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靜氣的藥宛白還沒喝上,段誌宏那邊已經讓人來請她了。


    宛白定了定心神,去了段誌宏那裏,屋子裏,還站著段宛清。


    “爹爹,您找我。”


    宛白神色如常地昂請安,段誌宏臉上的表情,卻便得十分怪異。


    “白白,你說你迴京的路上遭遇了山賊,後來被官兵所救?”


    “是的。”


    “四姐姐,外麵可都傳開了!救了四姐姐的分明是溫朗,四姐姐為何到現在還要欺騙爹爹?”


    宛白奇怪地看著段宛清,“溫朗莫非不是官員?他身邊人難道不是官兵?五妹妹說得可真有趣,我欺騙什麽了?”


    “那、那也是隱瞞……”


    宛白不再理會段宛清,抬頭看向段誌宏,“爹爹,那日救我的確實是溫朗,然而隻是碰巧而已,我那時傷了腳不能走動,才耽擱了幾日。”


    段宛清皺著眉頭,“可是四姐姐那時候為什麽不說?”


    “說不說,有什麽區別嗎?”


    宛白反問,“說了不過徒增麻煩而已,我與溫朗清清白白,有什麽說的必要?”


    宛白坦然的神態,讓段誌宏歎出一口氣,“白白,那蔣家露過口風想要求娶你,可是出了這事兒……”


    “爹,此前我被山賊劫持的傳聞也不是沒有,如今有人作證女兒沒有被山賊給害了,有什麽不好的嗎?”


    段誌宏一愣,似乎……說得也有些道理?


    蔣家若是都不在乎白白之前的遭遇,那麽現在的話……


    “四姐姐想得未免也太簡單了,溫朗如今是什麽身份?蔣家人知道姐姐和溫朗的關係,如何會不慎重考慮?”


    段誌宏點了點頭,“是了,蔣家那邊……,似是要重新考慮。”


    宛白早知道會是這個結果,還有溫朗那裏,怕也是焦頭爛額了吧……


    徐家可是首輔,溫朗跟自己出現了這樣的傳聞,徐家如何會不在意?自己……,是不是又拖累了他……?


    從段誌宏那裏出來的時候,段宛清一直在觀察她的表情。


    隻是自始至終,宛白都沒有表現出不甘心和絕望,讓段宛清十分不能夠理解。


    “四姐姐,你就不難過嗎?蔣家那邊……”


    段宛清忍不住開口問,宛白看了她一眼,“五妹妹的意思,我不是很明白,我有什麽需要難過的事情?”


    她目光清透,笑容淺淡,“難道這種事情,是我能夠控製的嗎?”


    段宛清實在有些看不明白段宛白,她怎麽會全然不在意?便是裝出來的,未免也裝得太像了吧?


    那可是武昌侯府,多麽好的人家,多麽好的機會?雖然她暗裏是幸災樂禍的,可是宛白根本不在意的樣子,讓段宛清完全感受不到什麽喜悅。


    “若是沒事的話,我先迴去了。”


    宛白徑自走開,她其實,心裏也正亂著。


    跟蔣譽的事情宛白並沒有多想過,蔣家能看得上她,也在宛白的意料之外,因此她並沒有太多的感覺。


    可是這件事情,到底是怎麽會被人知道的呢?


    那不是隻有自己和溫朗兩個人知道的事情嗎?聽說溫朗被徐家拒之門外,宛白都不敢去想那樣的場景,溫朗怎麽能受得了的?


    他會不會以為,是自己說出去的?


    宛白迴去了自己的院子,有些坐立不安。


    雖然吧,她已經不再去執念什麽了,可是讓溫朗誤會,宛白也是極不願意的。


    要不……,去跟他說明白?這事兒絕對跟自己無關。


    宛白在心裏掙紮著,要不要去找溫朗說明自己的清白,沒想到溫朗卻先一步送了信過來,約她兩日後見麵。


    宛白看到信的時候,心裏微微發苦。


    溫朗也是想找她問明白的吧?他應該,已經那樣想了吧……


    ……


    “聽說,你約了段四姑娘見麵?”


    李俊一搖三晃地跑到溫朗那裏,翹了個二郎腿,要求上好茶。


    溫朗坐在書案之後,麵前是一份軍情。


    “你消息倒是很靈通。”


    “那是,那丫頭又來找我開藥方,我說你悠著點兒,段四姑娘怪可憐的,怕是正想著該怎麽跟你解釋才好。”


    溫朗抬頭,眉頭緊蹙,“你給她的……”


    “祖傳的調養秘方,就衝著你那些手筆,我也不敢敷衍是不是,那方子連我爺爺都很少給人用,我這天天變著法子給那丫頭調養,夠盡心盡力吧。”


    溫朗的頭又低下去了,李俊覺得沒意思。


    剛跟溫朗認識那會兒,還真以為這貨是個謙謙君子,結果等到兩人共度生死劫難,成為過命之交之後,他才發現,溫朗這人藏得多深。


    簡直就是欺詐!


