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春流是天照薩滿,而且屬於第二境界的金身薩滿,利用玄術,直接將那些怨靈吸入體內,然後以自身之精氣將他們‘消化’掉便可。


    一切塵埃落定,我終於如釋重負的鬆了口氣。


    當我扭頭看向韓星時,發現韓星已經不見了,幾個‘下人’接替了韓星的位置,正在料理那些枯死的花草。


    我下意識衝那幾個下人喝道:“韓星呢!”


    其中一個男仆站起身,畢恭畢敬的衝我鞠了一躬:“柳姑娘,莊主說去大殿等你。”


    “什麽大殿?”


    “您第一次來納蘭莊園的大殿。”


    我在腦海中思索了片刻,隨即迴憶起來,當初為了尋求納蘭莊主的幫助,連過三關,而這三關的交接地點便是納蘭大殿。按照腦海中殘存的記憶,我帶著沈留白和花春流,直奔納蘭大殿而去,在這中間,遇到不少莊園裏的人,卻暢通無阻,沒有任何阻攔。


    大殿裏的空間很大,邁步進門,遠遠的我發現韓星就坐在正北邊。


    正北邊為‘尊位’,通常用來供奉一些佛龕神像,或是家主的座位。而大門則是正南,因此尊位與大門的直線距離大約有三十米的樣子。


    韓星坐在一個華麗的紅漆木太師椅上,左手邊有一個小桌子,上麵擺著一個茶壺,一個茶碗,徐徐熱氣從茶杯裏飄出來,隔了三十米,我竟然能夠嗅到淡淡的茶香!


    我們正要往裏走,韓星開口了:“開胃菜吃完了,現在該吃正餐了。”


    他端起茶杯,輕輕地吹拂著上麵的惹氣,酌了一口,一臉的享受:“九尾妖狐,金身薩滿,柳露。今夜我以一敵三,就算是輸了,怕是也能名垂青史了。”


    花春流的臉色很平靜:“不過看你的表情,不像是要認輸的樣子。”


    韓星放下茶杯,正坐著:“輸贏對我來說並不重要,畢竟從一開始,我就沒有看中輸贏。”


    “那是千年何首烏?”花春流下意識問道。


    韓星依舊搖頭。


    這一次輪到沈留白開口了:“是柳露。”


    “我?”我看向沈留白,茫然道:“今晚發生的一切,起因不是千年何首烏嗎?”


    沈留白搖了搖頭,眼神堅定道:“千年何首烏對韓星沒有半點用處,他之前就說過,變強也好,成為納蘭莊主也罷,甚至包括獲取千年何首烏,其目的隻有一個,便是殺了我。他仍舊活在他的童年裏,珍視著他心中的那道彩虹。”


    隻要殺了沈留白,就可以得到我了?多麽荒謬的理論!


    我攥著拳頭,衝韓星大喊道:“我說過多少次了,我根本不愛你,我甚至連對你的記憶都不曾有過!你愛的是她!”我伸手一直旁邊的小小露。


    小小露連連擺手:“媽媽,我還是孩子。”


    麵對我的攤牌,韓星無動於衷,他優哉遊哉的為自己倒了一杯茶:“你或許不懂我,但是沈留白懂我,因為我們都在為自己所堅持的事,找一個圓滿的結局。”


    當我看向沈留白時,發現沈留白的眼神中沒有恨意,或是麵度敵人應有的仇意,更多的竟然是憐憫。


    他歎息道:“很多人,尤其是男人,特別是性格倔強的男人。容易鑽進牛角尖裏,一旦認準了一件事,並且付出了努力,那麽無論這件事是對是錯,都會義無反顧的去執行。韓星不是不知道你根本不愛他,也不是不知道他的愛很可笑,但是他不能放棄,因為一旦放棄,他以前的一切都會變得毫無意義,或者說,他整個人都失去了意義。”


    如沈留白所言,很多人不是不知道自己在鑽牛角尖,隻是自己不想出來而已。其結果,要麽是直接把牛角尖鑽透,要麽就在裏麵憋死。


    韓星便是如此,他心中的彩虹,曾經那個紅衣小女孩,便是他時至今日的意義,也是支撐他走到今天的動力。


    我看著韓星,感慨道:“所以你身後的那個人利用了你這一點?”


    韓星沒有絲毫隱瞞:“我當然知道他在利用我,可惜,他給了我一個無法拒絕的報酬。這個報酬便是,殺了我兒時的仇敵,讓我兒時的彩虹永遠閃耀在我的心中。至於千年何首烏,嗬嗬,哪怕是用完成品楊柳甘露來換,我都會毫不猶豫!”


    “啊哦……”


    一陣響亮的打哈欠聲異常刺耳,聲音是從花春流嘴裏傳出來的,她一邊拍著嘴巴,一邊慵懶不耐煩道:“情情愛愛的說夠了,可以開始了嗎?”


    韓星瞥了花春流一眼:“你這麽討厭愛情?恐怕也是被馬如龍傷的很深吧?”


    花春流笑了,笑的很不屑:“人和人不同,我妹妹是感性的人,不代表我也是。之所以一直追殺嗎馬如龍,僅僅是當初他父親打過我一巴掌而已。仇恨可以淡化,被踐踏的尊嚴可淡不了。”


    說到這,花春流的眼神變得不耐煩:“我說了,我對情愛之說不感興趣!再囉嗦下去,天就亮了。”


    韓星端起茶杯,一口喝盡:“那我今天就看看你天下第一的名號究竟有沒有水分。”


    說完,韓星將茶杯放下,拖著下巴,擺出一副看好戲的模樣看著我們:“出來吧。”


    隨著韓星的話音落下,自大殿的一側走出一個人,這是一個蒼老的男人,大約六十來歲的樣子,身高大約一米七五,穿著一件中山裝,頭發和胡子都已經花白,但是卻很‘時髦’的綁成了許多小辮子,連胡子都是辮子。


    在看到這個男人的刹那,花春流楞了一下,然後感歎無比的鼓起掌來:“厲害,看樣子我還真是小瞧你了,竟然連他都能弄來。”


    “他是誰?”我看向花春流問道。


    花春流一陣冷笑:“他叫馬遠齋,馬如龍的父親,呂柯的師傅,上一任黑龍堂口的堂主。”


    什麽?!我不可置信的看著花春流:“他不是早就死了嗎?”


    馬遠齋似乎身體不好,攥著拳頭咳嗽了兩聲:“誰說我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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