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草料的老板給龍婉找了個二十出頭的夥計來,還特意囑咐了一番,言語間透露出的意思讓龍婉猜測那夥計應該是他的親戚。


    那夥計看著也是個機靈的,聽了老板的吩咐就給龍婉行了禮,自我介紹姓李,家裏行二所以就叫李二。


    “公子想去哪兒?這馬市我從小玩到大,最是熟悉不過了。”這一片雖與東市相連其實已經不算在東市之內了,且因著這賣大牲口的市場裏買馬兒的居多,所以也被叫做馬市。


    龍婉就問他:“我想了解一下京城裏各種馬匹的行情,你看該去哪兒?”


    李二想了想,給她推薦了幾處地方,據他說都是這馬市裏販馬的商家,不僅信譽好,價格公道,馬匹的質量也極好。


    李二還特別告誡她:“這馬市裏販馬的商家多,大多也是好的,但其中也有那麽幾家慣愛宰生客,且最會以次充好,懂行的熟客都知道那幾家是不能去的。”


    李二帶著龍婉往他說的幾家去,這牲口市場裏各家的店也是按著販賣的牲口種類發劃分的,所以李二說的那些好的壞的販馬商家們都在一個區域裏。


    這販賣牲口的市場裏,大部分的生意人所謂的店鋪其實都是一個個草棚子,頭上有頂,四周再圍上柵欄,既方便看管牲口,又方便客人看貨。


    隻是這牲口們呆的地方味道實在不好,剛在外圍賣草料的地方龍婉就覺得這邊的味兒重,如今走到這邊,才知道前麵那都是好的。


    李二見她眉頭直皺,一手捂著口鼻,一手折扇搖個不停,就知道她是受不了這裏的味兒,就笑道:“如今這天還涼著,要是入了夏,這裏的味道才叫大呢。”


    龍婉一聽,更加覺得得和花家的生意得談下來,這樣的地方她是不想再來的。


    李二帶著她走了幾家馬棚子,那些守著馬棚子的夥計大多和李二認識,見他帶了人來,就算不買馬,他們也熱情招待了,更何況龍婉出手大方,凡是肯給她介紹的都給了打賞,雖隻是些碎銀子,對這些夥計來說也是大半個月的工錢了,他們自然樂意給她解惑。


    龍婉走了幾個馬棚子,李二突然指著前麵不遠的一個馬棚子,低聲對她道:“小公子,那家就是我跟你說過的,您以後可千萬別去。”


    龍婉看了一眼,因現在天氣正好,李二說的那家的馬棚子並沒有遮蓋,隻四周一圈的柵欄,柵欄裏約有二十來匹馬兒,各種毛色都有,隻是看著並不怎麽精神。


    而讓龍婉奇怪的是,別人家的馬棚子都是一片連著一片,恨不得占地越大越好,隻那家的兩邊有大片的空點,鄰家的馬棚子靠他這邊的地方更是搭了一堵矮牆,與它相隔開。


    李二繼續道:“這家的老板叫錢,人也和姓一樣是個死要錢的,他賣的那些馬兒價格倒是不太貴,甚至還略低一些,但市裏的人都知道他那些馬兒大多是些老弱病殘,就專門引著那些貪便宜的客人上鉤。因他那家的馬兒多是帶病的,所以在他兩邊的人才搭了矮牆,免得過了病氣。”


    聽他解釋,龍婉眼睛都瞪大了:“那那些上當的客人不會鬧嗎?”


    李二聳聳肩:“怎麽會不鬧?可人家背景大,且看人準,從來隻把這些病馬賣給那些沒權沒勢的普通人,一有人鬧事,立馬就有官差來拿人,抓迴去一頓打不說,還得在牢裏關幾天,這麽一嚇,尋常百姓哪裏敢和他做對。”


    竟還是個這樣的奸惡商人,龍婉目光在那柵欄四處打量一圈,打算看看那錢老板的樣子,以後找個空閑時間來玩一把劫富濟貧。


    但她沒找到看著像老板的人,倒是在柵欄裏發現了另一個熟人。


    不再是書生打扮的花如令換了一身方便活動的深藍色窄袖勁裝,與往日的書生氣大為不同,看起來十分幹練。


    之前龍婉沒注意到他是因為被柵欄裏的馬兒擋住了視線,如今那馬兒移動了步伐,就露出了後麵的花如令。


    此時的他正在柵欄裏彎腰看著什麽,因為有些好奇,龍婉就上前了幾步,探頭看了看他注視的東西。


    然後一愣。


    那是一匹小馬駒,比她捕捉的那些馬駒個頭要小了大半,看起來該是出生不太久,此時奄奄一息的趴在柵欄裏的草堆上。


    讓龍婉愣住的是它的樣子。


    那匹小馬駒身上絕大部分的毛色是黑色的,但從它的頭部順著背部一路向下到四肢,都有大片的白色條紋,不是斑馬那種,而是像是照了x光照片把體內的骨頭都給透視出來一樣,又像是動畫片裏被雷劈了的樣子,咋一眼看著簡直就像是個骷髏馬,再一看就懷疑這馬是不是得了白癜風。


    “你想買它?”


    突然聽到聲音,花如令扭頭一看,一個少年模樣的小公子站在柵欄外,手裏拿著墨色的折扇,雙目看著他,顯然那話是對他說的。


    明明並不是他見過的人,但花如令看到“他”的時候卻覺得自己應該是認識這個人的。


    他細細迴想了一下也沒有想起來自己什麽時候見過他,這才搖了搖頭,站直身體,迴答了那人的話:“不,隻是覺得它樣子奇特忍不住多看了會兒罷了。”這麽說的時候,語氣裏卻多有遺憾。


    那小公子又問他:“既然覺得奇特,那買下來不好嗎?公子看起來不像缺了那麽點錢的人。”


    “我雖有錢,卻也不是這麽用的。”花如令好笑的看著對方,“這馬駒怕是早產的,先天不良,又沒有好好照顧,如今也不知能活多久,若買了它,豈不是把錢往海裏扔嗎?”


    就算是考了舉人又考進士,花如令骨子裏還是個商人,明知道會虧本的買賣,他是不會做的。


    和花如令搭話的少年公子自然是龍婉,而花龍令的這一番話倒是讓她對這個人改觀了,兩次見麵,花如令都表現的有些呆頭呆腦的,很有些不知世事的書生樣子,如今看來這人不愧是江南首富花家的人,骨子裏就透著一股精明勁兒。


    龍婉轉頭看了地上的小馬駒一眼,正如花如令所說,這馬駒確實是因為早產而先天不良,體弱多病的不知道能不能活到成年,但她還是依然對花如令道:“如果我是你,我就會買下它,你不會虧本的。”


    花如令有些不以為意,正要開口說什麽,卻在看到對方那雙眼睛裏的認真時,恍惚了下。


    鬼使神差的,他準備開口的辯駁就這麽消失在了唇齒間,脫口而出的,隻有一個字。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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