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得山多終遇虎,”展淵說道,“有一個素來巴結他的下屬,叫做譚建,續弦的新婦,姿容豔麗,婚宴上被他見到了,心裏癢癢的耐不住,新郎官覷破上意,竟然表示,都統垂意,是他的榮幸,情願獻納。”


    “過得兩日,許國高高興興的赴約,孰不知,這卻是一個陷阱,這個譚建,早就想取許國而代之,見許國垂涎他的老婆,乃順勢設下圈套,屋裏頭的許國,正待入港,屋外的譚建破門而入,將許國從床上揪了下來。”


    “譚建的算盤,本是以此要挾,不但逼許國去職,更要逼他‘力薦’自己接淮西都統的位子,但許國氣急之下,不肯從命,二人廝打起來,從屋內打到屋外,都掛了相,這一下,就鬧大發了。”


    “臨安派人下來,一查,許某非但汙人妻女,行徑卑汙,而且,什麽索賄、受賄、吃空額、喝兵血,以及走私販私、誣良為盜、勒索盤剝往來行商,等等,都曝露了。”


    “許國上上下下的拚命使錢,他真正開始貪賄,是做了都統淮西沿江兵馬之後的事情,據說,數年積聚,為之一空,最後,總算沒得什麽實質性的處分,許他以腳病為由,自請致仕。”


    “那個譚建,也沒得什麽便宜,大夥兒都笑他‘賠了夫人沒得兵’,在淮西呆不住,尋門路調走了。”


    吳浩拊掌大笑,“好!這件故事如此精彩,可以拿來下酒了!”


    展淵也笑,“這件故事,在和州,其實不算什麽大秘密,隻是沒有傳播到淮西之外就是了。”


    頓一頓,“照我看,許國其人,早年的時候,或許還有一點征戰沙場、建功立業的抱負,但升官之後,人就變了——或者說,原形畢露了!而且,迫不及待!現在?哼哼!”


    “你的意思是——”


    “我以為,許國的‘毛遂自薦’,以及一到任便逼咱們放棄邳州、停造戰船,所謀者,無關戰守,無關朝堂,無關社稷,說到底,不過一個字耳!”


    “一個‘錢’字?”


    “對!”


    頓一頓,“許某為求免罪,曆年宦囊,一幹二淨,這些年,日子一定過的緊巴巴的,他秉性貪婪,如何耐得住?他又好色,但沒有錢,就是女人,也揀不到好的呀?”


    再一頓,“本來,淮東製置使的位子,怎麽輪,也輪不到他的,但一時半會兒的,偏偏沒人願意坐這個位子,於是,許國覷準機會,一個箭步,搶到了這個位子!”


    吳浩點頭,“嗯,隻有坐到了這個位子,才可以伸手向咱們要錢啊!”


    “對!在許國看來,你吳長風自盱眙而泗州,而楚州,而邳州,出宋入金,金水銀山,這一路,不定發了多大的財呢!”


    略一頓,“而且,他也看準了,邳州,你是無論如何不能放棄的;戰船,也是無論如何不能停造的,所以,自信捏住了你的脈門,叫你不能不就他的範圍!”


    “他那個幕僚,那個叫章夢先的,是否也有暗示?”


    “哪裏是暗示?簡直就是挑明了——‘我曉得,吳副帥是最通透大方的,許製帥更不會不通人情’,雲雲。”


    吳浩默默,過了片刻,臉上漸露猙獰。


    “不盈,這件事,你以為該如何應對?”


    展淵凝視吳浩,“許國的胃口,不是三五千銀子就填的滿的——或許,咱們扔進去的愈多,他的胃口,撐的愈大!咱們辛辛苦苦,難道就為了填彼一人之欲壑?”


    略一頓,“就算他一時放過了邳州,放過了喻口的船廠,然為厭其欲,你北上之時,他一定還會找出各種理由,使出各種花樣,來掣你的肘,叫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就他的範圍!——後路不靖,前路如何能走的順暢?”


    “所以?”


    展淵斬釘截鐵,“趕走他!”


    “嗯!”


    “此一勞永逸之計也!”展淵目光灼灼,“長風,你現在不但是製置副使,更是功勳製置副使!製置使去職,如何不該你這個功勳副使接任?你若封疆淮東,上下左右,再沒有人可以掣肘,便可真正以淮東為根據,大展拳腳了!”


    略一頓,“其實,你既已做了製置副使,即便許國不索賄,也該想法子取而代之,況乎,他又是這樣一個王八蛋?”


    “好!”吳浩以拳擊掌,“我的決心定了!趕這個王八蛋走!”


    略一沉吟,“不過,不比真德秀,他到底帶了四千兵過來;另外,他還聲稱,要繼續自鎮、揚以及淮西向淮東調兵,這——”


    展淵微微冷笑,“虛張聲勢耳!”


    “真像他說的,調三四萬兵到楚州來,則非但淮東,亦非但兩淮,整個江淮地區,一切兵力布置,都要重新調整了!這根本不是許國一人能定的,甚至,也不是史同叔一人能定的!”


    “別看史同叔殺韓侂胄不手軟,但上位之後,他其實是個小心人,從沒做過什麽大開大合的事情,不可能這般瞎折騰的!給許國四千兵帶到楚州來,已是極限了!”


    “你是麵對麵與史同叔打過交道的,你以為呢?”


    吳浩仔細想去,史彌遠之為人行事,確如展淵所說,點點頭,“你說得對!”


    再次以拳擊掌,“好,咱們這就籌劃起來!”


    *


    第二天一早,許國派人送個帖子過來,邀吳浩伉儷三日後“同遊蓼兒窪”。


    又是蓼兒窪?真德秀的作業,你照抄啊?有沒有一點創意?


    等等!


    伉儷?


    什麽鬼?


    這是十三世紀,不是二十一世紀,官員之間,應酬往來,哪有邀對方“攜眷同遊”的道理?


    楊妙真是妻,不是妾,更不是侍女。


    若許國自己的老婆也在的話,或者還能勉強說道說道,可是,他的老婆,明明沒跟他一塊兒到淮東來呀?


    吳浩立時便想起了——“彼之好色,有一特點,專找同袍、下屬的妻女下手”。


    難道,他竟覷上了楊妙真的美色?


    你妹呀!


    特麽的本來隻想著將你趕走就好了,現在,我改主意了,你特麽的不用走了——


    別的,我也不圖你啥,你隻將腦袋留下來就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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