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木秀直起腰,隨手拂了下裙擺上的塵土,看著夏紫蘇帶著關切的神情走到麵前。手掌上有些刺痛感,程木秀忍不住吹了一下。


    “你傷著了?”夏紫蘇關心的問。


    程木秀勉強笑了一下,相比較前麵所遭受的一係列打擊,這一跤根本不算什麽。


    “沒事。”程木秀的聲音悶悶不樂。


    注意到她沮喪的神情,夏紫蘇善解人意的指了指前麵不遠處的一個地方,說:“那裏有個茶水攤,到那邊坐一會吧,問老板要點水洗一下。”


    程木秀也有點累了,這種疲憊是精神上的,於是聽從了建議。


    她默默無言的跟在夏紫蘇後麵走到茶水攤旁。


    茶水攤是幾用幾根竹竿撐起的一個簡略的草棚,一張桌子,幾張凳子。賣茶水的是個白發蒼蒼的老頭,麵色和善,聽說程木秀想借點水洗洗手,就讓她到水桶邊自己舀水。


    夏紫蘇幫她看著竹簍。


    洗幹淨手,或許是手上留著清涼的水汽,或者是涼棚遮住了日曬,又有些許微風吹拂,程木秀感到心裏的躁動好了些。迴到桌子旁,就看到夏紫蘇已經幫要了一碗茶水,擺在那裏等她。


    “先喝點水解解渴吧。”夏紫蘇說。


    雖然隻是一碗茶水,連色澤都算不上清澈,然而碗中水波輕漾,淡淡的散發著寧靜。


    程木秀垂下眼,捧起碗咕嚕咕嚕的喝下去。這時她才感覺到自己的喉嚨已經幹得要冒煙了,她跟人已經說了一個早上的話,還一口茶都沒喝過。


    “謝謝。”程木秀放下碗,舒了口氣。


    “我看看你的手。”夏紫蘇說。


    “沒事,就是被地上的石子劃了一下。”程木秀說,還是把手伸了出來,給他看自己的手掌。


    地上有點粗糙的石礫,程木秀的手撐在地上時就是被這些石礫劃了,有些破皮。她剛才已經洗幹淨沙土,這時手掌上就隱隱滲出一點血沫。


    “正好我這裏有點藥。”夏紫蘇說,從身上拿出一個核桃大小的瓶子來,拔開塞子,看起來裏麵是膏狀的東西。夏紫蘇就用手沾了點,抹到程木秀的手掌上。


    “你總是隨身帶著很多藥嗎?”程木秀好奇的問。這麽巧,他身上就有治療創口的藥。


    “我是大夫,而且經常在外,習慣帶一些常用藥在身上。”夏紫蘇迴答。


    程木秀雖然不懂醫療,但能猜到著這傷藥一定很好。她剛才手上還覺得有些刺痛,現在就感覺好象手掌變得清涼起來,舒服多了。


    “這藥真好。”程木秀說。但私心裏卻覺得有些可惜,這點小小的傷痕,連傷口都算不上,用這麽好的藥有點可惜了。


    “感覺好點了嗎?”夏紫蘇問。


    他幫擦好了藥,然後就把藥瓶收了起來。


    “好多了,”程木秀由衷的說,“謝謝你。”


    程木秀從第一次見夏紫蘇時,就對他表現出來的善意有著很好的印象,起初以為,行醫之人多半如此,到經過花彩雲那一事以後,又覺得他這人似乎有點兒挺腹黑的,偏偏還表現得很無辜。


    但即使這樣,夏紫蘇一點兒也沒能令人討厭得起來,說到底,他對花彩雲做的事還挺令人痛快的。


    夏紫蘇沒想到給她擦藥這會功夫,程木秀已經想到了這麽多。


    這事放到夏紫蘇身上其實很簡單,就是,他雖一直在外,但卻是個很看重親情的人,尤其在得知程木秀自己身單力薄,卻一力承擔起照顧弟弟妹妹的職責,說起來,就是很佩服。


    他也隻是認為自己所做的事不過是舉手之勞,但沒想到程木秀這麽放在心上。


    “不客氣,”夏紫蘇的眼睛看向她腳邊的竹簍,試問,“你這裏麵……又是黃鱔?”


    程木秀點點頭,說:“我們挖了個水田,暫時種不了作物,就把抓來的黃鱔都放養在裏麵了。”


    “這算是……打算養黃鱔?”夏紫蘇感興趣的問。


    “嗯。”程木秀不知不覺的就說出了心聲,“我們沒什麽地,所以想養點黃鱔,打算多掙點錢。”又苦笑一下,“可是,好象這裏人好象不大喜歡吃。”


    “我迴到家裏沒多久,不大清楚,但我以前在別處,黃鱔倒是不算罕見的菜肴。這東西很好,隻是這裏的人不知道吧。”


    程木秀聽了隻覺得歎氣,以她現在這樣,能在泠鎮賣得出去就不錯了,外麵什麽的。她都沒見過是什麽樣,


    夏紫蘇看出來她的擔憂,就說:“慢慢來,說不定知道了它的好處,買的人就會有了。”


    “你也說過,黃鱔是好東西,我也相信不會賣不出去。”程木秀悶悶不樂的說。


    其實她現在問題最大的是除了黃鱔她還沒有別的東西可賣,而她卻需要錢,但是沒有人願意墊付。


    她遲疑的看向夏紫蘇。但卻明白,不管是因為什麽,夏紫蘇是有過需求,但是和日常飲食比起來,那種用量不會太大,所以,最後的出路還是要賣給酒樓。


    “那是有什麽問題?”夏紫蘇看出來她欲言又止,就耐心的問。


    “我養的黃鱔還得等到幾個月後才可以賣,我想跟酒樓達成協議,先拿點墊付,等以後再用黃鱔抵價來還。”程木秀說。


    “他們不願意?”


