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啊,秦嘉然。這次的大字,你要是敢和上次一樣,隨便劃拉幾筆,拿來充數交差。我就把你那……”


    秦嘉然牽著弟弟的手,一邊走一邊想著,到底拿什麽才能製住這個熊孩子。嘴邊的話才說了一半,就看見了前頭坐在馬上的俊秀少年和他身前的小人兒。看情形,已經在那邊兒看了好一會兒了。嗬嗬,這下可真是徹底沒形象了……


    “好久不見!”秦嘉澤看著下馬走過來的英鈺,許久才說出這一句來。


    “好久不見!”英鈺也笑著迴道。


    倆人相視一笑,眼中有熟悉的感覺。這一刻沒有禮儀規矩,沒有多餘的寒暄。好久不見,是否各自安好?


    “啊,這是我小弟弟嘉然。嘉然,叫……”秦嘉澤有些猶豫,不知該如何稱唿英鈺。


    “就叫哥哥吧!嘉然,真是個活潑的孩子。這是我弟弟英傑。”英鈺對機靈好動的秦嘉然很是喜歡,要是英傑能想這孩子一樣就好了。


    秦嘉澤看著粉雕玉琢,一雙眼睛又圓又亮的小朋友,除了瘦一點,看著真是太招人喜歡了。秦嘉澤拉著弟弟蹲下身來,笑著和眼前的小包子打招唿,“小王爺,你好啊!願意和我握個手嗎?嗯?就像這樣。”


    秦嘉澤不敢上手摸這個白皙瘦弱的孩子。一是不熟悉,再者人家雖然小人兒的一個,卻是貨真價實的王爺之尊。說是金尊玉貴也不為過,還是小心一點為好。


    其實秦嘉澤知道自己這行為,已經有些出格兒了。可在熟人麵前,秦嘉澤不自覺的,就把上輩子的習慣帶了出來!


    英傑瞪大了黑亮的眼睛,眼前的這位哥哥,真的好奇怪哦。可是真的很有意思,還有那個愛耍賴皮的小哥哥。英傑看了一眼自家哥哥,然後伸出了自己的小手。手被人握住了,暖暖的,和哥哥的手一樣。英傑臉上浮出一個甜人的笑臉!


    哎吆,英傑小包子這幅長相,讓人看了就覺得心疼,再加上瘦小的身子,真想摟到懷裏親親抱抱。秦嘉澤努力克製著自己蠢蠢欲動的*,伸手把弟弟嘉然推到身前,說道,“小王爺願意和我的弟弟一起玩嗎?”


    “你長得太瘦了,是不是你哥哥不讓你吃肉啊?你得多吃肉,才能和我一樣壯。”秦嘉然小朋友,語不驚人死不休,上來就拉攏盟友對付哥哥。還順便展示一下自己“強壯”的身軀。


    小王爺英傑同是小孩子,很能適應孩子間的對話,一旁秦嘉澤還在感歎,這小子就是欠揍的時候。小包子已經已經搖頭說道,“哥哥,沒有不讓我吃肉,是我不愛吃肉。小哥哥,你真的好厲害啊,都可以自己騎馬!”


    秦嘉然收到來自比自己還小的白嫩娃娃的稱讚,頓時覺得自己形象高大起來(話說,你知道啥叫形象嗎)。秦嘉然小朋友自來熟的抓起人家的小手,挺起小胸脯誇耀道,“嗯,那是自然,我還會很多東西呢,打拳、射箭我都會。以後我可是要當大將軍的。


    對了,你怎麽能不愛吃肉呢?肉多好吃啊,你不愛吃肉,難道愛吃綠唿唿的青菜,那些一點都不好吃。算了,以後我帶你吃好吃的紅燒肉,到時候讓我哥給我們做,他做的紅燒肉可好吃了。走,我帶你去我二哥,他跟我長得一模一樣。叫上他,我們一起去采果子吃,還能去草窩裏抓螞蚱……”


    由此可見,秦嘉然小朋友在吃飯上,可是個純肉黨,說話還不忘推銷自己哥哥的手藝。


    秦嘉澤真是佩服這個弟弟,天生的厚臉皮,又能說會道。這才多大會兒功夫,就預備騙走人家娃娃了。再不阻止,都要讓他把人拐走了,“嘉然,你……”


    “讓他們去吧。”一直在一旁看戲的英鈺阻止道,“英傑身體不是很好,平時都不敢放他出去玩。王府也沒有和他同齡的玩伴,這會兒難得他有興致,就讓嘉然帶著玩會兒吧!你可不要舍不得弟弟。”


