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宛白,已是可以用亭亭玉立來形容。


    她的身量又長高了一些,五官也越發清麗動人,一顰一笑都讓人挪不開眼光。


    “舅祖父。”


    宛白盈盈下拜,動作優美流暢。


    顧老爺子見了連連點頭,“白丫頭,你的身子可好些了?”


    “已是無礙了,昨個兒大夫才來給我瞧過,說我身上的餘毒已是散盡。”


    顧老爺子鬆了口氣,然而聽見“餘毒”兩個字,他眼中仍舊閃過一絲怒意。


    當年宛白中了毒,隻能夠臥床休養,他將尹月琴手中的鋪子營生都給剝奪了。


    然而顧家隻剩下老二,顧家的產業仍舊過半數是顧二爺的手中。


    尹月琴約莫也是打了這個主意,因此自己對她的懲罰她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白丫頭這個時候卻將阿秀坊托給了顧明允打理。


    顧老爺子對宛白心生愧疚,她的做法他都不會有意見,況且顧家很快又接連出了事,顧二爺的外室被發現,二房裏鬧得不可開交。


    同時,顧明遠被人算計,捉奸在床,他極力辯駁卻激怒了人家,一怒之下竟然傷了他,很快肇事一家居然消失得無影無蹤。


    顧明遠的傷在私密之處,大夫瞧過之後,遺憾地說,他往後都不能夠行房事了。


    二房再次翻天覆地,二房手裏的生意因此頻頻出現問題。


    與之相對比的,是顧明允手中蒸蒸日上的阿秀坊,似乎從他接手之後,阿秀坊的生意便一天天更好起來。


    顧老爺子見狀,本就對二房失望到極點,幹脆將顧家的生意都轉交給顧明允手中。


    宛白又在此刻將阿秀坊拿了迴去,顧明允便可以專心地打理顧家的產業。


    如此兩年,顧家如今已是成了另一個格局。


    顧家大房穩穩地立足於顧家,外有顧明允手裏的生意,內有陶若昕掌管庶務,竟一時間讓顧家變得更加富足穩固,連顧巧雙都定下了一門極好的親事。


    尹月琴自然不肯善罷甘休,隻是她每次想要求老爺子原諒,想要示弱表達二房的決心,宛白都會很巧合地出現。


    拖著病怏怏的身子,一副並沒有記恨的樣子,甚至有時候還會為他們說上兩句。


    然而她的態度卻讓顧老爺子的憤怒更加激化,如今的二房毫無任何出路,暗地裏將分家的事情都盤算上了。


    “好了就好呀,是舅祖父沒有照顧好你,你祖母來了信,我都無顏已對。”


    顧老爺子眼圈微紅,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舅祖父,宛白今日想說的就是這件事,祖母來信,宛白心中甚是想念,既然我的身子已無大礙,宛白便想要辭別舅祖父。”


    “……”


    宛白語氣恬然,“祖母的年歲已高,宛白想要守在她老人家身邊,還望舅祖父允許。”


    顧老爺子的喉嚨微微動了動,看向宛白的神色有些複雜。


    這兩年來,他是真的覺得這個丫頭不錯,很不錯。


    身子有恙卻沒有就此變得憤世嫉俗,自己見到她的時候,她從不提中毒之事,仍舊溫柔乖巧地笑著。


    打理阿秀坊也十分有天賦,很快便能上手,更是能夠順便也打理顧家一些鋪子,絲毫沒有生出貪念來。


    顧老爺子早已將她當成了自己的孫女兒,甚至想過撮合這丫頭和顧明允。


    不過,似乎宛白暫時還沒有這個想法。


    歎了口氣,顧老太爺點了點頭,“也是,該迴去了……”


    宛白立刻笑起來,彎彎如月亮的雙眸裏,是點點閃亮的光彩。


    她跪下給顧老爺子磕頭拜別,迴去自己的院子收拾東西去了。


    ……


    “宛白妹妹。”


    院子裏,宛白正坐在一旁,看著杜鵑指揮著人收拾箱籠,陶若昕和顧巧雙卻來了她這裏。


    “大伯母,巧雙姐姐。”


    宛白起身見禮,陶若昕趕緊讓她坐下,“雖說大夫說是好了,可萬萬不能大意了。”


    陶若昕對宛白是打心眼裏喜歡,從一開始見到她的時候,她就覺得這個丫頭不簡單。


    “不礙事的”,宛白淺淺地笑起來,“宛白一會正要去拜別大伯母呢,我已是征得舅祖父的同意,準備迴京。”


    陶若昕點點頭,“大伯母也正是為了此事而來。”


    她眼裏的情緒變得真誠,“如果可以的話,大伯母並不想你離開,可是沒辦法……,因此大伯母準備了許多東西,讓你一並帶迴去。”


    宛白連忙想婉拒,陶若昕卻執意不肯,“還有你此次迴京,明允會護送你。”


    “明允哥哥?這可不成,明允哥哥手中生意眾多,怎能離開?”


