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慕庭進這黎國王宮也已經有一陣子了,太後召見他說白了也隻是想探一探他的底細,偏偏紀慕庭說了自己乃是散人一個,江湖遊醫,除此之外便再也不肯開口多說些別的。若是往日裏,像紀慕庭這樣的迴話,太後是無論如何都要起疑的,可如今情況特殊,皇上已然病入膏肓,宮中的一眾太醫早已束手無策。在這種情況之下,隻有紀慕庭一人願意揭皇榜,來宮中一試,紀慕庭是要那個女人自己做出選擇,她那寶貝兒子的性命,她是要還不是不要。


    木柯本以為紀慕庭進宮為皇上治病,是要去親手了結這段恩怨,可是聽人傳來宮中皇上逐漸好轉的消息,木柯卻是慌了神。這是怎麽迴事,公子當真將皇上醫好了?那他們豈不是更要少些勝算。


    紀慕庭心中在想些什麽,自然也隻有他自己清楚明了。


    這日紀慕庭正在熬藥,有內侍官前來傳令:“先生,皇上醒了,說要見您。”


    皇上的身體底子其實早已經虛空,倒不是因為他往日自己生活作風問題,隻是純粹的身體底子本來就差。紀慕庭其實對他小的時候腦子裏還留有不少的印象,在他的記憶裏,他的這位皇長兄自幼體弱多病。


    “公公稍等,我取容器將剛熬好的藥一並盛了帶去。”


    到了皇上的寢殿,卻發現裏麵異常的安靜,太後不在,聽內侍關說,是忙著處理皇上累積的政事去了,紀慕庭知曉後也隻是淡淡一笑,沒有再說什麽。


    “咳…咳..咳咳…”


    剛入寢殿,就聽到裏麵傳來年輕男子的咳嗽之聲。寢宮大門被推開,吱呀的聲響打斷了男子的咳嗽。


    “可是隱先生來了?”殿內男子的聲音有些沙啞,明顯的感覺得到他這句話說得還是十分費氣力。紀慕庭皺了皺眉頭,似乎在想什麽心事。


    “先生,皇上叫您呢。先生?”領著紀慕庭的內侍官建他沒有反應,隻得輕輕的拍了拍紀慕庭的手臂,這才讓他迴過神來。


    內侍官就站在門外便停下了:“隱先生,皇上有旨,要您獨自進去麵聖。”


    紀慕庭端著藥碗,邁著步子走進了寢宮,裏麵的宮人都已經被皇上遣了出去。床榻上的男子側躺在床邊,看見紀慕庭一步一步走近,隻是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


    “先生來了?”紀子摯側著身子想要努力的坐起來,卻不料他的身子太虛,一時間氣力不濟,身子滑了一下,摔倒在床邊。


    紀慕庭將這景象全都收進眼底,心裏一驚,隻能先將藥碗放到了桌上,快步到紀子摯的床邊將他扶正躺好,仔細檢查他的手臂是否有受力摔傷,好在並無大愛。


    “有勞先生了,朕的這幅身子應該煩勞先生廢了不少心思吧。”紀子摯雙手放在身前,側過頭看著站在床邊的紀慕庭。


    “醫者仁心,草民自當盡心盡力。”


    紀子摯聽了紀慕庭這話,輕輕扯了扯嘴角,可是臉上卻露出了幾分苦澀,他重新轉迴自己的頭,看著偌大的宮殿,用很輕的聲音自言自語道:“其實,朕倒寧願你別救朕。”


    雖然紀子摯的聲音很輕,可奈何紀慕庭的武功超群,七竅通化,這句話還是一字不差的落在了他的耳朵裏。


    作為醫者,紀慕庭的師父從小就教導他,無論如何,切不可做出有違醫德之事,不得見死不救,更不得因為懂藥就錯用藥。本來他進宮隻是想探一探紀子摯的病情,可是這一探,紀慕庭便知道,自己的這位皇兄是真的命不久矣。救不救紀子摯,其實早就由不得紀慕庭。的脈象虛浮無力,恍若沉不見底深淵,就連他也無可奈何。


    如今的病情好轉,其實隻是他用了些重藥,強行撐起來紀子摯的身體,可是這藥性總會有盡頭,一旦就連這些藥材都失去效用,那便是紀子摯的死期。


    不知為何,雖然隻相處了短短幾載,迴到黎國,從木柯口中聽到的是當今聖上是如何的不問世事,隻知貪玩享樂,但親眼見到後,紀慕庭的心中卻不是滋味。


    他很清楚明白,依著紀子摯的體質和性子,也許並不是他不想過問世事,大概…隻是他無能為力。所謂的皇位,隻是個虛稱罷了,到頭來真正的把持的大權的人還是太後。


    紀慕庭將紀子摯從床上扶了起來,靠在床頭,自己從桌上取了藥碗,親手喂藥。


    “不知為何,朕對你總有些說不上來的親切感。除了母後,你還是第一個敢動手給朕喂藥喝的人。”紀子摯說話總是十分的柔和,雖然聲音很輕,但是讓人聽了卻覺得十分的舒服。


    兩人之間,到底是有血脈的聯係,幼年時雖小,但是有些情愫是割舍不斷的。


    “草民也覺得皇上親切,大概是皇上本來就讓人覺得好親近的緣故吧。”


