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伯一家這一去就是大半天,臨到傍晚天色將黑才迴來。


    這時候龍婉已經自己做了碗雜碎麵將就吃了,連廚房都收拾的幹幹淨淨,讓沒趕上給她做飯的徐嬸很是自責。


    “姑娘金尊玉貴,嬌花嫩柳一般的人兒,怎麽能做這等活計。”要隻是做個菜還好,這還有燒火洗碗呢!要是傷到哪兒可怎麽好。


    龍婉擺擺手,覺得她有些大驚小怪:“一頓飯的事情哪裏有那麽計較的,你先說說你們這一路可還順利?”


    說道送禮的事,徐嬸又精神了,很是高興的同龍婉道:“我們按姑娘說的先去了李府,才知花公子已經告辭離開,我等問了地址後頭又跑了一趟花公子的宅子,這才耽擱了時間。”


    接著她又詳細說了去兩家時的情況。


    “我帶著小桃才下了馬車,報了來意,就有人領著我們去見了兩家的公子,我瞧得真真的,旁的人來送禮都是府裏的管家收的,隻姑娘送的賀禮是兩位公子親自收的,他們還讓我問姑娘好,後來見了林姑娘,林姑娘更是要留我們吃茶,我因趕著去花家才沒留下。”


    徐嬸越說越覺得倍有麵子,也真心為自家姑娘高興,那李家和花家可都不是尋常門第,姑娘有了他們兩家的幫襯,也不用擔心孤女獨戶,被人小瞧了去。


    龍婉並不關心這些,這裏沒有當著送禮人的麵翻看禮物的習慣,她自己又沒有特意寫禮單,怕是徐嬸迴來的時候,李尋歡和花如令都不知道自己送了什麽,所以也不會知道他們看到自己煉製的丹藥後會有什麽反應,所以她隻問道:“詩音妹妹可喜歡那對比翼鳥?”


    “喜歡的緊呢!”這話是小桃接的,“那對鳥兒靈氣的很,我先時還擔心沒裝籠子怕它們飛走了,可這一路過去,它們都停在我肩上,就是飛也不飛遠了,可等林姑娘一出來,它們就棄了我,跑林姑娘身邊去了,可見也是愛顏色的!”


    “你就不愛顏色了?”龍婉揶揄道,沒記錯的話,小桃最開始被何夫人派來照顧她的時候,不就是因為她的臉長得好,才表現的那麽積極嗎。


    小桃不好意思的閉上嘴。


    徐嬸見她那沒出息的樣了,也是沒好氣的白了她一眼,轉頭繼續同龍婉道:“林姑娘得了鳥兒可稀罕了,又是讓人準備鳥食又是讓人準備鳥籠的,一看就是真喜歡,還說等得空了要找姑娘玩兒。”


    “她喜歡就好。”


    杏榜之後,很快就到了殿試,殿試時間較短,一日就完,再等就是三天後的殿試放榜了。


    放榜那日,如同原著裏一樣,李尋歡果然等了探花,而花如令雖未進前三,但也在二甲中名列前茅,賜“進士出生”。


    在聽說李尋歡得了探花時,龍婉忍不住歎了口氣。


    給她報信的小桃不解:“姑娘,兩位公子都高中了,李公子更是得了探花之名,你怎麽不高興啊?”


    龍婉就告訴她:“先時我和詩音妹妹初見時,你也聽她身邊的香巧說了吧,那李大人可是說了要李尋歡得了狀元再成親啊,可他如今卻是成了探花。”


    小桃半響才弄明白了龍婉話裏的意思,傻眼了:“姑娘的意思是說,林姑娘的婚事會有波折。”


    “隻希望是我杞人憂天了。”頓了頓,龍婉歎道,“那位李大人一心想兒子考中狀元圓了他未成的夢想,都成執念了,如今李尋歡未得榜首,他怕是……”要不好了。


    常往來李府,龍婉也曾拜見過李尋歡的父親——隻他家的長兄因公外放不曾見過——李父的氣色也是一般,聽說他們家就李尋歡學過武,另兩個都是真正的文弱書生,身子骨還不大好,想著原著裏這兩人一個因為李尋歡沒中狀元鬱鬱寡歡,一個得了不治之症,都早早的離世,龍婉心裏就不大舒服。


    殿試成績出來了,當今的天子還親賜了墨寶“一門七進士,父子三探花”,不管心裏怎麽想,蟾宮折桂,又得了禦賜的墨寶,李家怎麽都要大辦一場表示慶賀。


    這次的宴席,請的人極多,李府那邊請了同族的族長夫人來負責操持,林詩音則跟在一邊學習。


    這樣的機會十分難得,林詩音念著龍婉對她的好,於是派人來邀龍婉過府小住,名為幾日不見甚是想念,實則是想讓龍婉過去一起學習。


    雖說這是林詩音的好意,但龍婉最後還是推辭了,一來她到底隻是個外人,明麵上又沒有什麽特殊的身份,真舔著臉湊上去,誰知道那位一品誥命的族長夫人會怎麽想,二來她又不打算加入官家豪門什麽的,會不會住持中饋完全無所謂,她自認自己是個江湖人,以後說不定根本就不會嫁人,哪裏需要這樣的技能。


