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焱望著空蕩蕩的街頭,一時有些沒有反應過來,還是後麵追來的張秘書湊上來問:“林總,是需要我們找到剛剛那位小姐麽?”


    林焱迴神,低頭注視著自己放在輪椅上的雙腿,緩緩地搖了搖頭:“沒事,迴去吧。”說完便徑自控製著輪椅往迴走去。


    張秘書默默地跟在後麵,他知道自家老板一向不喜歡別人因為他的腿腳而特別照顧他,所以也沒有試圖上前幫忙推輪椅,而且想到剛剛自家老板笨拙的跟那個女孩搭話,他還以為自己這個矜持自製的跟出家人有的一比的上司終於開竅了,知道追求女孩了,誰知最後還是這樣無疾而終了。


    果然剛剛隻是禮貌性地想要問一下吧,隻是因為平時跟人接觸太少才會顯得那麽不自然吧,自顧自地給這件事下了一個結論的張秘書,轉頭就把這個在m國的小插曲拋到腦後了,所以當迴國一個月後他接到自家老板下達的指示時,還是有一瞬間沒有反應過來。


    “林總,您說找哪個女孩?”張秘書想了半天也沒想到自家boss身邊有哪個女孩需要自己去調查,隻好硬著頭皮發問。


    “就是那個愛麗兒小姐。”林焱不自然的說道。


    愛麗兒?是個外國人?張秘書正要再問卻在瞥見頂頭上司臉上那一閃而過的緊張兼窘迫時突然福至心靈地想了起來。


    “啊,是那天晚上那位在m國幫您的小姐。”張秘書恍然,說完又偷偷看了自己老板一眼,那次不是沒讓追上去麽?現在怎麽又要找了?


    不過作為專業的助理,他的職責是完成上司的指令,而不能也不需要知道指令後麵的動機和原因。


    “好的,”張秘書迅速的反應過來,迴答道,“這些資料您什麽時候要?”


    “咳,不用特別急,你什麽時候找到再跟我說吧。”林焱盡量輕描淡寫地說道,“不過這件事先不要讓別人知道,包括我媽還有我大哥。”


    “好的林總,我會盡快給您消息的。”


    “恩。”林焱說完便打開電腦開始敲擊鍵盤,並沒有再就這件事多說什麽。


    張秘書等了一會見自家上司開始工作,並沒有其他吩咐,便靜靜地帶上門走了出去。


    林焱等張秘書一走,敲擊鍵盤的手指也立刻停了下來,看到原先寫了一半的程序下麵綴滿了毫無意義的亂碼字符,蹙了蹙眉,他麵無表情地按著刪除鍵清除起來。


    其實,他一開始真的沒打算去找過她,他知道自己的腿,也清楚醫生對他身體狀況的評估,就算當時他追上她,那又有什麽用呢?


    他知道自己對那個女孩一見鍾情,雖然他以前沒談過戀愛,但除了這個詞他想不到別的詞來解釋他遇見她之後的各種反應,他們迴到酒店的第一晚她就出現在了他的夢中,雖然他當時在發高燒。


    沒錯,那晚迴去感冒還是沒放過他,還好早就有準備的張秘書他們及時將他送到了醫院,那家著名的私立醫院裏有他以前的病例和專屬的治療團隊。雖然受到無微不至的照顧,但這次感冒仍花了他一周的時間來康複,其他人都在慶幸此次病情恢複地如此之快,並且沒有像以往一樣引起肺炎及其他方麵的並發症,但他躺在病床上時卻再次深恨自己這副孱弱的軀體。


    這讓他不能像正常男人一樣追求她,保護她,住院的這一周裏她的身影依然每天出現在他的夢裏,跟他說話,對他微笑,然後消失在那個可惡的街角。她的臉並沒有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模糊,反而越來越清晰,他甚至在一遍又一遍的重複中記起一些之前被他忽略的細節,比如說她微笑時嘴角會出現那個小小的可愛的梨渦,她手腕上的那顆紅色的朱砂痣。


    他其實不能確定這些是真的還是他自己用幻想給她添上去的。但他還是用這些或真實或想象出來的細節用電腦還原了一張她的照片。並把這個照片設成自己的手機和電腦屏幕,還打印了一份縮小版放到了自己的錢包裏,跟之前的全家福的照片擺在一起。


    林焱刪完打錯的字符,卻並沒有接著之前的工作繼續下去,而是從電腦裏調出一份身體檢查報告書,這是他的身體報告書,18歲以後,他決定要好好享受生命,不再整天自怨自艾,憤世嫉俗,所以每半年一次的身體檢查過後,他不再要求查看每次的報告結果,他想這讓他家裏人鬆了一口氣,他們以前總是想盡任何辦法阻止他看到報告。


    他知道現在格林醫生每次隻把他的身體報告發給他大哥,而他大哥也許會告訴父親,但應該會瞞著母親,他很讚同這點,要知道他媽比他更緊張他的身體,每次他生病她的臉色都會比他還差上好幾倍,他知道他的身體是父母還有大哥心裏的結,所以他也從來不拒絕來自他們的過多的關心和囑咐。


    這次在m國住院後,雖然還不到慣常的時間,但格林醫生也給他做了一次檢查,可能是因為這次感冒比以往更快的痊愈給了他希望,讓他向格林醫生詢問自己的身體狀況,但沒有例外的還是得到了類似的敷衍的套話,他知道,在小時候經過幾次心情起伏過大而引起的昏厥後,從家人到主治醫生都不會再對他實話實說,無論情況是好是壞。


    所以他隻能利用黑客技術從格林醫生的電腦裏搞到了自己的報告書,這對他來說並不是難事,但當他看到報告書上毫無起色的數據還有跟以前一樣的判斷時,他寧願自己當時並沒有成功。


    他絕望了,再也迴不到以前的平靜的心態,但他很擅長偽裝自己,他的下屬和生活助理都沒有發覺任何異樣,他在黑暗中盯著手機屏幕上的少女,突然有些怨恨她,恨她給自己的生活帶來希望和溫暖後又毫不在乎的離開。但接著,他突然生出一種恐慌,會不會,這個少女…這份記憶都是不存在的?是他在發燒時自己臆想出來的?


    這個想法差點擊垮了他,他半夜爬起來,黑近m國海關的網站,查找在那晚前後一個月內名叫愛麗兒的少女的出入境記錄。


    沒有!沒有她!林焱心中一空,同時再調出一個月內所有符合她年齡c國女孩,還是沒有,最後他將這個範圍擴大到半年,一年,甚至調出機場的監控錄像翻找,卻也是一無所獲。灰心之餘,他突然想到那晚還有張秘書他們在場,不假思索地,他叫來張秘書,以找人的名義向他提起那個名字。


    天知道,當張秘書的臉上出現困惑時他有多麽緊張,他怕他下一秒鍾告訴他說從來不知道有這個人,還好,張秘書反應了過來,他真該感謝他。這說明那晚的一切並不是他的幻覺,她是確實存在的,而不是他絕望的臆想的產物。


    本來在確認她的存在後他應該要告訴張秘書不需要找人,但是,他突然想到,或者他用的方法不對,或者他遺漏了什麽線索,如果專業的團隊來做,或許,能找到她…


    這個想法一出現便再也無法被壓抑,他的時間不多了,他想再見她一麵,什麽都不做,就單純再看看她,甚至不需要讓她知道,他隻想在那個時刻來臨之前再看看他的天使,他的守護精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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