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景深好歹也是在商場上浮浮沉沉多年的人,南渭陽這類一心往錢眼裏鑽的人並不夠格算他的對手,南景深也已經看在親情的份上留了幾次情,他手上掌握了許多南渭陽虧空公司資產是證據,以及拿公司的錢去外投,這些事南景深都知道,他之所以引而不發,也不過是在等。


    等南渭陽主動出擊。


    那麽南景深隻需要把手裏的東西公之於眾,便可讓他身敗名裂。


    可南景深似乎隻是不停的收集南渭陽的罪證,卻遲遲沒有發難,那便是第二種可能。


    他或許……是在等南渭陽的自我良知被喚醒。


    期望著南渭陽不隻是被金錢地位,以及財產蒙蔽雙眼,從而做出傷害至親的事。


    南家世代的祖訓,是重孝重情,傳到這一代,似乎已經是亂了。


    南景深不發難,其實對南渭陽給予的那塊親情,也還是在乎的,至於搜集證據,也隻是出於一種自衛,起碼真到了兵戎相見的那一天,不至於被動,也不至於被冤枉。


    顧衍沒有細問下去,其實大概他是明白的,四爺怎麽說,他便怎麽做就好,有什麽打算,也要等四爺做決定。


    顧衍出去之後,南景深開始收拾桌上已經處理好的文件,電腦鍵盤底下還壓著最後一份。


    他打開第一頁,習慣性的夾了一支筆在指尖,專注力尚且還沒有集中,辦公室的門被人自主推開,走進來的挺拔身影徑直的去到沙發。


    坐下的同時,一聲冗長的歎息聲,從鼻腔裏發出來。


    南景深抬了抬眼,看清來人之後,深邃的眼廓內浮現出一絲了然的神色,繼而又再將目光轉迴文件上。


    “又跑我這兒躲難來了?”


    賀堇年手勁繃扯的撫了撫發頂,嗓音極盡低沉,“我上次來你這兒開的那瓶酒呢?”


    “你走之後,我就拿給顧衍和薄司分了。”


    “分了?”賀堇年小小的吃驚了下,“羅曼尼,你也舍得。”


    南景深頭都沒抬,語聲輕漫的道:“你把整瓶酒都倒進了醒酒器裏,再裝迴去也要不得了,我也嫌麻煩,分給他們也是為了不浪費。”


    “嗤——”


    這話聽聽就得了,誰不知道南大總裁財大氣粗。


    不過這些話聽進賀堇年耳朵裏,還是有些吃味,他恰好從酒櫃裏拿出了一瓶紅酒,南景深說話的時候,他正在往醒酒器裏倒酒,倒了一半就停了,剩下的那半瓶放桌上,拿木塞塞好。


    然後拿了兩個杯子,坐迴沙發那兒去。


    “來一杯?”


    “我不吃了,我趕著把手上這份昨晚,好休假。”


    賀堇年眉眼一挑,偏陰魅的俊臉上緩緩浮現出一絲媚柔的笑意,“怎麽,你也要學學我這樣,撂攤子不管?”


    南景深沉聲笑了笑,“我這攤子可不能說撂就撂,學不來你哪樣的瀟灑。”


    “那你幹嘛去?”


    “追老婆。”


    賀堇年冷哼一聲:“你可別太上趕著,省得慣壞了,迴頭衝你蹬鼻子上臉。”


    南景深轉了下筆杆,抬頭,雙手交疊著支在下顎上,雙眸微彎著的弧度,眼底的揶揄壓根不打算藏著。


    賀堇年莫名的感覺被自己的話給噎了一頭。


    他是最沒資格說這種話的人。


    至今都還在宋凱茵的屁股後麵打轉,隨便他怎麽獻殷勤,她偏偏就跟塊石頭似的,捂不熱砸不爛,也透不進,什麽辦法都用盡了,這幾天強忍著沒去找她,不是沒有耐心了,而是賀氏那幫老家夥追得緊,他躲得也煩,不想去找宋凱茵,是生怕自己把對那群老家夥的不滿情緒帶到她身上。


    思忖到此。心頭的燥鬱瞬間湧了上來,他一口氣喝光杯子裏的酒,才勉強的把已經衝到喉嚨口的熱氣給順下去。


    南景深唇角輕勾著,搖了搖頭,沒說什麽,刷刷兩筆在文件的某一行劃出了重點。


    賀堇年專心的喝酒,時而歎一聲氣,南景深也不受幹擾,直到把手上這份做完之後,按下了內線。


    “顧衍,待會兒來我辦公室裏拿文件,放最上麵的三份是需要重做的,重點我已經標出來了,你和薄司合計著做,做完了發我郵箱。”


    “好的,四爺。”


    顧衍很快應了聲,聽見迴話後,南景深才掛了電話。


    他將搭在椅背上的西裝套在身上,路過沙發的時候,瞥一眼賀堇年麵前快要見底的醒酒器,“我先走了,你自便吧。”


    賀堇年伸腳去絆他。


    也是蠢,太明顯了。


    南景深直接從他的腳上跨過去,本來不想招惹他的,可一時嘴癢,控製不住。


    “送你句話,虐妻一時爽,追妻火葬場。”


    賀堇年臉色立馬沉了下來,他是在南景深這兒躲清靜的,不期盼南景深能有點人情味,好歹不在他目前工作家庭都不順心的情況下再落井下石。


    可惜他還是低估了男人那點低級的惡俗氣。


    當天賀堇年開了兩瓶酒,沒喝完,剩的放這兒了,走的時候順走了三瓶,他最近是越來越幼稚了,而且這點幼稚的行為,對南景深來說,壓根就是撓癢癢而已。


    意意在書房裏待了一下午,畫了許多張,一開始光憑著想象了,後來找了些日漫的人物海報,照著上麵一筆一筆的畫下來,她的確是精進了許多,遊戲喜歡畫人物身上的服裝。


    意意便試著把人臉和手腳都虛化,著重突出衣服,竟然有想象不到的驚喜。


    她活了二十多年,居然不知道自己對這方麵還感興趣,貓在書房裏就有些忘記時間了,要不是關逸雲來叫她,估計這會兒還舍不得出來。


    “你們先吃嘛,我還有一會兒就出來了。”


    關逸雲雙手抱臂,斜倚在門框上,“你好意思讓奶奶等你?”


    意意拿筆蓋撓了撓頭頂,“哎呀,先吃嘛,或者……等我把這點弄完。”


    關逸雲叫不動她,打算把人給扛出去,走近了瞄了一眼,恰好看見她壓在手掌下的畫,伸出去的手頓時拐了個彎,要去拿她的畫紙。


    意意雙手一扒,用力的給按住了,“幹嘛呀,小舅舅,這是我的,你別給我扯壞了。”


    關逸雲放了手,手指在桌麵上敲了敲,認真的看著她,腦子裏忽然蹦出一個念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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