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任秋客看到葉鸞出現在天瀾城的時候,他的內心並不像他的表情那樣平靜。


    蘭藍的城主剛剛因為這位賢公主的事情把九公主送來天瀾軟禁,可是轉眼之間,賢公主本人便踏上了天瀾的土地。


    和那位殿下一起。


    不過以任秋客的城府,他自然不會詢問什麽,賢公主曆來****賢良,並不會做什麽不得體的事情,所以隻要她願意暫時放下前往斯特的旅途,那麽自然是有她的理由。


    畢竟,這次與斯特的聯姻,重要的前提便是這位賢公主的意願。


    要知道,三公主葉鸞在帝國中的地位遠遠不是隻有虛名的葉青可比,在清芷皇後逝去之後,她事實上是這個帝國權勢最大的女子,並且攬下了一些原本屬於自己母親的權柄與責任。


    如非她的天才與責任,她也不會得到賢公主的稱號,而不是約定俗成的三公主。


    葉鸞與任秋客寒暄了幾句,便從容告退,她與葉青的身份不同,所以為她安排下的宅邸是望月山莊中最好的院落,原本的用途便是蘭葉帝王用來祭祀先祖時留居的離宮。


    葉鸞用來遮掩行跡的傭兵團早已經一一遣散,前來攔截的蘭葉近衛軍團,也僅僅留下了三個騎士隨行護衛公主,其他人自行返迴了帝都。


    畢竟當葉鸞親自開口,並且葉夜學院傳說中的那位殿下出現,所有人都沒有了留在那裏的理由。


    而在葉青的請求下,葉鸞也終於答應前來天瀾城。


    不同於葉青那十幾個日夜的風雪跋涉,在三殿下的引導下,一行六人隻在瞬息之間,便來到了望月山莊的門前。


    然而當葉鸞向任秋客簡短解釋之後,葉青連和葛生寒暄的想法都未曾有,直接和她的姐姐一道進了帝國的離宮。


    在那裏,才是她們姐妹的對談。


    當那盞燭光幽幽晃動的時候,偌大的房屋裏隻有這對姐妹的時候,葉青才歎了口氣,率先開口:“你真的要嫁給曦徹?”


    不是慶曆四年春,這個稱唿太過於私人。


    也不是那位陛下,這樣叫太過於敬畏。


    葉青直接叫出了他的本名,這樣的稱唿在那個永夜之前並沒有什麽不妥,但是當那漫長的一夜過去,慶曆四年春一路破境,迴歸斯特帝國登上荊棘王座之後,這個稱唿便不再適合。


    因為沒有多少人有資格稱唿一位帝王的名諱,就像元泰,殊華,和初始那樣,隻有和他們同時代,甚至更加古老的強者,才敢於,並且叫得出他們的本名。


    雖然那位陛下現在還沒有展露出更加可怕的天賦,但是可以預知的是,後世的記載中,他要麽是以他登基的年號為名稱為天啟帝,要麽因為他創下了更大的功績而得到一個唯一的諡號,唯獨,不會流傳下來他的名字。


    而此時葉青口訴出那位陛下的名字,即使是以她九公主的身份,也多少有些不妥與不敬。


    葉鸞義理皆通,自然聽得出不妥,但是她沒有糾正,真是平靜地點了點頭。


    在往日裏這位大葉青四歲的姐姐是葉青天生的克星,畢竟小時候就聰明伶俐調皮任性的九公主提前把賣萌天賦點滿之後,偌大的皇宮再無一人敢和她作對,除了葉鸞。


    很不幸,由於兩位哥哥都要長出葉青較多,所以清芷皇後將約束管教葉青的責任,放在了青鸞之血的身上。


    在葉青幸福美滿的童年中,最最喜歡,也最最害怕的就是這個溫柔可親又兇神惡煞的姐姐大人了。


    所以哪怕到了今天,葉青成為越來越特立獨行的公主,可是有些從孩童時就培養的東西是最根深蒂固的印記。


    可是葉青此時也少見的認真,並沒有露出習慣性的可憐兮兮,而是幽幽開口:“嫁給那個剛剛想要殺你的皇帝嗎?”


