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怕人笑話呢!今天是我的好日子,我開心,怎麽啦?對了單洛,我的那套紅色婚服準備好了嗎?”她叫別的姨太太時並不直唿其名,除了麵對五姨太。陸定謙一開始還要糾正她的叫法,後來習慣了,也就不管了。


    “早就給你準備好了。待會上了車,我親自帶上,保準丟不了。”單洛也高興,因為家裏的關係不得已嫁給比自己大了整整二十歲的男人,也就是因為有陸朝枝,她每日的生活才沒那麽苦悶,她是打心眼裏喜歡她。


    “你辦事我放心。”陸朝枝滿意的點頭,“快,迴房間,把我的妝再補補。”她說著,又火急火燎地跑了迴去。


    “單洛啊,你看著她,別讓她太鬧。”陸定謙叮囑。


    單洛點點頭,趕緊跟了上去。


    大概半個時辰之後,迎親的隊伍浩浩蕩蕩的開往陸家。吳妄言的裝扮與往日倒沒有什麽不同,就是稍稍換了身衣服。這洋人的婚服和他平日穿的大衣看著也沒什麽差別,他隻當今天為了演戲,換個行頭。


    倒是文流,從一早上起就悶悶不樂的。他坐在車後座,看得清楚。


    “文流,你有話要說?”車行在路上的時候,他問。


    文流欲言又止,琢磨了半天措辭的安排才笨拙開口,“先生,難道您真的……要和陸小姐訂婚嗎?”


    “這件事還有什麽疑問嗎?”


    “可是……可是屬下覺得,會不會有些草率?畢竟這可是關乎終身的事情……雖說您還可以再娶妾,可終歸不是正室……”他滿心認為吳妄言最終還是要娶迴簡易楠,難不成那時候還能把這陸家小姐休了不成?先生總不會想讓簡小姐做小吧??


    文流心裏有一串疑問,卻又不敢明裏問出來,隻能說的含含糊糊。


    吳妄言既然無意解釋,便懶得開口。


    文流等了半天沒聽見迴應,深知大概也等不到迴答,隻能閉上嘴。


    他還是本分開車吧。


    吳妄言下車,整了整衣領,換上一副溫和的笑臉。


    “姑爺來了!”門口的丫鬟吆喝一聲,於是陸家便整個熱鬧起來。


    以吳妄言的樣貌背景,該是上海灘許多名媛的理想夫君,他又會左右逢源,遇什麽人說什麽話。輕狂是輕狂了些,但除此而外,外人對他也隻能是佩服和嫉妒。


    這次吳陸兩家的聯姻讓很多人紅了眼。陸朝枝和吳妄言是許多高官貴族盯著的獵物,有兒子的都想把兒子往陸家送,有女兒的都想把女兒往吳家送。這次他們兩家聯姻,明眼人都知道是強強聯手,原本就是不好對付的對象,如此一來,更是令人望而卻步。尤其是他們兩家的利益相關者,比起在表麵上參加這場宴會,暗地裏早已焦頭爛額。


    有權有勢的世界就是很複雜。


    “小姐小姐,新姑爺來啦!”立刻有下人通報進去,陸朝枝此刻還在補妝,一聽見這話立刻站了起來。


    “朝枝,別動!妝要花啦!”單洛停下手裏的工作拉住她。


    “沒事!你沒聽見妄言已經來了嗎?我是不是得趕快出去?”怎麽說她也還是待字閨中的小姐,對這種事一點經驗都沒有。


    “慌什麽?把這妝補完再下去也不遲。”單洛拉她坐下,細心的再給她撲上一層胭脂,忍不住說道,“朝枝,雖說這隻是訂婚,宴會完畢你還要迴來,可不管怎麽說,你也算半個吳家人了,行為處事不比現在,可不能那麽任性!這場宴會一辦,整個上海灘的人都知道你與吳妄言有婚約,在別人看來,你與他已有夫妻之名,隻是沒有夫妻之實,也得慢慢學做個人妻的樣子,這樣等到真正出嫁的時候,就不會慌張了。”


    “單洛,你看看你年紀不大,怎麽說出的話老氣橫秋的?”陸朝枝不以為意。


    可正是這句不經意的話,恰恰戳中了她的心事。


    是啊,原本她應該像朝枝一樣,在這個年紀待字閨中,懷著憧憬等著與心愛的人結合,可是現在……現在的她,還有什麽資格想這些呢?


    她發著愣,手裏的動作便停了下來。


    “單洛?單洛!”陸朝枝連叫兩聲,才讓她緩過神來。


    “你在發什麽呆呀?快點,我要下樓了!”


    單洛搖了搖頭,快速打點兩下,就陪著她走出了房間。


    吳妄言紳士有禮的等在樓下,平日裏不經常出現的姨太太們圍在他的身邊上下打量,似乎充滿好奇。


    “好了,你們都站在那幹嘛?還不如上去看看朝枝!”陸定謙威嚴喝道。


    “哎呀司令,咱們家這新婚姑爺今兒才有幸見著,還不讓人好好看看呀!”說話的是三姨太。


    “是啊,平日裏司令和姑爺談話我們也不敢聽,也就趁著今天才能瞧上一眼。這不把人認清楚了,以後朝枝有什麽事需要幫忙的,我們連樣子都認不出,那才丟人呢!”四姨太應和。


    “不得不說,咱們這姑爺長的還真不錯,配上我們朝枝丫頭倒也配的過。”二姨太滿意點頭。


    吳妄言始終是淡淡微笑,不管她們說什麽,都沒有任何反應。


    “爸爸!妄言!”還沒走到樓下,陸朝枝就喊了起來。


    “朝枝,不要高聲。今天你可是主角,要端莊些。”單洛小聲提醒。


    經她這麽一說,陸朝枝才閉了嘴,腳步也放緩了許多。


    “你今天真漂亮。”吳妄言毫不吝嗇自己的讚美。


    她嬌羞的紅了臉。


    “伯父,那麽我就先把朝枝接走了。”他轉向陸定謙。


    “好,你們先去吧,我隨後就來。”陸定謙點頭。


    因為還不是正式出嫁,到不必搞得像生離死別一樣。


    這時候陸定謙才鬆了口氣。幸好今天隻是訂婚,麵對這個場景,想起總有一天寶貝女兒要嫁給別的男人,他心裏還真是舍不得。


    一時間他糾結起來。決定在去前線前辦妥他們的婚事是否是個正確的決定呢?


    吳妄言伸手,陸朝枝便輕輕地搭了上去。此刻她真是覺得自己幸福到了極點,如此英俊又優秀的男人在此刻就將屬於她,盡管還有些許疑問,但似乎都沒那麽重要了。更何況,妄言的模樣是那麽溫柔,或許真的是自己平日裏多了心,想的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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