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公爺,您好啊!”


    現在北京城裏不認識的徐小公爺的人真的不多,店裏的人連忙行禮。


    小公爺順手扯過一張椅子斜坐在上麵,撬起二郎腿說道:


    “好個毛線!沒聽到爺剛才說的話麽?還有多少地,趕緊給爺寫契約,爺全部都要了。”


    辦事秀才忙道:“學生不敢做主,還得請示大掌櫃。”


    小公爺大怒道:“還楞著幹什麽,把掌櫃的叫出來。”


    辦事秀才連忙抱頭鼠竄而去,小公爺發怒,把人腿打折可就糟糕了。


    庫房裏麵,朱舉人李士實等人一聽,均是一臉愕然,這貨居然找上門來了?


    是嫌輸得不夠快麽?


    “師叔……”朱舉人看向李士實。


    “虛張聲勢,他那點銀子還翻不起什麽大浪,他現在最多剩下不到五十萬兩銀子,賣給他,現銀交易,直到他沒錢付帳為止。最重要的是盡快將之打發走!”李士實冷笑。


    李士實在南京呆過,專門花了些心思了解過徐小公爺其人其事,知道這小子頗有一些小聰明,不過卻沒什麽大智慧,不足為患!


    他前麵已經計算過,徐小公爺一眾紈絝手裏最多能籌措到一百八十萬兩銀子,除去他們在惠民銀行裏套到的地契花費之外,最多能剩五十萬兩現銀。


    五十萬兩現銀就算是按現在的市價,也不過能買走五福錢莊現在持有的一成地產,何懼之有!


    李士實已經將整個北京城能動用的大致銀兩全都做了一個大概的統計,心中有數。


    其實李士實對徐小公爺如此行徑也很理解,不外乎兩種解釋:


    一種是想把所有的土地拿到手裏,然後就地起價,這一招倒也能起到圍魏救趙的作為,立馬提升土地的價值,誘惑一些人此時現銀購進土地,套取一些現銀,說不定還能救下惠民。


    但這很不現實,不為別的,最主要就是徐小公爺手裏的現銀太少,就算全砸進來也救不了市,除非他強搶,但這更不現實,東廠餘孽可不是吃素的。


    另一種就是紈絝脾氣發作,他們前腳收地,你五福錢莊就在後麵壓低地價,這簡直就是專門拆台,打臉啪啪,以這批紈絝子弟的性了,堵到店裏也沒什麽好奇怪的。


    無論是哪種可能,注定了是要被現實狠狠抽臉的。


    一群被家裏寵壞的無良子弟,讓社會狠狠地抽一抽他的臉也是好的,起碼能長長記性。


    “若是這些壞小子強買強賣怎麽辦?”朱舉人最擔心的是這個問題,徐小公爺可不是一個人,他身邊圍繞著一堆二世祖。


    “怕什麽,小海子,你跟著去,明跟他們說,這是梁公公的產業,他還敢跟梁公公耍橫?”李士實冷笑,這時候梁公公的名頭就非常實用了。


    “是。”小海子低眉順眼地跟在朱舉人身後。


    兩人並沒有從正門出現,而是從小門往外走,然後繞了一圈從外麵進入。


    不為別的,而是專門觀察小公爺一行的車隊,這紈絝子弟口氣如此之大,為了知已知彼,兩人還是要眼見為實的。


    這一趟走過來,朱舉人便放心了,小公爺一行隊伍雖然聲勢頗大,但真正押運銀子的馬車也就兩輛而已,頂了天五十萬兩,看車轍的深淺,似乎連五十萬兩都不到哪!


    兩人步入到錢莊之中,很快就見到了一眾反客為主的紈絝。


    這些人橫七豎八地沒把鋪子當外人的,全都沒一個正形。


    “不知小公爺駕臨小店,朱某未能遠迎,還請恕罪。”朱舉人快走兩步,深揖一禮。


    “免了!那誰誰誰已經把我的意思跟你說了吧?怎麽樣?賣不賣地?”


    “小公爺說笑了,咱們開門做生意的,哪能生意上門不做的道理。


    隻不過呢,在商言商,小公爺想得到多少,是取決於你將要付出的多少,本錢莊土地之豐富,絕對不會讓您失望。


    小公爺您能拿得出多少誠意看看,小的才好準備多少地契嘛,您也知道,現在銀票不通行了,咱們可得用實打實的誠意說話了,您說是不是這理?”朱舉人恭敬一笑。


    話雖恭敬,卻是透著堅持,先驗銀子再交易,現銀交易,銀票免談。


    徐小公爺眉毛一挑道:“怎麽,怕我付不出錢?”