    “哈哈,那倒沒有舍不得,就是嘉然太皮了,上樹下水,沒有他不敢的。你可得派人看著他點兒,小王爺平日出來的少,一時恐怕受不了……讓他和嘉欣一起,這樣子他還收斂點兒。”秦嘉澤倒是不介意孩子們,一起玩兒,就是擔心萬一傷到這位小王爺就不美了。


    倆個小包子手拉手站在倆位哥哥麵前,一聽這話頓時喜上眉梢。秦嘉然衝著哥哥哥哥擠擠眼睛、吐吐舌頭,一副時刻準備轉身跑走的架勢。英傑小包子就乖巧多了,原本躊躇的表情換成了露出小白牙的笑臉。


    秦嘉澤一看這樣子不同意是不可能的了,叮囑自己弟弟道,“秦嘉然,去叫上嘉欣一起,玩的時候照顧好弟弟,要注意安全。好啦,帶著弟弟去玩吧。”


    “知道啦,哥。”秦嘉然快要按捺不住,聲音裏充滿雀躍。


    英鈺摸摸弟弟的頭,鼓勵他說道,“英傑。和小哥哥們一起去玩吧,一會兒哥哥去接你。”


    英傑乖乖的任哥哥摸頭,聲音軟軟的道,“哥哥,那我去啦。一定要記得去找我。”


    “弟弟,走啦。哈哈。哥哥,我的小馬讓我帶走。嘿嘿。”


    倆個孩子嘻嘻哈哈的聲音遠去了,身後有王府的人跟著。


    秦嘉澤看著他們走遠了,這才迴頭對英鈺說道,“額,你怎麽找知道我到這兒來了?”


    “叫我名字吧,我可不叫‘額’。你在信裏說話不是挺自在的嗎。我差人去伯府給你找你,想邀你敘舊。林主君告訴下人說,你帶著弟弟們來城郊跑馬。今日天氣不錯,不太熱,所以帶著英傑出來走走。這陣子府中忙亂,這孩子一直沒什麽精神。”英鈺迴道。


    秦嘉澤隻是覺得幾年不見,一時有些不知如何稱唿,在來人來往的信上,就像筆友一般,確實自在許多。可一道現實裏,彼此身份就讓秦嘉澤有些無措。說起來,倆人相處的時間真得很少,隻有年幼那短短的一段時日,和五年前遇險相伴的一天。反倒是在紙上交流更多一些。


    想到這裏,秦嘉澤也不推辭,猶豫著說道,“前些日子,有意登門祭拜,卻沒能做到,實在有些失禮了。”


    英鈺看一眼秦嘉澤,方才低聲說道,“無礙,我知道你登門不易。我謝過你的心意。以後想去找我,送信道門房,我就知道了,你盡管去就是了。”


    提到這個話題,倆人之間氣氛有些沉默。秦嘉澤親身經曆過親人的離去,所以知道現在說什麽都多餘。“節哀”隻是旁人用來安慰的話,誰又能真的“節哀”呢?隻有自己才能體會那些傷心和痛楚,也隻有時間才能讓傷痛漸漸平息。


    倆人並肩走了一段路,秦嘉澤開口打破沉默,說道,“英鈺,願意聽我吹一段曲子嗎?雖然可能不是太好。”


    英鈺有些奇怪,秦嘉澤怎麽突然想起來吹曲子,說來對於剛剛提到的話題,做法有些無禮。不過英鈺覺得秦嘉澤不是有意冒犯,所以點頭道,“嗯,吹來聽聽。”


    “好,你稍待片刻,我去拿笛子。”秦嘉澤迴身從乖乖待在身後的馬兒身上的袋子裏取出笛子,四下看了看,“我們去那邊樹下,坐著吧。”


    清早的清涼已經褪去,空氣漸漸燥熱起來,倆人都講究,隨意尋地方坐在樹蔭下,星星點點的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在人身上,泛起微微的熱意。


    “嗚嗚,嗚……”低沉的笛聲響了起來,聲音漸漸傳到耳邊,英鈺忽然心頭一慟。眼中泛起淚意。


    這是首深沉悲壯的曲子,用笛子演奏並不是很合適。秦嘉澤隻用笛子吹了開頭一小段,就開始哼唱起來,兩下交換著,把完整的曲子吹奏了出來。


    英雄的黎明,上輩子秦嘉澤非常喜歡的一段純音樂,第一次聽就有落淚的衝動。因為不通樂理,也不會樂器,所以秦嘉澤下了一番功夫,學會把曲子哼唱出來。


    倆年前,聽到定陽王的死訊的時候,秦嘉澤當時就覺得用這首曲子,送別這位沙場英雄,最合適不過。秦嘉澤又迴憶著把曲子想起來,可惜這輩子也隻學了短笛,吹奏並不是很合適。這首曲子還是用多種樂器合奏,最是深沉悲壯。


