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星光璀璨,明月東升。


    神女湖畔,燈火通明,形形色色的人們三五成群,或行酒猜拳說些風雅之事;或舞文弄墨比試高低;或輕歌曼舞品頭論足一番,好一派繁華景象。


    而湖麵上則輕舟畫舫,荷塘月色。


    在向小男的軟磨硬泡之下,向如虎終是不忍拂了小妹的興致,便拉著李浩一同而來。


    幾人租借一艘大號畫舫,並買了幾壇酒水一些小菜,然後泛舟湖上。


    此時的向小男像隻歡快的小鳥,在李浩的身邊跳來跳去,忽然指著前方道:“看,那就是傳說中的神女。”


    順著向小男手指的方向,林風看到一塊高大石頭座落在湖中心,遠遠看去確實有幾分女子翹首東望的形態。神女石的對麵一根石柱從水麵探出,上麵雕刻著一名金甲聖衣腳踏祥雲的王子,正深情的凝視著神女。


    林風忽然覺得鼻子有些發酸,因為他想起了那段感動無數人的經典台詞:“我的意中人是蓋世英雄,總有一天他會身披金甲聖衣,腳踏七彩祥雲來娶我......”不同的故事,相同的結局,卻隻留下無盡的遺憾與傷感。


    林風不由仰麵喝下一大碗酒。


    月色下,李浩的目光明亮,看著林風笑道:“每個人心中都有自己的故事,大丈夫行走於天地間,但求問心無愧,管他世人評說!“說完舉碗一飲而盡。


    林風笑笑,除了自己的來曆不能與人提及,他覺得自己還是挺坦誠的。


    向如虎一如他的人一般,神情沉穩,很少說話,隻是默默的喝酒。


    淩燕靜靜的坐在向如虎的一側,不時為幾人滿上酒水。


    向小男指著天上的月亮,眼中充滿小星星:“今晚的月亮好美呀!李浩哥,你說呢?”


    李浩笑道:“我們的小男更美,與月亮也不相上下呢。”


    得到李浩的誇讚,向小男臉上越發開心,便如盛開的花朵。


    淩燕看了李浩一眼,心想,原來你也蠻會誇人的,隻是真正麵對讓你意動的女子時,怕是一句誇讚的話也舍不得說出口了,心中不由想起了青青姐。


    看著天上的明月,林風忽然升起強烈的思鄉情緒,這裏的月亮雖然更大更明亮,但終究不是自己熟悉的那個月亮,不由脫口而出:“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


    向如虎深深的看了一眼林風,便又自顧喝起酒來。


    李浩有些詫異的看了眼林風。


    林風有些不自然的笑笑,道:“上次聽大哥提及聖人李白,心中便一直向往,無事的時候便在藏書樓翻些有關於李白的書籍,慚愧,慚愧。”


    提及李白,李浩的目光越發明亮,神思仿佛穿越千古,看到一位白衣飄飄,左手持酒壺,右手持長劍的絕代劍仙行走於無盡妖獸之中如履平地,神情一時間有些癡了。


    向小男忽然拉起淩燕,歡快的道:“今晚這麽高興,燕子姐,我們一起跳舞吧。”


    淩燕有些猶豫。


    李浩笑道:“自上次燕師妹與青師妹聯袂一舞後,便再無眼福,今夜即如此盡性,便為我三人舞一曲又如何?”


    向小男連道:“就是嘛,燕子姐,這裏又沒有外人。”


    淩燕的臉色居然有些微暈,在月光的映襯下越發顯得迷人。卻也不再推托,兩人便在畫舫的空閑之地輕輕舞動起來。


    古時的舞蹈林風在電視上看過,也在現場觀看過舞蹈排練,但那終究是模仿,總是少了一些神韻。直到此刻他才知道什麽是真正的讓人賞心悅目,什麽是空靈自然,什麽是無法超越!


    “如果此時能有樂器相伴,那就真正的完美了。”林風由衷的讚歎道。


    話音方落,卻見向如虎忽然伸手一招,遺留在畫舫中某個角落的一片竹葉便落入手中,並用酒水衝洗一下,然後放在嘴邊,凝神吹氣。


    一首優美的曲調便忽然從向如虎的嘴中傳出,聲音輕柔委婉,便如清澈的小溪流經心田,洗去心中的塵囂,讓人心境空明。偏偏與舞姿又完美相融,天衣無縫。


    月色輕柔,曲調優雅,美人翩翩,如此景象便隻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迴聞!


