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急了還會咬人,何況沈林氏背後是安遠侯。


    這個人沈雁歸能夠殺得,墨承影不行。


    安遠侯是舊臣代表,若是沈林氏出事,安遠侯林家聯合老臣發難,以墨承影的能力,自然是能夠招架,可少不得要付出些代價。


    朝堂瞬息萬變,眼下小皇帝與他並非一條心,若是這時候再出點別的幺蛾子,後果難以想象。


    他如此這般護著自己,自己不能不為他考慮。


    “王爺,殺她髒手,不如叫她活著受罪。”


    墨承影知她心善,也曉得她有大局觀,便是這樣的大局觀,總叫她委屈了自己。


    就這樣放了沈林氏,墨承影實在難解心頭之恨。


    便道:“天氣寒冷,叫將軍夫人在院子裏好好曬幾天太陽,可別凍壞了。”


    沈林氏曉得沈雁歸鼻子靈敏,怕她發現,所以迷香藥量並不重,在主院耽誤這麽長時間,又一路吹著冷風到偏院。


    沈雁歸已經清醒了七七八八,到了門口,她從墨承影懷中下來。


    秋綏先前已經將圓圓抱去了偏院,聽到推門聲,圓圓跑出來。


    “姐姐!姐姐!”


    她看到墨承影時,站在原處,一雙大眼睛定定望著他。


    墨承影蹲下身子,“怎麽?怕我?”


    沈圓圓搖了搖小腦袋,金鈴鐺晃了晃,奶甜軟糯的小嗓音,清晰道:“不怕,你是剛剛保護姐姐的哥哥,是好人!”


    “你應該叫我姐夫。”


    “姐夫……”沈圓圓琢磨了一下,“我姐姐就是嫁給了你,對嗎?”


    “對。”墨承影瞧見沈圓圓臉上的淤青,指腹輕拂,“疼嗎?”


    沈圓圓的小胖手立刻捂住墨承影的嘴,她壓低聲音,著急忙慌道:“噓噓!不能說,娘親知道會哭的。”


    “圓圓,不得放肆。”


    江佩蓉在玉竹攙扶下出來,她雖然沒見過攝政王,但是從這架勢,也能猜出來。


    她朝墨承影下跪,“民婦江氏佩蓉,給攝政王、攝政王妃請安。”


    墨承影上前,單手扶起江佩蓉,“你是我夫人的母親,自然也是我的母親,無需如此大禮。”


    沈雁歸忍不住側臉瞧了眼墨承影,他竟然承認自己母親的身份。


    墨承影不僅承認江佩蓉的身份,來了偏院,絲毫沒有擺王爺的架子。


    陪著沈雁歸在自己母親這裏用了早膳,又尋借口去院子裏,特意留時間讓她們母女獨處。


    江佩蓉自知無能,卻也想傾盡所有給女兒,她抱了幾個箱子出來。


    “這些東西,原本就是阿娘為你準備的嫁妝,雖不起眼,也是阿娘的一點心意,還有阿娘研製的一些傷藥,但願……是沒有用得上的地方。


    前麵攝政王府送了兩次東西來,除了圓圓腦袋上的紅繩,其他都在這裏,你帶迴去,留著傍身。”


    “阿娘,這是給你和妹妹的。”


    “我跟你妹妹哪需要這些?”江佩蓉打斷了沈雁歸的話,“大戶人家的下人,不僅會看眼色,還會看錢色,光給幾個銅板是不行的。”


    沈雁歸握著娘親的手,再三猶豫道:“阿娘,我帶你和妹妹去王府吧,不要留在這裏了。”


    江佩蓉知道自己是什麽身份。


    她活著便就是拖累女兒,若是巴巴兒跑去王府礙眼,豈非叫女兒現在日子也過不安生?