    “嗯。”


    這時,夏紫蘇已經明白了重點所在。“你現在需要一些錢吧。”


    程木秀點點頭,坦承說:“我現在沒多少錢,可我想給我弟弟治腿。”她希翼的看向夏紫蘇,“我聽陳叔說你的醫術很好,我還想請你幫我的弟弟治腿,他……他的腿斷過,一直沒治,拖到現在,我不想再拖下去了。”


    “陳凡問過我腿折耽誤了一年沒治,還能不能恢複,原來,他就是替你問的吧?”


    程木秀點點頭。“他跟我說,時間拖得越久就越不好治療。”


    “他說得沒錯。”


    “可是,我……”程木秀苦笑。


    就算是以前她又何嚐不知道,隻是沒有辦法。但這次她是下定決心了,無論如何得先想辦法給程木峰治腿,同時,也料得到,會在相當長一段時間內,程木峰隻能修養,幹不了活。


    她急於用錢,既是因為給程木峰治腿,也是為了後麵的生活。畢竟程木勤和程木芸還小,做不了什麽事。


    夏紫蘇沉吟了一下,說:“這樣吧,錢的事情你先不要擔心,我先幫你弟弟看看,現在他的腿的陳傷已經到了什麽地步,如果有可能,我盡量讓他恢複。”頓了一下,又說,“但我不能保證。”


    即使是這樣,程木秀也已經很感激了,當下把手邊的竹簍推過去說:“我沒有別的,能不能先送給你這個,等我有錢了,一定給你還上。”


    “你不必這樣。”夏紫蘇說道。


    但是程木秀堅持,夏紫蘇就沒有再推卻。他本身注重親情,也理解程木秀對弟弟妹妹這種愛護之心。


    “要是你老怎麽送我,以後可還拿什麽來賣呢。”夏紫蘇開玩笑的說。


    “沒問題,隻要堅持過這幾個月就好了。”


    “那這幾個月你怎麽辦?”夏紫蘇問。


    程木秀的情緒頓時低落下來,過了會,突然對夏紫蘇說:“你吃過黃鱔嗎?”


    夏紫蘇想了想,也不是很確定。“好象——,大概吃過。”


    “那你覺得好吃嗎?”


    “這個,”夏紫蘇頓了下,如實的說,“其實我對吃的並沒太多講究,所以,也不大記得是什麽味道了,不過,應該不討厭。”


    “其實,不隻是黃鱔,隻要是魚類,多半都有股腥味,隻要去了腥味,就是非常好吃的美味。”


    “我相信。”


    程木秀決定不隱瞞了,說:“我告訴你除去腥味的辦法,你迴去就叫廚師按我說的方法做,保證你吃了不後悔”然後又聳聳肩,說,“我發現鎮上的酒樓客棧好象都不知道這個辦法。我本來打算把辦法推薦給他們,然後,換他們墊付一點黃鱔的預付款,可是——,沒人願意。”


    程木秀歎了口氣,沮喪不已。


    “可你就這麽把方法透露給我?”


    “我覺得這個也不算是多大的秘密,既然在別處黃鱔這道菜肴挺普及的,我想早就知道有人怎麽做了,隻是沒傳到這裏而已。”


    “大概是吧。”夏紫蘇讚同說。


    “所以,遲早的事。”程木秀滿不在乎的說。


    夏紫蘇突然問:“你是怎麽跟人談墊付錢的事?”


    事已至此,程木秀沒什麽可隱瞞的,一五一十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你非常需要十兩銀子?”夏紫蘇抓住了重點。


    程木秀就坦白說了家裏的境況,反正陳凡早已經見過,也知道了。她還需要夏紫蘇幫忙看程木峰的腿,也應該知悉這些。


    末了,程木秀補充說:“等我掙了錢,我一定把醫藥費還上,還請你一定幫我弟弟治腿。”


    夏紫蘇隻是約莫猜到她帶著弟弟妹妹們生活很不容易,沒想到比想象的還要艱難。但即便如此,程木秀依然信心滿滿的,一邊掰著手指,一邊有條不紊的說竹渠的事,說怎麽打算把旱田轉為水田,怎麽養黃鱔等等。


    當她提起眼下生活上的困境時,平平淡淡的口吻象是在談論與自己無關的事。但當提到自己設想的計劃時,兩眼頓時閃閃發光。


    夏紫蘇一邊聽,一邊第一次忍不住仔細觀察眼前這個才有十四歲的小姑娘,感歎程木秀不但聰慧,而且,盡管生活艱辛,但心胸依然豁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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