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示這般明顯,墨承影若再要聽不懂,可就說不過去了。


    “見過。”


    他嘴角含笑,說罷,看著沈雁歸,道:“你附耳來,我有話要同你說。”


    沈雁歸不疑有他,乖乖將耳朵貼過去。


    墨承影將她抱著,拿手擋著耳朵,嘀嘀咕咕兩句,因他說得小聲,沈雁歸不由將身子貼得更近。


    於是他將聲音說得更小了。


    “嗯?再說一遍。”


    沈雁歸小小挪了一下,耳朵碰到他唇邊,“沒聽清。”


    送上門的肉,哪有不吃的道理?


    墨承影自是曉得她身上幾處不可碰,毫不客氣咬了她耳垂。


    登時,她半個身子都酥了。


    “討厭。”


    這嬌嬌俏俏的聲音一脫出口,沈雁歸立時便後悔了,她一張臉似被澆了一盆狗血。


    墨承影一臉得意,被沈雁歸推了一把,反將她抱著,又嘀嘀咕咕說了一陣。


    末了道:“府上有人監視,你得陪我做場戲。”


    沈雁歸臉上紅意未退,一臉鄭重點頭,“我得做什麽?”


    這簡直可愛到墨承影心裏去了,他又抱著她,在她耳邊道:“什麽都不用做,你隻當什麽都不知。”


    “好。”


    沈雁歸盡了本分,將欲離身,仍被墨承影摟著,在耳旁私話:


    “你是怎麽發現的?”


    沈雁歸便從香丸說起,那日她在避風亭暖了一枚小香丸,便覺出其中不對勁,可想著唐妺一心想要個孩子,以為那是她爭寵的手段。


    直到等來這份獻藝名單。


    墨承影輕按著她後腦勺,“為何?”


    “破峰十八式刀法兇狠,是極具殺氣的實戰刀法,不見血不迴鞘,在家宴這種場合表演這種刀術實在……居心叵測。”


    “你有疑心,為何不直接告訴我呢?”


    “沒有證據。”


    沈雁歸念著他的恩,為他考量,可沒有真憑實據就胡亂告狀,隻怕叫他覺得自己多疑愛生事。


    自己形象是不打緊的,可她現在畢竟是個替身,汙了他心上人的形象,總是不好的。


    墨承影柔聲道:“你我之間不必有任何顧慮。”


    沈雁歸點點頭,對綠萼道:“名刀配美酒,綠萼,幫我備一壺酒,到時候我賞給妺側妃。”


    “是,王妃,那食單……”


    墨承影有些不悅,“這點小事還要王妃來決斷,本王要你們做什麽?”


    食單是小事,可定食單的不是尋常人啊。


    綠萼提醒道:“這食單是婉側妃呈上來的。”


    墨承影知道她話中含義,“馮婉言不敢造次,你顧著王妃的喜好改改,也就是了。”


    既然王爺發了話,沈雁歸也懶得再看。


    她繼續做自己的香丸,“家宴姐妹眾多,不必遷就我一人。”


    “別說是家宴,便是宮宴,菜肴也得遷就我夫人的喜好。”


    墨承影朝綠萼擺擺手,示意她下去,又將沈雁歸拉著躺下來,“你吃著高興,這場宴會才算辦得圓滿。”


    “夫君,別鬧,我手上都是灰。”


    沈雁歸揚了揚手,她才添完柳炭末,揉了兩下。


    墨承影握著她的手,往她臉上抹了兩條小貓須,“我瞧著綠萼她們,辦事能力還是可以的。後院的小事,你叫她們做主去辦就好,不必事事親力親為。”


    “我知道。”


    “知道?你不會想,我是防著你、不讓你做吧?”


    他不過是隨口一說,沒想到沈雁歸當真愣了一下。


    墨承影生氣道:“在你心裏,我竟是這樣的人麽?!”


    “不、不是。”


    “我是怕你為了這些俗務,傷了自己的身子不值當,你卻這樣想我?”


