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番話,讓謝婉有了反應。


    她看向阿言,視線明明落在他的身上,卻好像要看穿,看向另一個人。


    有些話,她難以啟齒,隻能深埋於心,就像是啞巴吃黃連一樣。


    不敢說,不敢錯。


    但現在,他不是溫言,自己終於可以暢所欲言,將心底積壓這麽久的苦楚倒出來。


    “我不能成為阻礙你的步伐,我不想讓你為了我,而痛恨自己,沒有盡到該有的孝道。”


    “你隻有和克裏斯蒂在一起,溫家的危機才能解除。我沒得選……我真的很努力了,我要是早點忘記你,早點狠下心來,我們就不會錯成這樣。”


    “溫言,對不起,該死的那個人應該是我,你迴來好不好?我愛你,我很愛很愛你!我……我什麽都不管了,我隻想和你在一起。我不再兇你了,我也不說那些違心的話。隻要你迴來……”


    她死死地抓住阿言的衣袖,拚命撕扯著。


    阿言聞言,一點點掰開她的手指頭。


    “放棄吧,他迴不來了。”


    “不會的,他會迴來的。阿言,你幫幫我,讓他迴來好不好?不管讓我做什麽,我都願意,求求你!”


    “你求我也沒用,他真的死了,這個身體裏,我已經感受不到他的存在了。現在,我是主人格,這幅身體裏,不會再有別人了。”


    阿言說的字字決絕,不斷地將她拉迴現實。


    “我……我不信。”


    她顫抖的囁嚅唇瓣,說出這話。


    “是嗎?那我帶你去求證。”


    他拉著謝婉,找到催眠醫生,讓他給自己催眠。


    醫生不斷進行心理建設,讓溫言迴來。


    一個小時後,這幅身體再次睜開了眼睛,原本視線茫然,漸漸恢複清明。


    “溫言!”


    謝婉撲了過去,緊緊握住他的手:“你迴來了對不對?”


    “是我,我是阿言。”


    阿言無奈的說道。


    “不……不可能。”


    “這個辦法克裏斯蒂已經在我醒來的第一天就做過了。”


    “醫生……這到底怎麽迴事?隻有人格虛弱沒有防備的時候,才能切換,為什麽不行,為什麽?”


    “這……”


    人格這方麵,就算用科學也無法解釋,現在的醫學對於這方麵還在探索階段,畢竟這樣的病人是少之又少的。


    “醫生,會有人格消亡的情況出現嗎?”阿言冷靜問道。


    “嚴格意義上來說,存在的,畢竟人格之間有強弱之分,強者可以主導身體。太過虛弱的人格,會永遠被壓製沉睡,很可能一輩子都醒不過來。”


    “也有另一種情況,就是主人格自動放棄身體掌控權,甘心沉睡。也可以說是求生欲弱,這種人就會成為植物人。而其餘人格就會出來掌控。”


    “你聽到了,溫言就是第二種,他自己不想活了,明白嗎?他不想背棄溫家,也不願意放棄你,他隻有這個辦法。而且,他不是才有這樣的想法,很早之前他就告訴你了,不是嗎?”


    謝婉聽到這話,心髒狠狠一顫。


    很早之前就告訴她了?


    她猛然想到,一個多月前,她們簽訂協議,說三個月結束就分道揚鑣。


    他不知為何,突然提到了阿言,問她喜不喜歡這個人格。


    他還振振有詞,三個月後會有人接替他的位置,會和她在一起。


    所以……從那個時候,他就有這樣的想法了?


    謝婉痛苦的閉上眼,這才徹底相信阿言的話。


    溫言……真的死了。


    是她害死了他。


    謝婉痛苦的閉上了眼,道:“他死了,那我活著幹什麽?”


    “你必須活著,為了他活著。你若死了,我這個人格存在也毫無意義了。我倒不介意跟你殉情,外界傳言也會是美談。但,我若死了,那這個世界,溫言這個人就真的不複存在了。這身體,也會煙消雲散。”


    “而且,我們都死了,那我們的兒子。咳咳……是你和溫言的孩子,好歹也有我的血脈,我們都死了,孩子孤苦伶仃怎麽辦?”


    孩子……


    想到那小小的人兒,謝婉的心髒沒由來的狠狠一軟。


    這是溫言唯一的血脈了,她怎麽能丟下孩子尋死覓活?


    “阿言,我不會喜歡上你的,我隻愛溫言一人。”


    “沒關係,你喜不喜歡我是你的事,但我愛你,我為你願意付出一切,是我的事。我無法讓你喜歡我,你也不能讓我不對你好,對不對?”


    “我尊重你,你也要尊重我,而且這是死者遺願,死者最大。”


    阿言搬出了溫言。


    謝婉聽後死死咬牙,他死就死了,幹嘛還要阿言來照顧自己。


    她如何麵對那一模一樣的臉,安然度日?


    “對了,溫言留給你一封信,至於寫了什麽我也不知道。他可以自動屏蔽我的感官,不過我知道放在那兒,也許這是他想單獨跟你說的話,我就不插手了。”


    “信?趕緊給我!”


    謝婉的情緒激動起來。


    阿言帶她去了銀行,溫言特地開了一個銀行保險櫃,存放了這封書信。


    裏麵,還有留給她的一些資產。


    她拆開了信封,應該是近日寫的,信封上還有一絲絲血跡,應該是不小心弄上的。


    她記得阿言說過,他吐過好幾口心頭血,寫下這封信的時候,是不是嘔心瀝血?


    她一想到這,淚眼婆娑。


    她捏著那信封,明明很輕,可是她卻感覺有千斤那麽重。


    她手指顫抖,竟然有些不敢拆開。


    阿言特地讓銀行人員離開,給她單獨的空間。


    而他守在門外,看著磨砂玻璃門映出來的單薄身影。


    “溫言啊溫言,你怎麽留給我那麽多難題,她要的根本不是我。也罷,我也想弄清楚你們之間的誤會了,我會禱告給你聽的,讓你在天之靈能夠知道,她愛著你,一直愛著你,從未放棄。”


    謝婉最終鼓起勇氣,拆開了信封。


    信件開頭第一句話便是。


    見字如晤。


    古人互通書信,會有這麽一句。


    見到這些字,就像是見到了本人一般。


    可這區區幾行字如何代替的了他這個人?


    【婉婉,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應該已經不在了,也不知道第二人格有沒有遵守約定,代替我好好地守在你的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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