    “你打算跟那丫頭說什麽呀?要不要我幫你先去打聽打聽?”


    “唉你別不說話啊,我猜沒猜對你倒是說一聲啊。”


    李俊自說自話了半天,覺得沒意思,喝光了好茶才搖搖晃晃地又迴去了。


    溫朗這才抬起頭,想著要不要把李俊給他爺爺打包送迴去,太囉嗦了。


    ……


    宛白有些恍惚地過了兩日,段宛清看在眼裏心中偷笑,還以為她是真不在乎呢,什麽灑脫之類的,做給誰看啊?


    宛白換了衣衫出門,來到約定的地點,出乎意料的,居然是一家茶樓。


    她微微愣神,雖說茶樓裏也有雅間,可是他們約在這裏真的好嗎?進進出出讓人看見了,別人會怎麽想?


    宛白覺得還不如自己上一次約他的湖邊呢,怎麽說也不容易讓人發現。


    不過來都來了……


    上了二樓的雅間,杜鵑掀開簾子,宛白一眼就看見了在窗邊坐著的那個身影。


    他正看著窗外,身形挺拔,肩膀寬厚,隻一個背影,都能讓人看出不一樣的氣勢來。


    宛白閉了閉眼睛,輕輕吸了一口氣,慢慢地走了進去。


    溫朗聽見動靜轉過身來,宛白保持著平靜淡然,走到他的對麵坐下。


    “來了?”


    “嗯。”


    溫朗的手提起茶壺,修長明晰的手指幹淨漂亮,倒出一杯茶來,緩緩推到宛白的麵前。


    是她喜歡喝的香片,茶香裏混著淡淡的果香,在透白的茶杯中,格外好看。


    宛白掃了一眼桌上,琥珀核桃酥,芙蓉糕,蓮花酥……,都是她喜歡吃的東西。


    焦躁的情緒再次將宛白包圍,讓她連敷衍的笑容都沒能露出來,隻勉強牽了牽嘴角,“溫公子找我來,可是為了這次的事情?”


    “並不是我說出去的,溫公子若是不信的話,大可以讓人去查。”


    宛白有點想要逃離這樣的氣氛,幹脆自己先交待了。


    溫朗聽了這話,卻並沒有什麽反應。


    從進來到現在,宛白就沒有正視過他,目光都是一掃而過。


    溫朗忽然很想從她的眼睛裏看到自己的倒映。


    “這件事,我會讓人去查的,不過今天讓你來,是為了別的事情。”


    別的事?


    宛白的腦子迅速轉動,別的什麽事?她跟溫朗之間,還有別的事?


    溫朗卻將一碟點心往她麵前推了推,“邊吃邊說。”


    “……”


    那也要能吃得下呀……


    宛白抬眼看到溫朗眼裏的期待,忍不住暗暗歎氣,從裏麵挑了一塊,側過身放在嘴裏。


    入口即化,香糯綿軟,清甜芬芳。


    怎麽這家茶館的點心竟然這麽好吃嗎?


    宛白忍不住喝了一口茶,清香的餘韻在口中散開,唇齒留香。


    她捧著茶杯小口小口地喝著,沒發現剛剛的焦躁情緒已經漸漸消失,美味的東西就是容易讓人心情愉悅。


    將茶杯裏的茶喝完了,宛白放下,溫朗動作自然地給她續上。


    宛白又呆住了,溫朗想做什麽?他不是,應該跟自己避嫌嗎?這麽讓人想歪的氣氛,他不覺得有問題?


    “好吃嗎?”


    低沉沙啞的聲音像是啐了迷|藥似的,進入耳朵順著血管讓人的腦子暈乎乎。


    宛白怕她會迷失其中,隻點了點頭。


    “那就好,我還怕你不喜歡。”


    溫朗見她點頭,語氣裏帶著些笑意,宛白餘光掃見他彎起的嘴角,倒吸了一口冷氣。


    他不會不知道這樣的表情對自己而言,有多大的影響,他明明知道……!


    宛白的臉慢慢冷下來,“溫公子,你到底想找我說什麽?”


    溫朗輕輕歎息,“隻想看看你好不好,外麵那些傳言,你不用放在心上。”


    “我並不在意。”


    宛白臉上平靜,袖子裏的手卻在掐著自己的掌心,“溫公子不必擔心我,倒是公子,應該受到了很大影響,我很抱歉。”


    想看看自己好不好……,這種理由,溫朗怎麽能說出口?


    宛白忽然很生氣,溫朗跟徐以彤議親,她隻是傷心難過,可是她現在,很生氣!


    “如果可以的話,我們以後還是不要再見麵了,免得遭人非議。”


    宛白皺了皺眉看了看窗外,“尤其是這種人來人往的場合。”


    “清者自清,何必煩惱?”


    “……”


    宛白真想翻白眼,自清是自清了,別人呢?逗她玩兒呢?


    “溫公子若是沒別的事,我先告辭了。”


    宛白起身想要離開,然而手腕忽然被拉住。


    她迴過頭,溫朗掌心的熱度透過衣料,讓她手腕的地方一片灼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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