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浩一直以為,中國古代,出現於“中國”(中原+江南)的石油,都來自於西域,但王進功說,上乘宗的“猛火油”,走私自金國。


    咦?


    此時代,控製西域的,應該是西遼吧?同金國之間,還隔著西夏和吐蕃,咋的,介個猛火油,先輾轉流入金國,金國再做個二道甚至三道販子?


    錯。


    首先,就在去年,也即嘉定十一年、公元一二一八年,西遼被蒙古滅掉,但相關信息,還沒有引起宋朝的注意,吳浩曆史知識半桶水,對年份一類細節,一向不甚留意,此皆不讀書之過也。


    其次,王進功說,金國本就是產猛火油的,並不需要遠求之於西域。


    啊?


    呃,弱弱問一句……哪裏呀?


    延安府。


    王進功說,本朝南遷之前,西軍(就是老種小種那一撥啦),有於營地合適位置,“掘地做大池,縱橫丈餘,以蓄猛火油”的。


    當地人也將猛火油稱之為“石脂水”。


    南遷後,延安府就歸了金國,所以,金國是產猛火油的。


    好吧,有用的知識增加了。


    王進功說,初初之時,上乘宗入手猛火油的數量很少,好像就是拿來做什麽試驗用的,但到底做啥試驗,王進功亦不了然,他雖是護法,但幾個護法,各管一攤,科學試驗那一攤,不歸他管。


    就在他同宗主矛盾激化,準備出走楚州之時,上乘宗招了一個名叫陸堂的工匠入教。


    陸堂是匠人世家,曾祖服役於汴梁的軍器監,軍器監專門負責製造各色兵器,下屬的工場分成兩大塊,一曰東西作坊,下設五十一作(“作”即工場);一曰東西廣備,下設二十一作,其中有猛火油一作,陸堂的曾祖,就是主持猛火油作的工匠頭兒。


    南遷後,因為無法持續獲得足量原料,猛火油一作,名存而實亡。


    彼時,王進功早生異心,乃偷入陸堂的房間,翻到了“猛火油櫃”的圖紙。


    憑著記憶,王進功畫了個簡單的示意圖出來。


    吳浩看時,這“猛火油櫃”通體以熟銅打造,分成上下兩部分,下部是個四四方方的大盒子,四足——嘿,還真就是個“櫃”;上部是個唧筒,橫置,前端膨大,筒、櫃以四根豎立的細銅管相連。


    猛火油儲於櫃體,通過空氣壓縮,上抽至唧管噴出,這是一眼就能看出來的,不過,如何將油變成火呢?


    王進功說,奧妙應在唧筒前端的那個“大頭”,此部分曰“火樓”,根據圖紙,“火樓”內盛引火藥;同時,“猛火油櫃”另有一曰“烙錐”的附件,據他猜測,發射之時,用燒紅的烙錐點燃引火藥,“火樓”內形成高溫區,猛火油噴出時,遇熱點燃,“火樓”噴口便噴出烈焰來了。


    吳浩仔細想去,嗯,應該就是介麽迴事!


    介……不就是個火焰噴射器嗎?


    不過,這樣物什,頗為笨重,基本不能機動,射程有限,射界也有限,隻能用於守城和水戰,野戰、攻堅,派不上啥用場。


    您不如將那“四足”換成四個輪子?


    不能機動……射程有限、射界有限……


    欸!有沒有法子將其“小型化”?甚至……能背在身上的那種?


    如是,射程且不去說它,機動、射界,這兩個問題,就統統不存在了!


    如是,不就變成了真正意義上的“火焰噴射器”了嗎?


    我去!我咋介般天才?


    如是,介個“猛火油……”嗯,曰之“猛火遊龍”!野戰咋用,俺還沒想好,但攻堅——不是攻打大城,而是攻打堡寨一類,“猛火遊龍”唿嘯而出,翻滾噬咬,再險峻、再堅固的堡寨,也立陷一片火海呀!


    就如唐軍攻打石堡城,若有了這樣一般物什,哪裏還要打的恁般辛苦?


    我去,我去,我真是個天才!


    當然了,我得解決燃料的問題,不然,再天才,最多也就弄個實驗品出來,無法量產,無法裝備,無法形成戰鬥力呀。


    燃料……


    嗯,我買!


    買?向誰買?如上乘宗一般,走私自金國嗎?


    屁!走私能走私多少?吃了一頓就沒第二頓了!


    看看上乘宗,不曉得攢了多久,才攢出一十八桶呢?


    再者說了,不是俺滅自己威風啊,延安府“自產”的“猛火油”,雜質太多,品相太差,燃燒效率既低,黏糊糊的,推拉唧筒都費勁,也很影響射程呀?


    那,莫不成……


    對了,俺要向阿拉伯人買!


    中東那嘎達,一鏟子下去就往外咕嘟咕嘟冒的油,是個啥品相?金黃色的!透明的!清的跟葵花籽油似的!可以直接往汽車油箱裏灌的!


    當然啦,這個時代,沒有油罐船,也沒啥,就裝桶裏運唄!


    此時代,中東的石油,沒啥正經用途,除了運費,花不了俺幾個錢罷?


    嗯,為此,俺得控製一個沿海港口才行!


    ……


    “大官人!大官人!”


    王進功見吳浩一直不說話,但雙眼放光,咬牙切齒,不由有點擔心,試探著喊了兩聲。


    吳浩迴過神來,幹笑一聲:


    “王師傅,這個陸堂,雖然路子沒走正,不過,倒也算是個人才呢!我有個不大成熟的想法,來,咱們好好商量、商量……”


    *


    吳浩臨安之行,除了楊奎,還帶上了朱榮。


    朱郎君生的好皮囊,使的好拳棒,更兼吹彈唱舞、諸行百藝,無不精曉,是個場麵人物,也來過好幾迴臨安城,人地兩宜,或能派的上用場。


    紹興府雖密邇臨安府,但前者屬兩浙東路,後者屬兩浙西路,也即是說,吳浩不但鄉下人進城,而且,還“出省”了。


    傍晚上船,沿運河西北上,入錢塘江,次日將將破曉時分,船靠臨安城東南的臨潮門碼頭了。


    還在艙內,便聽到外頭市聲隱隱,其中有“當當當當當”敲擊鐵牌聲。


    吳浩奇道,“咦?這是啥?咋跟雲門寺的打更聲一樣呢?”


    朱榮笑道,“就是打更聲——馬上就日出了,打最後一次五更。”


    略一頓,“這個更,也是‘報曉頭陀’打的,他們出自寺院,走街串巷,還會下鄉,所以嘛,一模一樣的聲音。”


    哦?


    “他們還報天候呢!哥哥你且聽著。”


    報天候?天氣預報?


    果然,遙遙傳來,“天——色——晴——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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