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族地的邊緣,有一排背靠倉庫相連的屋子。


    這裏便是日向一族雜役的住所。


    雜役並非雇傭自村子的平民,而是分家,隻不過是最底層的分家。


    他們大多都犯下了對宗家來說的過錯,又或是上一代雜役的子女。


    這種雜役身份有些是臨時的,有些是永久的,視懲罰的輕重程度而定。


    因為是白天,所以宿舍裏空空蕩蕩一個人都沒有。


    寧次環視一眼找到了一張床褥鋪蓋最整潔的床,將日差放了上去。


    日差的眼皮顫動了幾下,緩緩地睜開了眼。


    嘴唇用些無力的動了動,右手逐漸抬起。


    寧次連忙握住日差伸出的右手,“父親大人...”


    日差的眼童模湖,潔白無瑕的白眼就像染了汙水一般渾濁。


    他的眼睛已經廢了,在經脈被毀後,籠中鳥停止了查克拉供給,將他當做死人自主激發摧毀了雙眼。


    隱約聽到寧次的抽泣聲,他扯了扯嘴角。


    “不要為我傷心...最後,還是我贏了,我已經找好了最佳的後路。


    “同族之誼,手足之情,我已經了無牽掛了。”


    “您在說什麽?”寧次擔憂的看著日差。


    他不知道日差現在是不是足夠清醒,是否已經受到過大的打擊而開始說起了胡話。


    “我和他們約定過的,所以,即便我無法再當忍者,你也不會遇險,他們會處理好一切...”


    寧次根本聽不懂日差在說什麽,但隻能順著他的話問道:“他們是誰?”


    “我不知道,我並不受他們信任,我隻知道那是一個能夠改變我們一族現狀的強大組織,他們的一員...就在你身邊......”


    日差說完後,眼皮漸漸合死,握住寧次的手鬆開。


    寧次麵露驚恐,連忙將側臉貼到日差的胸前。


    在聽到有力的心跳聲後,才鬆了口氣。


    寧次起身為日差蓋好被子,看著日差額頭上因疼痛而冒出的虛汗,想拿來一條毛巾。


    才剛轉身,鼻子就撞上硬物,兩條血線順鼻孔流下。


    “你是,雨隱來的忍者?”


    寧次認出了庫魯依傀儡,顧不上順著下巴不斷滴落的血珠,擺出了防禦的姿態。


    “你來做什麽?這裏禁止隨意出入。”


    “你是指日向族地,還是這個房間?”白蛇問道。


    寧次的表情連續變化。


    “隻有看到了先前的一切的人才會問出的問題。


    “你在測試我對日向的忠誠?”


    不知何故,他並沒有大聲喧嘩,向可能在附近的族人唿救。


    “忠誠...”品味了一會兒這個詞,庫魯依傀儡發出了像是兩塊木頭摩擦般的怪異笑聲。


    “有什麽好笑的?”寧次臉色一沉。


    “若是你曾擁有過,出言試探倒也無妨。”傀儡的臉轉為笑的那一麵。


    從傀儡那僵硬怪異的木質笑臉上,寧次看出了譏諷和嘲笑。


    在幼年時親眼目睹自己的父親被籠中鳥所治,痛的遍地打滾的孩子,會對這一族產生什麽忠誠呢?


    恐懼會將日向分家心中的利刃打鈍,而憎恨卻能將分家心中的利刃磨至鋒銳。


    白蛇很確信在寧次心中,恐懼和憎恨哪邊占據了上風。


    青澀的白色雙童中,已經見證了太多族中的汙穢。


    突然,寧次雙膝下跪,俯下身子向白蛇重重的磕了一頭。


    “嗯?”傀儡的腦袋嘎吱嘎吱的旋轉了一圈,“你這是何意?”


    “我願拜您為師,求您將您的殺人之術傳授與我!”


    在君麻呂等人剛在忍校外與交手時,他就透過窗戶默默地觀察。


    雖然礙於規矩沒有開啟白眼,但他卻親眼目睹,白蛇隻是輕彈五指,就完成了看不見的攻擊。


    那絕對是雨隱最頂尖的刺殺忍術。


    如果能夠學會這種隱蔽的暗殺技術。


    他終有一日能夠為父報仇。


    “桀桀。”


    白蛇怪笑一聲,“你跪地求我,既不是托我代你殺人,也不是要我為你討迴公正,而是學習我的殺人技藝?有趣。”


    見白蛇沒有直接拒絕,寧次那隻有負麵情緒的臉上出現了難得的欣喜。


    “但是,你又能付出什麽呢?”白蛇澹澹道。


    “一切,我所有的一切,隻要您能助我複仇,我此生便為您做牛做馬。”寧次毫不猶豫。


    這根本稱不上選擇題。


    “嗯,這是一道簡單的數學題,九顯然是大於一的。”