    林風如癡如醉,也不知喝了多少酒水,他實在沒有想到如向如虎這般沉默寡言,性情如鐵的漢子居然能吹奏出如此美妙的曲調,而吹出如此美妙曲調的居然也隻是一片小小的竹葉。


    在向如虎吹出曲調的那一刻,淩燕的眼神便癡迷了,她的眼中便也隻剩下了向如虎,不知不覺中配合著優美的曲調,她的舞姿也達到了有史以來最完美的高度。


    便是李浩也已沉浸在這難得的氛圍中,連心中的豪情壯誌似乎都淡了幾分。


    林風神情微醉,看著翩然起舞的二女,心中一時感慨萬千,淩燕自是不用多說,卻沒想到如小男這般野性難馴,率性而為的女孩子居然也能跳出如此美妙動人舞姿,一時間有些心旌搖曳,便是思鄉的心思也淡化了不少。


    一曲終了,畫舫上突然便靜了下來,隨既便響起一陣熱烈的掌聲,林風漲紅著臉拍掌喝道:“真是太完美了,剛才我幾疑身在夢中,想不到淩燕師姐和小男妹妹的舞姿如此美妙動人,便如天上仙女下凡一般;更想不到向兄用小小的一片竹葉也能吹奏出如此優雅動聽的曲調,今夜實乃是林風此生最心曠神怡的一夜,能與幾位相識也是林風此生最大的幸事!”說完,抓起酒碗咕嚕嚕喝了個底朝天。


    這是林風來到這個世界後第一次如此表露心跡,卻也說明他有點喝高了。


    李浩亦是幹了一大碗,大笑道:“千金易得,知己難求!今夜不醉不歸。”


    向如虎居然罕見的露出一抹微笑,便如嚴寒的冬天忽然吹過一縷春風。並端起酒碗也是一口而盡,然後淡淡的道:“雕蟲小技,不足掛齒,隻是在邊疆閑來無事打發時間的一點小法子而已。”


    淩燕此時麵色紅潤,目光如水,坐下來為向如虎滿了一碗酒,吐氣如蘭的說道:“向大哥剛才一曲讓小妹獲益匪淺,如果有機會希望能再次為向大哥獻醜。”


    向如虎把玩手中的竹葉,忽然手指一彈,竹葉便飛出畫舫,“我明天便要趕迴邊疆,怕是沒有機會了。”


    淩燕聞言眼中一黯,忽然飛身躍起飄向畫舫外。


    林風大驚,以為淩燕要跳湖,剛要大喊,卻見淩燕一個漂亮的轉身,又輕輕折了迴來,隻見她手中正抓著那片飛出畫舫的竹葉,不由古怪的笑笑。


    淩燕忽然輕笑一聲,“既然向大哥明日便要離去,那這片竹葉小妹便收下當個紀念吧。”


    向小男忽然跳過來,認真的道:“當紀念啊,等船靠岸後我叫哥哥多摘幾片竹葉。”


    淩燕嬌笑道:“傻妹妹,多了就沒有價值了。”


    “哦。”向小男的表情有些不明所以,卻也沒再多問,而是轉到李浩的身邊,抱著李浩的手臂道:“李浩哥哥,我剛才跳的好看不好看?”


    李浩微笑道:“非常好看,我都有點醉了。”


    向小男高興的道:“那以後我天天跳給你看,好不好?”


    看著李浩有些無奈的表情,淩燕笑道:“傻妹妹,你李浩哥身在帝都,心在江湖,哪裏有時間天天看你跳舞。”


    向小男聞言,狠狠攆了一下李浩的腳背,道:“你答應給我的禮物呢?什麽時候給我?”


    李浩有些尷尬的抓了抓酒碗,苦笑道:“我還沒有想好送你什麽禮物好呢。”


    向小男嘟著嘴道:“就知道騙人,隻要是你送的都好。”


    李浩:“......”


    不知不覺間,夜色已深,但神女湖畔依然喧囂如故,不見絲毫冷清。


    便在此時,忽聽得一陣琴聲傳來。


    初時,琴聲歡快,便宛如童年無忌,承歡父母膝下,日夜無憂。但突然之間琴聲便急轉直下,似惶恐,似無助,便有如從萬丈懸崖跌落,直沉入無底深淵。隨後琴聲變得深沉起伏,但更加讓人揪心,便如一位孤獨的少女夜夜為噩夢所困擾,卻又找不到人兒傾訴,讓人心痛,讓人憐惜。幾經起伏,琴音漸漸變得高昂,便如一柄出竅的利劍,殺氣畢露,直欲取人首級,琴音中的殺機,憤恨,仿佛化成實質,在湖麵上擴散開來......”


    幾人聽得心驚肉跳,沉悶無比,是誰彈奏出如此琴聲,此人經曆過些什麽?為什麽會有如此複雜的心境?


    林風等人順著琴聲的方向望去,卻見畫舫右側不遠的距離緩緩飄來一艘小型畫舫,畫舫中似乎坐著一名臉上蒙著輕紗的女子正在撥弄琴弦。


    看著畫舫上的女子,李浩的瞳孔忽然收縮,並用力抓緊了手中的酒碗。


    向如虎沒見過那蒙麵女子,但久經戰場的他對危險特別的敏感,一種讓他窒息的感覺如潮水般湧來,右手不由自主的落在腰間的刀柄上。


    林風有些懶散的坐著,眼中帶著幾分醉意,雖然月色朦朧,但也看出畫舫上的蒙麵女子體型似乎很美,不知道紗巾後麵會是怎樣一張美麗的臉孔?


    很快,那艘小型的畫舫已經與他們的畫舫齊頭並進。


    就在林風神思不屬時,就聽湖麵上嘩啦一聲,小型畫舫後麵的湖麵突然躥出兩條人影,兩條黑衣蒙麵的人影,每人手中都握著一柄寒光閃閃的短刀,直奔畫舫上的蒙麵女子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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