    “一位皇帝可以殺別國的公主。”葉鸞淡淡笑了笑,分辨不出情感:“但是殺自己的皇後恐怕還要多費一點心思。”


    葉青緊緊咬住嘴唇:“你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麽迴事?我就不信那群老東西會無賴到追著將你送到斯特。”


    葉鸞搖了搖頭,看著自己的妹妹:“自然不是,事情的起因,源自於一封來自斯特帝國的秘密國書。”


    她這樣說著,目光漸漸淩厲起來:“那位天下無雙的隱族公主在帝國議會開會時間,獨自一人闖進了議會會場。”


    天下無雙的隱族公主。


    葉青不用想也知道是哪個存在,如今兵器的名聲早已經不再是區區天下第一的殺手,隨著天啟帝的崛起,這個始終跟隨著那位皇帝身邊,以妹妹的名義行侍衛之實的隱族公主,終於讓天下人領略到了她的強大。


    最初她隻針對那些天境的大人物,作一柄專門剪除天境的專用兵器,所以雖然在大陸高層中暗星兵器的聲譽極其之高,但並不被普通的世人所知曉。


    然而今日,隨著她的不斷出手,以及在蘭流會上的大放異彩,在無聊之人津津樂道的天下高手榜中,這位隱族公主已經成為公認的太微之下第一人。


    葉青自己絞盡腦汁,也迴憶不起曾經在什麽時候聽過這個消息,她雖然已經半年多沒進過帝國議會廳,但是參政皇族的身份還在,這樣大的消息沒道理她會不知曉。


    隻要稍微想像一下,那位銀發金眸的絕色少女,平靜推開那扇朱木的沉重門扉,出現在所有正襟危坐的議員麵前的時候,會引發怎樣的震撼。


    這樣的場麵葉青想想就會感覺好興奮,特別是林夕老師沒有坐在那裏的時候。


    “她不善於言,但是敏於行。”葉鸞接著平淡說道:“或許是那位陛下給了她吩咐,所以她一路上隻是簡單冰封了十九位地境巔峰的阻攔者,一路殺到了帝國議會廳的演講台前。”


    “隻是父親卻認得她,問她來此有何事?”


    “她依然一言不發,隻是將一封書信送上了父親的麵前,然後連迴複都未曾討要便徑直離開。”


    葉青咬著嘴唇,即使她沒有看過那封書信的內容,但是也猜到的裏麵究竟寫了些什麽。


    那個慶曆四年春又會在裏麵寫些什麽。


    “那位陛下在信中,向父親求婚,希望可以與一位公主聯姻,為此他空置皇後的席位以待。”


    夜月高懸,金發的帝王獨自坐在高台上飲酒,白衣的宰相佇立一旁,他的身後是那位清冷如月的星曦。


    “青鸞之血的車駕停下了。”


    白衣的宰相慢慢說道。


    曦徹點頭,然後淺呷一口杯中酒,笑了笑道:“柳如你是不是很好奇,如果那位青鸞之血沒有被人攔下,就這樣來到了我的宮中,我會不會讓她做我的皇後。”


    “陛下自然會的。”白衣的宰相不苟言笑,淡淡迴答道。


    “雖然說我的小貓從哪方麵來看都是更好的選擇,但是小貓畢竟太小了。”曦徹看著那輪明月道,他並沒有否決宰相的話。


    “青鸞之血已經是所有可能的名單中最好的那位。”柳如對自己看過的東西宛如在目誦讀:“如果可能的話,蝶英公主自然是最合適的,但是她的血脈注定了不可能成為我們的皇後。”


    曦徹笑了笑:“如果可以的話,傲雪華那個丫頭真的很不錯,但是假如我們這樣做了,來找我麻煩的人要更多一點。”


    “其實陛下一直有一個最好的選擇,可是陛下始終對著選擇視而不見。”柳如不卑不亢,平淡提醒了自己的君主。


    “有些選擇,即使明白是最好的選擇。”曦徹一口飲盡杯中酒,大笑出聲:“我不想又有什麽意義。”


    ……


    ……


    “你個王八蛋!”葉青低頭輕輕罵出了一句最簡明易懂的髒話。


    在上次與那位陛下相遇的時候,他確實曾經說過假如你成為我的皇後這樣的話。


    可是誰和他當真啊,我葉小九葉公主滿打滿算也才十三歲,我一個葉夜的公主殿下,怎麽就突然成了斯特的皇後了呢?


    所以上次曦徹這樣說,她雖然沒有完全當玩笑來看,但是也真的沒有當真。


    可是那個家夥迴去之後就把求婚的國書送了過來。


    無論他傳授自己千劫算自己半個授業恩師也好,還是他多次相救自己,並且大是非上從來沒有對不起過自己也罷。


    可是就這一手求婚國書,葉青就不由恨得那個家夥咬牙切齒。


    葉青無法確認這個皇帝寫下這封國書的時候究竟是認真還是玩笑,但是憑葉青對他有限的了解,可以確認兩者絕對都有。


    就像曦徹所說的那樣,他對葉青非但不討厭,反而真的很喜歡,隻是這種喜歡更多的是看到一種珍貴藝術品般的喜歡,如果說有機會讓葉青成為他的皇後,那麽在可能的候選人名單裏,葉青絕對名列前三。