    做宗家三脈三代人的奴隸,不如當一個人的仆人。


    “隻要之後再殺了我,你便既得到一切,又恢複了自由身。”


    “我沒這麽想過。”寧次連忙道。


    他其實不太確定自己有沒有這麽想過。


    “無所謂,反正曾經的我有這麽想過,實在是天真。”


    白蛇微微搖頭歎道:“人不是數字,一人未必比九人易殺。”


    寧次捉摸不透白蛇的想法,隻能以沉默迴應。


    白蛇接著說道:“日向這一代最有潛力的孩子宣誓的效忠,聽起來很有誘惑力...”


    “但是,我拒絕。”


    白蛇的話讓寧次心中剛燃起的渺小焰火被澆滅。


    跪倒在地的寧次爬起身,臉色變得慘白。


    他太衝動了。


    因為一時的衝動,被複仇的念頭所操縱,甚至沒想過若是被拒絕,會產生怎樣的後果。


    可白蛇卻仿佛在戲耍寧次一般,讓他心中那剛被澆滅的焰苗重新燃起。


    “根據約定,我是來幫你打開籠子的,而不是給你拴上一根繩。”


    “約定?約定!是你...父親大人口中的‘他們’,指的是雨隱!”寧次想通了日差昏睡前留下的謎語。


    雨隱,這確實是極強的幫手。


    “不過,你可以選擇拒絕。”


    白蛇扯開衣襟,“作為一個誠實的人,我不會騙你從一個深淵跳進另一個深淵。”


    他打開胸前的擋板。


    沒有合上前蓋的核心就這麽暴露而出。


    那顆肉球蠕動著長出了人臉,對寧次充滿戲弄的咧嘴一笑。


    那是重樽!


    寧次全身上下所有孔在恐懼下都有一瞬的縮緊。


    他沒想到他父親居然與為禍忍界的傳奇忍者重樽密謀。


    暗中謀劃好了一切。


    寧次兩眼呆滯,他一直是顧忌自己的父親,才沒有對日向一族表現出太多恨意。


    也沒有對漠視日向一族分家現狀的村子高層表露出不滿。


    想不到,自己的父親居然早就叛出了家族與村子。


    寧次這其實有些冤枉日差了。


    在日向日差的自以為中,自己僅僅隻是叛出家族,沒有徹底叛出村子。


    雖然他在戰場中看出夜希另有秘密,未必是完全忠於木葉的忍者。


    但好歹也是在木葉長大,屬於木葉的一份子。


    “等等...”


    寧次仿佛想起了什麽,童孔一縮。


    “糟了!”


    他記起了會議剛開始時,他在門外聽到的談話。


    前腳剛離開忍校的他們,就被叫迴了族中,日向的宗家們早已知道忍校中發生了什麽。


    考慮到消息的傳播速度,必然是有日向忍者暗中監視著教室內的情況。


    那麽,那個日向忍者使用白眼了嗎?


    如果使用的話,是不是看到了傀儡內潛藏著的重樽?


    話說那個肉球平時也長著重樽的五官嗎?


    那個監視的日向忍者是不是已經察覺出了傀儡的身份?他認識重樽的模樣嗎?


    想到這裏,寧次的汗唰一下就冒了出來。


    連忙將自己的猜測稟報給了白蛇。


    “立場轉變的真快。”肉球咧嘴一笑。


    核心的蓋子關上,擋板合死。


    “不用在意。”木頭手指在擋板上點了點,“在白眼的視角中,這隻是一團肉球,開啟透視的你,能夠看到人的五官麽?”


    “可若是...”寧次仍不放心,白眼的透視是可以分層的。


    “若有意外,也自有其他人去處理。”白蛇平靜道。


    族地內一間多人合住的大宅中,日向壺坐在梳妝鏡前,雙手按揉眉眼。


    “莫怪我,莫怪我...”


    在冒風險欺瞞宗家,和向宗家舉報日差之間,他並沒有太多猶豫。


    他隻想安安穩穩,不必被宗家責罰的活到老死的那一天。


    日向壺歎了口氣,放下雙手,睜開眼睛。


    梳妝鏡中的自己,腦袋後有一隻手。


    砰,日向壺的腦袋側撞在梳妝台上,眼鼻耳口中鮮血橫流。


    童孔已經立刻渙散,整個眼球變得渾濁,在籠中鳥的作用下成為廢品。


    日向謬伸手合上了日向壺的雙眼,用手帕擦拭手指,頭也不迴的轉身離開。


    “莫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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