    再則,林詩音也晚了一步,她派人來邀的時候,龍婉已答應了常勝鏢局那邊的邀請。


    何玉林派人來請的時候說的是有故人相約,龍婉隱隱猜到是誰,又念在何玉林先前給了她諸多幫助,就答應了下來。


    沒想到正好和林詩音的邀請撞上了,所以隻好推了妹妹那邊的邀請。


    林詩音知道後有些可惜,但也知道事有先後,她既慢了一步,也隻能這樣了。


    然後緊接著,第三份請帖又送來了,隻這次約的不是她,而是“龍歌”。


    ——是花如令邀請龍歌過府參加他的賀宴。


    花如令雖然沒有考入一甲,但也是實實在在的進士出生,這樣的好成績自然也是要慶祝的,他和李尋歡又是好友,兩邊請客的日子該是商量後才故意岔開的,龍婉倒也不用擔心隻能去一邊,加上他請的是“龍歌”,龍婉也沒理由推辭,就答應了下來。


    於是一下子,龍婉就得先後赴宴三次,最先一場就是常勝鏢局那邊的。


    因常勝鏢局那邊說了是私宴,所以龍婉也未準備太多,隻這日帶著小桃一起坐徐伯的馬車過去。


    然後她的猜測成了真。


    楚留香來了,龍婉看到他的時候,他就在常勝鏢局裏和何玉林喝酒,一起喝酒的,還有另一個有著一雙又黑又亮的大眼睛,滿臉絡腮胡子的邋遢男人。


    也不知道他們究竟喝了多久,整個房子裏都是酒味,地上還有不少空酒壇,但三個人看著卻沒有多少醉意。


    有了上次在李府桃林裏和花如令撞到的事,如今龍婉除了在自己家中外,凡是出門,不管到哪兒,她的臉上都帶著一條麵紗。


    在龍婉取下帷帽進門的時候,房子裏的三個人都看向了她,半透明的麵紗遮臉效果其實算不上多好,隔著那薄薄一層,眼尖的人很容易就能看出她的五官輪廓。


    這樣的容貌,足以讓任何人見了都驚豔不已,所以房子裏的三個人都呆住了。


    楚留香很震驚,閱女無數的他即使不用人介紹,也能認出眼前這人就是殺了史天王的龍婉,但那張臉卻不是上次的那張。


    在還是遇到對方時,她那柔弱溫婉的樣子已經足夠讓楚留香震撼的,而現在這張臉,一點兒也看不出那份柔弱,一雙眼睛清清冷冷的,仿佛塵世間的一切都無法映入她的眼睛,脫俗的氣質更是宛如仙人。


    但讓他震撼的並不是這樣貌,而是不管是之前,還是現在,楚留香都無法在她身上看出一點易容的破綻。


    世間竟有如此神乎其技的易容嗎?對比之下,自覺易容術不錯的李尋歡不免有些喪氣。


    最先迴過神來的是何玉林,他見龍婉的次數多了,所以多少有了些抵抗力,一迴神就連忙起身招唿龍婉。


    “龍姑娘可算是來了,多日不見,姑娘可還好?”


    最開始的時候,何玉林和龍婉因為互相有意親近,使得他可以直接稱唿龍婉的名字,但那夜龍婉救了他們鏢局後,何玉林就再也沒叫過,每次見了都是姑娘來姑娘去,話裏親近的意思並不減退,但更多的卻是一種敬重。


    龍婉說過一次見他不改也就再也不提,隻自己每次見了他還是叫一聲“何叔”行的也是小輩禮儀。


    楚留香看著對方雙手交疊放在小腹,目視下微屈膝的行禮,才隱約找到了一點初見時對方的樣子。


    而且容貌雖然不一樣,但聲音卻沒有變化,想想單出龍婉除了在史天王麵前裝作柔弱的時候刻意放柔了嗓音,之前和之後可都是現在這種聽起來冷冷淡淡,但又非常悅耳的語調。


    等他們打過招唿,楚留香才出生同龍婉說話。


    “龍姑娘,好久不見。”


    “楚香帥。”龍婉頷首,“聽何叔說有故人相邀,我就猜到該是你了,不知楚香帥找我何事?”


    誰都聽得出,相比同何玉林的客套,她對楚留香的態度就要冷落的多,讓曆來在女人中無往不利的楚留香忍不住又摸了鼻子幾下,而那個絡腮胡子的邋遢男人則毫不客氣的哈哈大笑起來。


    “沒想到老臭蟲你也有被女人討厭的時候,真是當浮一大白!”說罷他就抬起手裏的酒壇,自顧自的喝了一大口。


    聽他對楚留香的稱唿,又有她對楚留香的了解,龍婉就知道這人該是楚留香的好朋友,胡鐵花了。


    隻是他們一起來找她,又是因為什麽事情?


    龍婉想不明白,又不想在這個滿是酒味讓她不太舒服的房間裏多呆,幹脆直白的問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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