    “不用了,偏院和主院離得遠,你父親下了死命令,沈林氏不敢來這裏尋事。


    你若是日子過得好,便好好過下去,若是過得不好……”


    江佩蓉曉得女兒的能力,“就走吧,天涯海角,沒有什麽能夠攔得住你的,人各有命,你不用擔心我和你妹妹。”


    “攝政王對我很好,你和妹妹過來,不會有人敢說三道四的。”


    沈雁歸的想法是先離開沈府,其他日後再說。


    “傻孩子,人是會變的,愛你時,待你如珠如寶,厭棄時,便是冬扇夏襖,這世上能靠得住的,隻有自己。”


    江佩蓉不願女兒步自己後塵,又怕自己阻了女兒好姻緣,她錯誤的人生經驗,不好給女兒提供過多的指點。


    母女倆又說了些話,江佩蓉曉得大戶人家規矩重,不敢叫她們久留。


    小院裏,小圓圓正趴在墨承影膝頭,給他背詩。


    墨承影聽著奶萌的聲音,好奇道:“誰教你背詩的?”


    “都是姐姐教我的。”


    卿卿連自己名字都寫不出,竟然還會背詩?


    墨承影又問:“那你還會什麽?”


    “我還會鵝鵝鵝。”小圓圓一臉驕傲,“鵝鵝鵝,曲項向天歌,拔毛燒開水,點火蓋上鍋。”


    “沈圓圓!你又在胡說八道!”


    沈雁歸覺得奇了,平日裏好好教她,她記不住,隨口念兩句歪詩,她倒是過耳不忘。


    小圓圓嘿嘿一笑,躲在墨承影身後,冒出個腦袋,討好道:


    “姐夫,我姐姐是不是天底下最好看的姐姐?!”


    墨承影摸著小圓圓的腦袋站起身,“是。”


    江佩蓉瞧著攝政王總有幾分熟悉感,送二人到門口,忍不住問了一句:


    “王爺年少時,是否去過永州?”


    沈雁歸不明白娘親為何有此一問。


    “去過,在永州待了半年多。”


    墨承影迴答時,握著沈雁歸的手,望著沈雁歸。


    馮婉言說太後和攝政王年少相識於永州,這半年應該就是她們定情的半年吧?


    沈雁歸並不奢求取代太後,相反,她會努力做好替身王妃這個差事,才對得起王爺待自己的恩情。


    臨走之際,沈雁歸隻帶走了江佩蓉為她親手繡的衣裳和親手做的藥,墨承影還特意吩咐,從王府尋兩個可靠的丫鬟,送去將軍府後院照顧江佩蓉,月例仍從王府出。


    這是防著沈林氏受辱,迴頭想法子對付江佩蓉和沈圓圓。


    馬車迴府。


    沈雁歸手指被瓷片劃傷,墨承影細心替她上藥包紮。


    他語氣裏滿是自責,“都是我不好,若我早些到,你便不用受傷。”


    沈雁歸受寵若驚:你再晚一些到,這傷口便愈合了。


    她很感動,也很清醒,知道王爺表麵是在給自己包紮,實際上想的是心上人。


    墨承影將沈雁歸往自己懷裏抱緊了些,沈雁歸乖順地往他懷裏靠了靠,心裏盤算著,也不知道攝政王喜歡什麽樣的替身?


    從前她去茶樓聽說書,有些公子喜歡替身像正主,口味喜好要一致,恨不能讓替身完全失去自我,成為正主複刻。


    有些公子卻十分討厭替身學正主,便是不小心穿錯一件衣裳,都可能給你五馬分屍。


    所以替身這差事,真是說好幹也好幹,說不好幹,也不好幹。


    馬車晃晃悠悠,墨承影抱著不鬆手,沈雁歸盤算著、盤算著,就睡著了。


    “王爺、王妃,時候到了,要傳膳嗎?”


    午膳時候,綠萼進來詢問,沈雁歸迷迷糊糊聽到傳膳,立刻迴了一句“傳”。


    “醒了?”


    耳旁低沉的聲音響起。


    沈雁歸不知道自己何時睡著的,想來還是被攝政王抱進來的。


    身為王妃,這可太失禮了。


    “王爺……”


    “別動。”墨承影從後抱著她,將臉埋在她發間,手放在她胸口,“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這次分開足有十二日未見,半百光陰,你可想我了嗎?”


    “……”


    這算法,很攝政王。


    沈雁歸都不敢告訴他,沒有他在王府的日子,每天吃了睡、睡了吃,萬事不愁,有多麽快樂。


    “想——”


    “想我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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