    “能的,這事兒就這麽定了。”


    陶若昕不容她拒絕,他們大房能夠有今天的地位,麵前這位姑娘絕對功不可沒。


    她不相信二房會忽然那麽多事情全部聚在一起,更別說以顧家在江南的名聲,還能有人傷了顧明遠且全身而退。


    說段宛白是他們大房的福星都一點兒不錯。


    見說不動陶若昕,宛白也隻好放棄,她一想到能夠迴京了,心裏也沒了什麽計較。


    總算,她能夠迴去了……


    ……


    宛白離開顧家的那日,顧老爺子一直送她到二門。


    宛白看著舅祖父臉上蒼老的痕跡,心裏百轉千迴,這個老人對她始終是極好的。


    “舅祖父請迴吧,宛白往後若是有機會,定會迴來看您的。”


    顧老爺子擺了擺手,眼裏全然是不舍,也隻能看著宛白離開。


    坐上了馬車,宛白的眼眶都是紅的,窗外,能隱隱綽綽地看見顧明允的身影,他果然要護送自己迴京。


    “姑娘,這是阿秀坊這個季度的賬本,往後的盈利會從銀莊直接走。”


    翻開秋娘遞過來的賬本,宛白心裏一陣唏噓。


    她如今也算是……腰纏萬貫了吧?


    接手了阿秀坊之後她才知道,當初為何尹月琴要冒那麽大的風險也不肯交出來,實在是貪念作祟,麵對如此巨大的誘惑,願意鋌而走險的人不在少數。


    宛白放下賬本看向窗外,京城,她段宛白就要迴來了!


    ……


    雖然能迴去京城讓宛白很期待,但這一路上的路程……


    宛白當初來時的經曆,再次席卷而來。


    “姑娘,到時辰吃藥了。”


    秋娘看了看天色,將水壺取來。


    杜鵑從腰間拿出一隻小藥瓶,從中倒出一粒褐色的丹丸,遞過去給宛白。


    “我的身子已經好了,不用再吃這個了。”


    “姑娘,大人說這藥可溫補筋骨,是從藥聖那裏求來的,您雖然餘毒散盡,可身子仍舊太弱,需要好好兒調養。”


    宛白隻得接過藥,就著水仰頭吞服了下去。


    其實她的身子在半年前就已經大好了,靠的就是這些藥丸。


    當初她隻能臥床休養,給溫朗的信就斷了,然而很快,從溫朗那裏開始送了藥過來。


    宛白記得她還問過秋娘,秋娘卻起誓與她無關,“我雖然是大人送給姑娘的,可既然是姑娘的人,便隻會忠誠於姑娘。”


    於是宛白納悶了,不是秋娘的話,溫朗又是從何知曉的呢?


    並且她們想的法子是對付顧二爺,讓二房沒了依仗,結果顧明遠那裏也出了事,還偏偏是那種地方受了傷,還找不到傷他的人。


    宛白默然,這要說是巧合,未免也太巧了……


    算了,總之迴了京城,應是能夠見到他了吧?


    宛白抿著嘴淺淺地笑起來,兩年了,不知道溫朗,又變成了什麽模樣……


    ……


    京城段家,薑映南看著手中的信,臉上劃過一絲陰狠,一閃而逝,沒讓她麵前的段誌宏看見。


    “哈哈哈,白白要迴來了!這真是太好了。”


    “老爺說得是,白丫頭要迴來,妾身定要好好兒準備準備,見到了白丫頭,想必老夫人也會很高興,身子有所好轉的。”


    段誌宏聽見老夫人三個字,臉上的表情變得擔憂起來,“母親的病情實在來勢洶洶,尋了多少大夫也束手無策,我真的是不知道該如何才……”


    薑映南立刻溫言安慰,“老爺且放心,老夫人吉人自有天相,待白丫頭迴來之後定是會有好轉的。”


    段誌宏也隻得點點頭,看向薑映南的目光裏有讚賞,“難得你能夠認識到從前的錯處,在母親病倒之後能撐起段家。”


    “老爺這是說得什麽話?這都是妾身的本分而已。”


    兩人說了一會兒話,段誌宏才從她這裏出去。


    人剛消失,薑映南的表情立刻出現了變化。


    賢惠溫良的眉眼一下子變成了嘲弄和嫉恨,“那可是我宮中的嬪妃表姐給我的東西,別說尋常大夫,便是禦醫也不一定能診得出來。”


    一旁的田媽媽立刻將門關好,“我的夫人呀,這話可是能說出來的?”


    “我就是不甘心!若不是那個老東西倒下了,他怎麽還會記得起我來?”


    薑映南一臉的憤怒,與剛剛判若兩人。


    “夫人,如今的關鍵,可是那個丫頭要迴來了!有她在的話,老夫人那裏……”


    聞言,薑映南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來,“那也要她能夠平平安安迴得來!我可沒說錯,我會好好兒的準備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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