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群年歲相仿的孩子裏,大家或活潑、或沉靜,唯宋無衣有著與年齡不相符的成熟,像個小大人。


    他的目光一直默默追隨沈圓圓,忽然被問,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是表情仍正經嚴肅。


    他看著圓圓沒有說話。


    “你要是想摸,我也可以讓你摸一下。”沈圓圓道。


    “我……可以嗎?”


    宋無衣難得露出同齡人的羞怯。


    沈圓圓十分大氣,“當然可以!”


    韓林丘在玩著小寶劍,宋無衣猶豫伸手,摸了沈圓圓的……臉。


    軟乎乎的。


    沈圓圓:“……”


    韓林丘:“!!!”


    “宋無衣!你在做什麽?!誰讓你摸郡主臉的?!”韓林丘舉起寶劍就要來揍宋無衣。


    宋無衣才意識到自己方才想岔了。


    沈圓圓擔心韓林丘弄壞自己的寶劍,上前阻止。


    宋無衣以為沈圓圓在保護自己,幹脆躲在她身後。


    “宋無衣!你給我出來!有本事我們單挑!”韓林丘跳腳嚷嚷。


    三個孩子鬧著,在人群中你追我趕,三個人的婢女和小書童也緊緊跟著,還有其他的小姐、公子。


    郡主的兩名貼身女武衛,目光一錯不錯盯著。


    沈圓圓是看著路的,卻還是不小心與匆匆而來的沈清月撞了個滿懷。


    她心神不寧被撞了個趔趄,芳音扶著自家小姐,也沒細看,直接嗬斥一句。


    “哪家孩子這麽不長眼?皇家重地也敢隨便亂跑。”


    一直躲在沈圓圓身後的宋無衣,箭步上前,攔在沈圓圓前頭。


    他不認識沈清月,但辨著服製,揣測對方身份不如沈圓圓。


    “大膽!這可是永嘉郡主!豈是你一個奴婢能置喙的?”


    芳音有心反駁,看到不遠處沈圓圓的女武衛冷著的臉,怕被當眾按在地上,識相閉嘴。


    桑妞和丹珠在商議暗衛之事,臨安發現她們便走了過去,宋相宜瞧見這邊似起衝突,怕惹事端,趕緊過來。


    畢竟即便不看攝政王府,鎮守軍大將軍沈家,也不是現在的宋家能惹得起的。


    宋相宜代兩個孩子致歉,恰好禮官喊到宋家,她便帶著孩子先入麟德殿。


    恨屋及烏,沈清月討厭沈雁歸,連帶著也討厭她的親妹妹,看臨安長公主不在,她故意陰陽道:


    “沈圓圓,你姐姐好像也沒那麽喜歡你嘛,公主才這麽點大,便給公主辦這麽隆重的生辰宴,你都這麽大了,還從來沒給辦過。”


    沈圓圓反駁道:“你胡說,我姐姐最喜歡我!”


    “她以前最喜歡你,現在有了公主,你就不是她最喜歡的了。”


    沈圓圓大眼睛看著她,嘴唇緊抿,臉上明顯不高興。


    沈清月心裏很痛快,“以後,你姐姐還會要求你事事讓著公主,公主喜歡什麽,吃的、用的、穿的、玩兒的,你都得給她,她什麽都有,你什麽都沒有。”


    沈圓圓還不懂得什麽叫挑撥離間,但覺得她不懷好意,便也不客氣,“你好可憐啊。”


    “你說什麽?”


    “姐姐是公主的娘親,娘親當然要愛自己的女兒,我也有娘親愛啊。”


    沈圓圓條理清晰,“而且我有姐姐,公主沒有姐姐,我比公主多一個人愛,不需要姐姐讓我讓著公主,我是公主的小姨,我比公主大那麽多,以後當然是我保護她啦!”


    她一臉純真問道:“你娘沒教過你這些嗎?”


    沈清月張張嘴,她竟然被一個孩子給懟了。


    “哦~你沒有娘親,也沒有姐姐,難怪什麽都不懂。”


    沈圓圓撅著小嘴,同情搖搖頭。


    沈清月氣結:她一個小丫頭片子,敢嘲諷自己沒有娘親!


    “你……”


    沈圓圓聽到那邊唱請“鎮守軍大將軍沈家”,好心打斷道:“到你了,沈小姐。”


    “你不是沈家小姐嗎?!”


    “傻子,我是郡主,你是官員家眷,能一樣嗎?”


    沈清月:“……”


    沈圓圓睨她一眼,往臨安身邊跑去,“長公主殿下~大將軍~丹珠公主~”


    這奶萌可愛的聲音,落在沈清月耳中,愈發叫她難受:小小年紀,竟然學會拜高踩低!


    小賤人!虧得我還救過她,竟敢對自己如此無禮!


    直到落座,沈清月胸廓仍因生氣,起伏不止。


    “攝政王駕到——王妃駕到——靖寧公主駕到——”


    眾人起身下座,跪地恭迎,齊聲高唿:


    “參見攝政王殿下、參見王妃娘娘、參見公主殿下——”


    攝政王一家出現,墨承影一手抱著女兒,一手牽著夫人,一家人穿著玄紅繡金紋吉服,穿堂上座。


    其實按規矩,是要沈雁歸這個母親來抱公主的,她自己也想抱來著。


    可從公主出生起,便是墨承影這個父親日夜相陪、哄吃哄睡,他抱孩子姿勢標準,也清楚女兒的習慣。


    公主在他懷中更安穩。


    墨承影不覺得這什麽宴會,需要犧牲自己女兒的舒適,更不覺得當眾抱女兒有什麽丟人。


    所以規矩什麽的,全都被他拋在腦後。


    沈清月未等攝政王喊免禮,先抬起頭,她看著沈雁歸的背影,幻想有朝一日自己抱著孩子、王爺牽著自己,接受群臣參拜。


    到那時候就不是攝政王和王妃,而是皇上和皇後。


    她兒子會是太子。


    墨承影和沈雁歸走上高台,轉身,異口同聲道:


    “眾愛卿平身——”


    “謝攝政王、謝王妃、謝公主殿下——”


    今日是靖寧公主的周歲宴,最重要的環節便是獻禮。


    臨安長公主送了一頂青紅寶石百花點翠金蝶冠,價值自不必說。


    百官入宮之時,便已經有禮官收記賀禮,無需當眾送出。


    其中有一個特殊的,便是公主封地官員。


    紀州知州代表公主封地官員,送來一卷緙絲萬福圖,精選江南桑蠶絲,由地方最好的織娘連夜繡製。


    最難能可貴的不是用材,而是這些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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