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盧生的那篇文章就被采納,並且成功的登在了報紙頭條。一時間,這個事件成為人口中的熱題,不僅“華都”報社及時對此做出評論,其他各大媒體新聞也沒有錯過這個精彩的主題,紛紛獻上自己的見解和評論。各報各抒己見,官方的報紙自然是痛罵山匪,稱他們不自量力,多行不義必自斃,緊接著便是稱讚兩位將軍的英勇作為,有誇韓貶陸的,有誇陸貶韓的,有兩個一起讚的。而非官方的報紙,言論自然更為尖銳。他們或許批評山匪,但中立地評價了黨軍在這次事件中表現出來的立場和能力,而更嚴重的,他們竟公然稱讚山匪的義氣,反說這兩位將軍“平日便驕奢淫逸,一到戰場便現出原形”。當然,這更多的還是指向陸定謙。


    盧生寫的便是這個內容。言辭激烈,將他批評的體無完膚,說他“公然侮辱女性,仗勢欺人,實際上就是個紙老虎,一桶就破。”


    除了這個事件,近日還有一條新聞風靡了整個上海灘。因為這兩起事件涉及到同一個人物,人們便自發地將其聯係在了一起。


    那便是,韓億劫將軍成功馴服“鬼俠”,如今已發表聲明,稱他知錯能改而非一錯再錯,現暫時留在司令部,由韓將軍親自看管。近日他表現良好,認錯態度誠懇,韓將軍正考慮將他留在司令部,從打雜做起,若日後有機會將功贖罪,便放他自由,甚至準他參軍。


    於是,韓億劫在人們口中的形象更加高大起來。


    “聽說了嗎?那韓小將軍不僅以一敵百大戰山匪,甚至連山匪頭子都被他收服了!實在是厲害呐!”


    “可不是嘛。和他比起來,那陸司令這次可是丟臉丟大發了。自家女兒女婿的訂婚宴被人攪了不說,你看到照片了嗎?就連製服山匪的時候都輸給了韓將軍!聽說啊,他也在暗中一直注意著那些山匪的動靜呢,可惜,還是晚了一步。”


    “之前不還說他通匪?”


    “咳,現在可知道了,全是謠言!我估摸著,說不定這謠言就是有人故意放出來的。”


    類似這樣的言論,近日來在街頭巷尾常常可以聽到。


    離垢在百姓心中印象不錯,所以他被製服,倒不會讓人有大快人心之感,隻是更加襯托了韓億劫的形象。連那麽來無影去無蹤狡猾又心高的“鬼俠”都願意在他手下稱臣,那他本人該有多麽英姿勃勃?而那些高官權貴,自然對離垢懷痛恨之意,他被擒,對他們有利無弊。另一方麵,也讓他們更清楚地看到,誰才是他們的靠山。


    盧恆遠放下報紙,盧生正坐在他對麵。


    原本他每日訂的報紙並不是華都報社的,可自從盧生在那工作起,他便多訂了一份。


    “爸,怎麽了?”他寫那篇文章用的是筆名,所以盧恆遠並不知道這篇傑作出自他之手。


    “你知道這是誰寫的嗎?”他用手指了一下。


    盧生假意瞧了一眼,然後說,“就是報社的一個同事。”


    “阿生,我看你還是把報社的工作辭了吧。”盧恆遠看了他片刻,忽然開口。


    “為什麽?!”自從搬迴家住,這幾日父親倒也沒對她提什麽過分的要求。之前還總讓他去陸府道歉,自從億劫收服山匪的事情傳出來,連這話也不曾提了。怎麽今日又要變卦?


    “你看看這張報紙裏的內容,隨便挑出來一個便足以引來殺身之禍。我不放心你繼續呆在那裏,把工作辭了,專心經營藥廠。”


    “不行!爸,我們不是說好的嗎?”


    經過這段時間發生的一係列事,盧恆遠才終於了解他的脾氣,知道他已經長大了,翅膀硬了,不是什麽都肯聽的,若是加以逼迫,恐怕又會像上次一樣,不惜一切代價逃出去。


    “阿生,你不是和韓將軍交好嗎?”他忽然換了話題。


    盧生愣了幾秒,然後點點頭。


    父親這又是要做什麽?


    “好到什麽程度?”


    “什麽……就是友人的關係。”盧生很疑惑。他和韓億劫的相識其實很偶然,絕不是因為兩家長輩的交往才給了他們認識的機會,事實上,他們二人的父親並不相熟。所以他和億劫的交往雖沒有刻意瞞著父親,父親卻知之甚少。


    “你覺得,他能夠幫我們盧家度過難關嗎?”


    父親的表情不像是開玩笑,不……怎麽會是開玩笑呢。


    “您想要做什麽?”盧生警惕起來。


    “現在韓將軍如日中天,我一直忘了,既然你與他如此交好,我們根本沒有必要去巴結陸定謙。如果能有韓將軍庇護,恆雅就能度過難關。”盧恆遠露出微笑,他仿佛看見了希望的曙光。


    “不,爸,億劫不是那種人。他為人公正,就算是至親,也不會包庇。”盧生搖頭。


    “阿生,在官場上打拚的,哪有什麽幹淨的人?或許他是比陸定謙要正直些,這也不過是因為他年紀尚小,還未真正參透官場的規矩。你好生與他說,看在你的情麵上,他不會不幫忙的。之前你離家出走,不也是靠了他的幫助?那種小事他都可以親自出麵,像這樣關乎到你未來的大事,他作為朋友,難道不該幫你一把?你可以許諾他任何事,隻要盧家辦的到。”盧恆遠慣用商人的思想考慮問題。


    盧生再次感到與父親交流困難。


    “那麽,您是要我把恆雅的藥吃死人的事情告訴億劫嗎?”他無奈的問。


    “當然不是。你怎麽能一上來就把這麽重要的事情透露給他?我隻是讓你旁敲側擊一下,隱晦的告訴他藥廠可能出了些困難,問題有些嚴重,希望到時候如果真的出了事,他能伸出援手。”盧恆遠以為他終於開竅,你可教給他該如何說話。


    盧生有些頭痛,仍然不死心的說,“爸,難道我們就不能公開道歉,這樣就不用遮掩了。”


    “你在說什麽?”盧恆遠原本歡悅的臉沉了下去。


    “為什麽我們一定要想辦法去遮蔽原本就做錯的事?原本問題就出在恆雅,我認為,我們應該去檢查藥廠的哪個步驟出了問題,或者,是否是引進這種藥的時候有哪個環節出了差錯?爸,這些你都一一排查過了嗎?如果全部都查過,找出問題所在,我們公開向社會道歉,主動承擔責任,給予大家買藥的優惠,我相信百姓會原諒我們的。就算他們一時不能接受,但時間會證明一切。隻要接下來我們盡心盡力,確保精益求精,讓人們看到盧家的努力,他們不會放棄我們。”盧生說著說著言辭便激昂起來,其實很多事情反映的本質都是一樣的。


    盧恆遠看他的眼神複雜起來。他這兒子什麽時候變成了這樣?他這些想法是哪來的?居然想要公開道歉,那些凡夫俗子是這麽好糊弄的嗎?


    “你就按我說的做,爸不會害你。”


    父子倆溝通失敗,盧生放下手中的碗筷,站了起來,“我先去報社了。”


    “記住我的話,最近就找個時間去拜訪韓將軍。”盧恆遠衝著他的背影再次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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