    “冤枉,我什麽都沒說。”


    “你還要說?你不說,比旁人說一千句一萬句還要厲害,你還……”


    沈雁歸被他按著,感受到他手上的力度、瞧著他臉上每一寸肌膚的變化,自然曉得他生氣氣在麵上,不在內裏。


    便揚起下巴,“mu嘛。”


    墨承影被親,一下便沒了聲兒,須臾,又斂了神色,裝模作樣道:“別以為。”


    沈雁歸又抬頭,“mu嘛。”


    墨承影歪頭看著沈雁歸,“你現在是學會拿捏我了?”


    沈雁歸雙手捧著他的臉,又親了兩下,小小聲道:“可消氣兒了嗎?”


    墨承影拿喬,“還差些。”


    沈雁歸幹脆抱著他的臉,翻了個身,又是一番難舍難分。


    ——


    是日,風波樓。


    美人們濃妝豔抹,結伴來了風波樓,堂中溫暖,眾人將毛領披風摘下,雖無事先約定,個個身著齊胸襦裙。


    雪肌山巒,春光肆意。


    大家各自坐下,互相誇讚著,麵上倒是十分和諧。


    尤其是在提到王妃時,說她淡妝小家子氣、濃妝像媒婆,腹中沒有詩書的草包,隻會學人的小醜。


    “攝政王駕到——”


    眾人笑著收了聲音,齊齊向攝政王行禮。


    這是她們頭一次見到攝政王不戴麵具的真容,一個個眼神掩不住驚歎。


    墨承影一身玄紅色金龍祥雲紋對襟長袍,腰係玉帶,原以為沈雁歸已經過來,處理完政務,便直接來此。


    眾所周知,太後宴上多盤峨髻、牡丹髻、單刀髻這類高聳大發髻,為人張揚熱烈,今日滿堂深紅淺紫,都在迎合攝政王喜好。


    馮婉言卻一反常態,一襲桃花紅繡粉桃的衣裙,梳著靈蛇髻,單插一支金步搖,旁綴兩朵珍珠小花,便是要搏個與眾不同。


    她跪在最前麵,原以為自己會是最特別的那個。


    結果墨承影拿眼一掃,未見沈雁歸,目光落在唐妺身上。


    “你頭上這對簪子很襯你。”


    唐妺墨青色窄袖束腰勁衣,幹練清爽,在一眾深紅淺紫中,也確實別具一格。


    她不卑不亢迴話:“是王妃眼光好。”


    原來是卿卿賞她的,難怪如此奪目。


    卿卿就是眼光好。


    馮婉言咳了一聲,嬌嬌俏俏喚道:“王爺——”


    墨承影草草瞥了一眼,“你今日這身也不錯。”


    馮婉言:“……”好敷衍。


    外頭終於傳話:“王妃到——”


    眾美人紛紛轉身,墨承影眼神亮晶晶在發光。


    沈雁歸身著團花齊胸襦裙,外罩一件絳紫色繡牡丹重工曳地錦袍,鎖骨隱現,鳳頸纖長。


    發梳簪花高髻,左右各簪六枚金釵,又兩支赤金流蘇。


    發髻正中還有一枚五尾銜珠鳳釵。


    水滴形寶珠正對眉心的赤金鳳紋額鈿。


    青霜和綠萼左右攙扶,沈雁歸蓮步而來,氣質雍容、端莊大氣。


    同為迎合之舉,她的出現,便襯得眾人如山野小花見花王、百鳥遇鳳凰。


    完全沒有可比性。


    沈雁歸原不想這樣打扮的,是綠萼她們怕穿得太輕便,王妃要忍不住要向王爺獻藝,這才要多隆重有多隆重,連走路都得人扶著。


    不等沈雁歸福身行禮,墨承影先將她扶起,握著她的手,並肩坐於上位。


    馮婉言坐在右下首,提壺的本事愈發高超,那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道:


    “妾身瞧著,王妃姐姐今日倒是有幾分像姑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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