    朱舉人陪笑道:“豈敢豈敢,在商言商而已,小的隻是東家請的一個小掌櫃,不敢壞了規矩。”


    話雖客氣,卻是寸步不讓。


    徐小公爺深深地看了朱掌櫃一眼道:“既然如此,朱掌櫃敢不敢跟我立約為證,我徐某能拿出多少現銀,朱掌櫃就按現價賣給我多少地產?”


    朱舉人想起那兩車銀子,忍住笑。


    還真是紈絝性子不改,死要麵子!


    都快要當褲子了還在裝大尾巴狼!


    朱舉人隻想盡快將這攪屎棍打發,不陰不陽地說道:


    “別的不敢說,四五百萬的交易在下還是做得主的,立字為據,再好沒有了!”


    你那兩車最多不過五十萬,我便用十倍之數壓製,看誰氣勢更強些!


    當然,字據不能白立,朱舉人又道:


    “光是立字據,沒有彩頭也對不起您的身份吧,這樣吧,若是我不能賣地給您又或是您的銀子多到我的地不夠,我五福錢莊賠償你十萬兩銀子的信譽金如何?敢不敢賭?”


    朱舉人千門高手,深深地懂得賭博心理,你跟注了,很好,我再大你三百萬,問你驚未?


    徐小公爺明顯猶豫了起來,看向他的小夥伴們。


    小夥伴個個低著頭不敢看徐小公爺,老大千萬不要發瘋啊,現在咱們就是把自己賣了也湊不出這麽銀子陪你發瘋啊!


    唯有剛從門外進來的鎮遠侯家顧老五聽不真切,隻聽到一個“十萬兩銀子”和一個“敢不敢賭”,頓時大怒,這廝把咱們這些二代都當死人麽,十萬兩銀子就敢問“敢不敢”!!


    “老大,不必猶豫,幹死這貨!”顧老五怒發衝冠,雖說現在手頭拮據,但十萬銀子再怎麽著哥們弟兄十幾個還是能湊出來的,怕他個鳥!


    眾紈絝一聽,幾乎要背過氣去,徐小公爺更是臉上精彩得緊,不知說什麽好,話趕話趕到了這個份上,就算明知是輸也是要上的,正所謂輸人不輸架!


    深吸了一口氣,徐小公爺口氣強硬地道:


    “很好,若是不買空你五福錢莊,本少爺賠償你十萬白花銀,立字為據!”


    朱舉人麵上微笑,心下冷笑,上杆子送錢沒有不要的道理。


    手上不停刷刷就寫好了兩份對賭契約。


    然後兩人便簽字畫押。


    接下來徐小公爺也不廢話,手一揮道:


    “好,講究,爺就讓你先驗驗貨!來啊,把箱子抬進來,給朱掌櫃掌掌眼!”


    早有親兵從車上抬下一箱箱銀子進了店裏。


    每六個人抬著一個大箱子,十分沉重。


    總共三十個箱子,每箱都裝了七分滿的樣子,一點數,一萬整一箱。


    一共三十萬兩銀子。


    若是在半個月前,朱舉人一次見到三十萬兩銀子,定然會驚掉下巴。


    但這半個月來,每天光賣地的進項就不止這個數目,早已不放在眼裏。


    朱舉人看著這些絕對算不上多,也算不上少的銀子,心裏想著又讓李師叔算對了,於是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很讓人失望啊,小公爺,隻怕你也會失望了,這些銀子隻夠買你所要求的土地半成。”


    “你個狗一樣的東西,敢這麽跟咱們世子說話!”


    隨著小公爺一起來的小夥伴頓時勃然變色,橫眉怒對地看了過去,有人甚至不懷好意地摔碎了茶杯,大有一副你賣也得賣不賣也得賣的架式。


    來了,果然是想來搞事的!


    小海子不動聲色地站了出來道:


    “各位小爺還請息怒,咱家奉梁公公之命在這裏打理小店,這位朱掌櫃乃是剛請到的掌櫃先生,若是有得罪的地方,咱家先在這裏賠罪了,還請息怒息怒。”


    “梁公公?哪個梁公公?”小夥伴頓時一驚,氣焰已收斂了三四分,有些心虛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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