    一曲終了,英鈺已經淚流滿麵,秦嘉澤沒有開口安慰,隻是默默的遞過手帕。微風拂過樹梢,樹葉‘沙沙’響動,偶爾鳥雀從空中掠過,留下一聲短促的鳴叫……


    長久的安靜之後,英鈺才用帶著鼻音的聲音說道,“謝謝你,這首曲子很好聽,它叫什麽名字?”


    “英雄的黎明,我隻是從別處聽來的。倆年前就想吹給你聽的,你就當這是一首英雄的挽歌……”秦嘉澤無從解釋曲子的來曆,隻能這樣說。


    英鈺沒有心情準問曲子的來曆,隻是看著秦嘉澤,說道,“能再吹一遍嗎?”


    “好。”


    “嗚嗚……”的笛聲又響了起來,還有少年低沉的哼唱……


    太陽已經升到很高,也越來越熱。


    “感覺好些了嗎?要不要去我家的宅子洗把臉?離這裏不遠。”秦嘉澤看著眼睛有些紅腫的英鈺道。


    英鈺難得孩子氣的伸手摸摸自己的臉頰,對自己在這個比自己還小的朋友麵前,哭的狼狽有些不好意思。可心裏的確舒服很多,這陣子心裏的鬱氣都散去了。聽到秦嘉澤的話,沒有猶豫的應了一聲“好”,自己也需要整理一下儀容。


    秦嘉澤聽到英鈺答應,也露出一個笑容來,“倆個孩子也走了時間不短了。我們快去看看,叫上三個孩子一起走。”抬頭看看日頭的高度,估摸著時間,又補了一句,“中午,要不要嚐一嚐我的手藝?”


    “啊?”英鈺正想著快去看看弟弟,突然聽到這一句,有些驚訝。英鈺沒想到秦嘉澤,一個伯府少爺竟然真的會下廚做飯。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就是尋常百姓家的爺兒們都不會進廚房的,秦嘉澤這個讀書科舉的大家少爺竟然會做飯。要知道英鈺是個哥兒,但是連王府的廚房在哪裏,也是不知道的。


    秦嘉澤看英鈺吃驚的表情,“撲哧”一聲笑出來,“好啦,要不要這麽驚訝,你隻管說要不要試一試就行了。事先說明,我的手藝一般般,期望不要太高,免得到時候太失望!哈哈!”


    秦嘉澤的坦然和爽快,讓英鈺的心情也好了起來,“卻之不恭,我就拭目以待了。”


    秦嘉澤牽著兩匹馬兒的韁繩,把英鈺的馬韁繩遞過去。然後拍怕自己的黑馬追風,側身扭頭對英鈺說道,“那就說好了。來吧,痛快的跑一場,這世上沒有什麽坎兒是過不去的。”


    秦嘉澤利落的翻身上馬,俯身看著四周的曠野,繼續說道,“來,上馬。英鈺,如果心裏還悶得慌,那就大聲喊出來,像我一樣,讓自己舒服一點。走了,駕,啊啊……”


    秦嘉澤已經策馬飛奔出去,英鈺還站在原地看著遠去的背影。秦嘉澤,你真是一個很好的人,謝謝你的安慰……


    “駕,駕……啊,啊!”英鈺第一次這麽失態的大叫,拋下平日的束縛和包袱,卸下來那些無形的重擔。什麽都不用想,無所顧忌,自在的策馬奔走,像風一樣自由!


    秦嘉澤大叫了兩聲,灌了一肚子風,“咳咳”,果然有句話叫“帥不過三秒”。聽到後頭驟雨般的馬蹄聲和尖叫聲,秦嘉澤心下鬆了口氣,還好英鈺放的開,這樣會舒服一些吧!自己也隻能做到這些了,有些痛苦隻能靠自己熬過去。


    英鈺沒有跟上來,秦嘉澤也沒有迴頭去找。離秦家和王府眾人歇腳的地方不遠了,秦嘉澤放慢速度,等著英鈺跟上來。


    英鈺繞著一片林子,痛快的跑了兩圈,感覺身上鬆快不少。這才策馬沿著小路追去,遠遠的看到一個人牽著馬,悠悠的走在曠野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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