    紀慕庭說這話時似是漫不經心,低頭隻看著自己手上的藥碗和小勺迴道。紀子摯聽了紀慕庭這話像是有些開心隻抿了抿唇。


    “先生年紀輕輕,醫術如此高超,想來應當是四處遊曆了不少地方。卻不知先生的家鄉是何處?”


    “草民四海為家,如今已經都記得不大清楚了。”


    “四海為家麽?”紀子摯搖了搖頭道:“朕對先生倒是好生羨慕,四處遊曆也是朕心之所向,隻可惜拖著這幅殘破之軀,朕哪兒裏去不得,隻能一輩子都呆在這。”


    紀慕庭聽了這話,卻沒有表態,隻是心裏越發的也覺得有些酸楚。


    “咳咳…咳……”大概是紀慕庭喂藥少許有些快,紀子摯忽的一陣猛咳,將口中的藥汁盡數吐了出來,紀慕庭大驚,隻能用衣袖幫紀子摯等著,另一隻手輕輕的拍打著紀子摯的後背。


    紀子摯咳嗽後眼眶濕潤,看起來十分難受,紀慕庭不敢讓他再多費力氣,於是扶他躺下。紀子摯看見自己的藥汁吐髒了紀慕庭的衣袖,心裏有些不好受。


    “真是對不起先生了,衣服都被朕弄髒了。”


    “無妨,皇上莫要多想,不過是一件衣衫,洗一洗就好了。”


    紀慕庭隨手挽起髒掉的衣袖,露出了自己一雙白皙的手腕,紀子摯無意間掃了一眼,眼底流露出一股詫異。但很快的,紀子摯的眼底又重新歸於平靜。


    “藥已服下,皇上您盡早休息,草民先行告退。”


    紀慕庭本收拾妥當之後準備離去,紀子摯卻突然不知哪兒來的力氣,撐起身子叫住了他:“隱先生。”


    “皇上還有何事?”


    “不是什麽要緊的,等改日朕再好些,來這紫陽殿陪朕下下棋吧。”


    “是。”


    看著紀慕庭遠去的背影紀子摯的眼中有著說不出的落寞,‘這樣也好’紀子摯心中一邊這樣想著,一邊緩緩睡去。


    朝陽殿中,繆鈺坐在這原本屬於皇帝的九五大位之上,處理這原本自己兒子該批閱的奏折。這麽多年來,但凡是重要的政要奏折,幾乎都是由太後審批,這樣的事情在宮中早已經算不上什麽秘密。


    “哀家吩咐你做的事情呢,你辦的怎麽樣了?”


    “迴太後的話,老奴一直都派人注意那隱先生的動向,那人整日若不是在自己的房中看書,就是在藥房為皇上熬製藥材,似乎並無異常。”


    迴話的人正是方才去請紀慕庭的那名內侍官,他是太後身邊的親信,如今跟在皇上身邊伺候,也算是繆鈺留在紀子摯身邊的一雙眼睛。


    “此人醫術高超,且又膽色過人,若能為我所用那便再好不過。既然他自己走進了這黎國的王宮,那哀家就要讓他一直跟著在皇上身邊,有他在哀家也能安心些,不必整日還要憂慮摯兒的身子。”


    “迴太後,奴才記住了。太後娘娘,之前國舅公派人來信,意思是要您盡快挑選族內適齡女子而立為皇後之事,如今皇上的身體每況日下,國舅公說您總要保住下一任皇位繼承人有紀繆兩家的血脈。”


    如今朝中繆氏一族可謂是重權在握,若是皇後之位拿下,那麽這江山可謂是半數以上都掌握在繆氏一族的手中。


    “那哥哥他的意思,選誰最為合適呢?”


    “國舅公有意讓自己的小女兒進宮伴君。”


    繆磊的心思,繆鈺怎會不知,他的妹妹是太後,女兒是皇後,那她的哥哥繆磊就會成為黎國最為位高權重之人,權力跨越三朝,再無其他人能及。隻是她作為太後,早已與家族同氣連枝,一榮俱榮一辱俱辱,隻要他不倒,繆氏就不會落敗,隻要繆氏不落敗,她便一直都是這黎國的最高掌權人。


    “好,你去告訴哥哥,我會盡快籌備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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