分析道:“案發時,現場已經確認是不存在第三者的密室,而在排除了千莎小姐是兇手的可能之後,我就開始思考自殺的可能。在我們聽到的那半段死亡錄音中,死者明明已經預見到自己將會死亡,這種狀態下,身為高級特工的他不可能連逃命的本事都沒有,從這點來看,死者在案發當時的確是失去了求生意誌……”


    這時,王胖子“啊”了一聲,同時握拳敲擊了一下自己的掌心,像是豁然開朗的樣子,說道:“我懂了!這個探員也許是因為工作原因,被逼的發了瘋,乃至精神徹底失了常,然後拿起匕首自殺身亡了。而他的記憶數據那麽奇怪,也是因為精神失常導致的吧。這也是為什麽你沒有像我們解釋行兇手法,因為這起案件隻是單純的自殺事件,根本沒有什麽所謂的行兇手法才對吧。”


    張曉穎瞟了他一眼,聳了聳肩,說道:“若是真這麽簡單倒好了,還記得當時在死者手腕與小腿處發現的傷口嗎,雖然那時候看上去隻是在皮膚表麵留下了一道微小的傷口,但屍檢報告卻顯示,已經傷及了筋脈。換言之,死者受到過攻擊,並且在案發時是完全無法行動的狀態,是不可能舉起匕首刺向自己的頭部的。所以隻剩下最後一種可能,兇手在清理了出現痕跡的前提下,完成了不可能犯罪,同時設計嫁禍給了千莎小姐。”


    聽了她的分析,王胖子仍不買賬:“要完全清理掉一個人的出現痕跡,少說也要半小時到一小時,可我們警方在死者死亡二十分鍾內就已經趕到現場,這你又怎麽解釋?”


    張曉穎笑了笑,還沒有迴答,武偉倒是又想到了什麽,對張曉穎說道:“…隻在皮膚表明留下一道看似輕微的傷口,卻能傷及人的筋脈,這麽看來,犯人精通刀具啊。”


    張曉穎已經是猜出了武偉的意思,迴應道:“您是想說,犯人可能是‘公司’裏那名代號為j的殺手吧。的確,不管是從動機,還是死者身上這精妙的刀傷來看,他都很值得懷疑。可在我仔細調查過cia那邊得到的資料後,我認為這起兇殺案件並不怎麽符合此名罪犯的犯罪風格……”


    “那麽,真兇也隻可能是閻王了吧…”武偉接話道。


    “嗯…應該是吧……雖然也不能肯定…”張曉穎稍有些失望,其實對於此案的真兇,她的心裏還存在些疑問,想要聽一聽武偉的觀點。雖然武偉的頭腦鐵定是不如她來的靈活,但好歹作為警長也是有點實力的,她之所以沒有在一開始就說破兇手的犯案手法,也是為了讓武偉懸著心,全力投入思考,希望武偉能發現一些她沒有考慮到的地方。不過既然現在武偉也這麽說了,犯人是閻王的這項推測怎麽看也合情合理,她也就隻能打消了懷疑。


    王胖子不耐煩地說道:“說了那麽多廢話,犯案的人現在看來還不是閻王麽,武兄,要我看呀,這丫頭壓根就沒想出什麽有用的,故意在糊弄我們。”


    說完,他徑自坐到了房間中央的椅子上,還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那麽我們就開始吧,王副警長現在坐在這裏,倒是正好可以還原犯罪現場的受害人呐…”


    聽了此話,王胖子當即嚇得跳了起來,大罵道:“臭丫頭,你想殺了我嗎?!”


    “好了好了…”武偉攔住了正欲發作的王胖子,對張曉穎說道:“小穎,還原死者用的假人我們也帶來了,就放到這個椅子上就行了對吧。”


    張曉穎點了點頭,在兩名警長莫名其妙的目光注視下,她俯下身撿起了其中一個保溫瓶後,踩著椅子的邊緣站了上去。


    “話說,前幾年有個退休的老魔術師,他在變戲法前有一句常用的口號,倒是很適合現在來用呢…”張曉穎單手拿著保溫瓶,站在椅子上笑著說道:


    “下麵就是,見證奇跡的時刻~”


    ………


    …………


    與此同時,某家小型快餐飯店裏…


    “好了好了,別一整天都扳著個臉,來來來,喝酒喝酒。”福吉旺坐在易楓對麵,也不顧嘴裏滿口咀嚼著的食物,就這樣一邊說著話,一邊不斷地給易楓倒著啤酒。


    “我向千莎表白了……”易楓一口喝光了杯裏的啤酒,他迴避著福吉旺的目光,也終於是說出了那麽久以來的第一句話。


    雖然早已知曉今天早晨時在指認室發生了什麽,福吉旺在聽到易楓親口對他說的時候還是禁不住顫了一下,不過很快,他就繼續拿起了杯子,給自己和易楓又各自倒滿了一杯。


    “先別說這些有的沒的,碰一個先!”