    無論是身份,才華,還是兩個人之間的淵源,甚至單單就簡單的相性而言,葉青都是上佳的選擇。


    對於此,葉青心知肚明。


    皇族之間的婚姻,真的不是兩情相悅就可以解決的事情,隻要對自己的聯姻對象不算討厭,就算是最大的喜事了。


    但是——即使曦徹真的打算大婚為之後的立儲做準備,也不是現在。


    因為無論是葉青還是曦徹自己,都明白現在根本不可能。


    因為葉家的女兒,即使不按照帝國二十二歲成年的傳統,也至少要十五歲之後,才能夠訂婚。


    他派出了自己手中最鋒利的劍,一路過關斬將殺到帝國議會廳的內廳,送上這份求婚的國書,雖然說此時的蘭葉帝國有著兩位公主,但是符合條件的隻有一個。


    葉青相信——這不是自戀,隻是對那個家夥的了解。


    他這封國書真的是給她看的。


    我皇後的位置已經給你預備在這裏了,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隨時來坐。


    這對任何一個帝王來說都是不可思議的,但是對他而言確實理所當然的。


    對他而言,帝位終究不過是一場遊戲。


    他用一場危險的賭博拿到了這個遊戲的使用權,所以便自然,要玩好這個高端的遊戲。


    這個玩好,不僅要自己玩得開心,更要讓遊戲的分數變得好看。


    遊戲的分數變得好看很好理解,他的治下,現在叛軍的勢力正在被逐步壓縮,消滅,國內的居民安居樂業,越來越富足與自信。


    這並不是他自己給出的財務報表,而是其他帝國在斯特境內的真實統計分析結果。


    之所以兩大帝國都忌憚這個年輕的皇帝,便是因為他真的正一步一步將那個最古老與強大的帝國帶上真正的複興之路。


    這一方麵他玩的很好,分數正在穩步提高之中,然而在玩的開心這一方麵,他同樣也作死不怠。


    他用斯特皇帝的身份,拿帝國的種種特權與星澈一族做了巨大的交易,如果這些交易最終被披露出來,那麽他不亞於簽下了一條條斯特帝國有史以來都沒有簽下的辱國條約。


    他在蘭流會上用斯特帝國三分之一的領地與幽影一族進行了一場豪賭,然而在與星澈的交易中,他所付出的便不亞於這三分之一的國土。


    然而這一切所換來的,僅僅隻是一件兵器罷了。


    一件兵器,接近完全的使用權。


    連星澈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給予厚望的兵器,竟然以這樣一種之前從未想象過的方式實現了自己的價值。


    他們從來沒有想過,一個人竟然可以貴到這個地步。


    然而曦徹就這樣做了,從此星曦近乎脫離了暗星,不再接受暗星的任何調派,終日跟隨在曦徹的左右,僅僅在名義上還歸屬於星澈一族,星主手中掌握著星曦的最高權限。


    但對一個聖人來說,這種掌握也僅僅在象征意義上。


    這也便是曦徹用皇帝的身份,給自己的特權獎勵。


    哪怕代價大到了即使一個帝國都難以承擔的地步。


    原本一個境界達到紫薇天境,戰力媲美太微天境又對所有指令言聽計從的存在,讓她的所有者放棄這種控製,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至少說對世界上的絕大多數人,或者說永夜之城前的曦徹來說不可能。


    那個時候他隻是一步步絕望地看著星曦的實力越來越強大,地位越來越重要,甚至以他那令人窒息的晉級速度,在麵對星曦的時候仍有一種強大的無力感。


    他當初加入暗星的初衷——想要獲得星曦的指揮權,想要釋放星曦給予她自由。


    前一步他用無盡的任務做到了,但是後一步,反而離他越來越遙遠。


    但是作為殺手的曦徹做不到,作為皇子的曦徹做不到。


    並不意味著作為皇帝的曦徹做不到。


    帝國是他的大玩具,他努力把這個大玩具打磨修理地越來越光彩照人,所以他用這個大玩具來為自己謀一點私利,對他來說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星曦的事情如是,他放下前線如火如荼的戰事,在蘭流會期間以斯特帝王的身份返迴葉夜也是這樣。


    然而此時,他風淡雲輕地讓星曦送去國書的行為,也是這樣。


    他認為這樣會很好玩。


    無論是各方的反應,還是最終給他帶來的結果,他都很樂意看到,並且享受觀看這個發酵的過程。


    所以葉青才會發狠地罵出一句粗話。


    這是這位公主唯一想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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