    易楓歎了口氣,又與福吉旺幹了一杯。喝完,福吉旺這才笑著迴應起易楓先前的話:


    “終於表白了啊,挺好的啊…結果怎麽樣,成功了嗎?”


    易楓依然是望著別處,低聲答道:“嗯…大概……吧…”


    好半晌,明明一向無話不談的二人,卻都不再說話,沉默,不語。


    而這家生意冷清的快餐飯店裏,也靜得隻能聽見福吉旺不停吃著東西的咀嚼聲。


    待福吉旺吃完了所有的食物後,他拿起紙巾隨意地擦了擦嘴角,又從身後的箱子裏抽出了好幾瓶啤酒,拿著開瓶器啪啪兩聲又開了兩瓶酒後,他看著易楓說道:“我從一開始,就是很支持你們能在一起的,是男人就把握好應該屬於你的幸福啊。”


    聽了他的話,易楓卻仍是一副心情沉重的樣子,他拿起一瓶啤酒,直接往嘴裏灌了下去。


    福吉旺拍了拍他的肩,繼續勸說安慰道:“兄弟,不管你怎麽想也好,有多大的負擔也好,我都是認真的,我希望你能和千莎走到一起,更希望你能好好對她。我也相信,對於她而言,也隻有與你在一起,才會真正得到幸福才對。“


    待兩人都稍有醉意,福吉旺有意無意地摸了下自己的口袋,見易楓還是不怎麽想說話的樣子,他笑了笑,移開話題道:


    “好了好了,還是像平常一樣聊些別的吧,話說,那天晚上,你去的就是現在這家快餐店吧?”


    “……”


    易楓卻仍是陷入一片迷茫之中,轉眼間又是喝完了一瓶,仍舊沒有搭理福吉旺的問話。


    見易楓不迴答,福吉旺也猛喝了一口啤酒,再度追問道:“隻是聽到警笛而已,你是怎麽在那麽短時間裏聯想到千莎會在那個地方的呢…”


    “裝作無所謂的樣子,你以為我看不出來麽……”易楓忽地放下了酒,抬起頭冷冷地看向他,這麽說了一句。


    被他冷眼一盯,福吉旺微微一窒,問道:“什麽意思?”


    “在覺得傷心的時候就通過大吃大喝來掩飾,然後故意扯開話題…一直以來,你都是這樣子,沒變啊……”


    福吉旺放下心來,笑道:“被你看穿了啊……誰叫我們是好兄弟呢,不是麽?”


    “…不…我不配做你兄弟啊……”說完後,易楓站起了身,看這樣子,是要打算一個人離開快餐店的意思。


    “瞎說什麽胡話?”福吉旺一拍桌子,又塞給易楓一瓶啤酒,也是第一次露出了嚴肅的表情,對起身的易楓說道:“你要是看的你起我,就別整天想些有的沒的,若是幹了這瓶酒。千莎就是你的,我,你,還是兄弟,ok?”


    看著他雖然一副醉態,卻嚴肅認真的樣子,易楓也是終於動容了,他緊緊閉上了眼,舉起手上的啤酒說道:“好……兄弟…!”


    “嗯!”福吉旺也舉起了酒瓶,眼中的神色,堅定不移。


    ………


    一小時後,僅有一名服務員還在店中忙活,店裏大部分的燈也都關上了,唯獨易楓與福吉旺的頭頂上,還亮著一盞再普通不過的白熾燈。此時,兩人的桌上堆滿了空啤酒瓶,易楓,趴在了桌上,已是沉沉睡了過去。而福吉旺,在大約半小時前就以吃太多肚子過撐為由,沒有再怎麽喝酒了,所以也還算清醒。


    他坐在桌前,看著喝完酒,終於像是解開心結的好友,他又一次笑了。可他的笑,卻透著深深的孤單,其中的苦澀更是越發明顯。


    (兄弟…是應該無條件信任才對吧…)


    接著,他叫住了一名服務生,與其小聲交談了幾句。待交談完畢後,他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個迷你手機,向手機內所綁定的一個號碼發送了一串信息。


    (也許,我才是那個…不配做你兄弟的人吧,易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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