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無意,你……”離陌莫看著鍾無意欲言又止,罷了,方才江白說過了,還是不要告訴他為好,就讓他快快樂樂地度過這最後的日子吧!


    “阿莫,你來找我是不是為了崇武王的事?”鍾無意躺在床上靜靜地看著離陌莫。


    “嗯。”離陌莫點了點頭,“明日進宮之時,我想讓你幫我給爹爹帶一封信,最後能在早朝之前給他。”


    離陌莫說著便從袖子裏掏出了一封信,她當然不會寫信,這信是小梅替她寫的。


    鍾無意看了一眼離陌莫手中的信,猛地起身,然而動作太猛,腦袋似乎暈了暈,身子晃了晃,突然向一旁倒去。


    離陌莫急忙扶住他的身子,穩住他之後,剛要鬆開,誰知他上身卻突然一軟,直接倒在了她的肩膀上。


    他作勢就要起來,努力了半天就是坐不起來。


    離陌莫輕歎了一口氣,他果然變得柔弱了不少,連起身都這般困難。


    離陌莫心裏一緊,罷了,看他這麽可憐,她就幫幫他吧。


    離陌莫順勢坐到床上,環住鍾無意的肩膀,伸手扶著他慢慢坐起來,她見他坐好後,剛要起身離開,誰知他卻突得一躺,腦袋直接躺倒了她的腿上。


    “你……?”


    “還是有點頭暈。”鍾無意伸手扶著自己額頭輕聲說道。


    離陌莫低頭看著可憐兮兮的鍾無意,心裏很不是滋味,突得想起之前在地獄崖的那個洞裏他那般脆弱的模樣,又聯想起前世他那些淒慘的經曆,心裏很是同情。


    竟有些心疼……


    離陌莫往後坐了坐,讓他躺得舒服了些,抿著唇說道:“那你再躺會兒吧!”聲音前所未有的溫柔,連她自己都吃驚不已。


    鍾無意這時猛地睜開雙眼,直直對上離陌莫的眼睛,準確地捕捉到離陌莫那柔情似水仿若被一汪清泉洗滌過的雙眸。


    仿佛心底的秘密被人看穿,隻一瞬,離陌莫逃也似的別開雙眼,目光看向被她放到枕頭上的那封信。


    鍾無意的眸子深了深,下意識地掩飾掉自己方才無意間泄出的絲絲深情,盯著離陌莫柔軟雪白的下巴和淺淺彎彎的頸線出神。


    兩人沉默良久,誰也沒有說話。


    離陌莫壓下心中絲絲縷縷的酸癢之意,輕啟紅唇:“鍾無意,我問你個事。”


    “你是想問我到底有沒有給你下毒?”鍾無意沙啞著嗓子,直直地看著離陌莫投射過來的目光。


    兩人目光再次交疊,離陌莫的心跳開始加速,那股癢意幾乎要將她吞噬殆盡。


    “如果我說我沒下毒你又當如何?”鍾無意眼光下移,看向離陌莫那誘人的下巴,緩緩伸出自己的手去觸碰。


    微涼的指尖接觸到她下巴與脖頸相連的那處柔軟的地方,離陌莫心尖一顫,下意識地往後一仰,躲過他的輕撩。


    鍾無意眸光一暗,收迴自己的手,閉上雙眼,似乎冷哼了一聲:“郡主心中早已有了答案,又何必來問我?”


    離陌莫輕輕咽了一口唾沫,微微垂眸看向閉著雙眼的鍾無意,濡了濡嘴唇,終是沒再說什麽。


    鍾無意猛地睜開雙眼,冷淡地瞧了她一眼,突得坐起身,背對著她,深吸一口氣,沙啞著嗓子說道:“你走吧,那封信我會幫你送到。”


    離陌莫偏頭看了一眼鍾無意仿若萬分孤寂的背影,咬了咬嘴唇,握緊了拳頭,緩緩站了起來,一句話也沒有說,繞過屏風,從她進來時的那個窗戶躍了出去。


    鍾無意轉頭眯著眼睛看向那很快便與黑夜融為一體的黑色人影,被子一掀,赤腳下床,伸腳一踹,把床邊的靴子狠狠踢走。


    阿莫,你休想逃……


    *


    第二日一大早,皇帝鍾德文便召集了文武百官,開起了審判大會。


    果然不出離陌莫所料,那杜康是鍾德文的人,當朝就指認離戰不顧皇命,私下征收軍糧,在多處地方橫征暴斂,鬧得民怨沸騰,流民遍野。


    如今從崇武王府搜出百千石糧食,又有人證物證,崇武王離戰想辯解卻也無從開口。


    他早間就已經看過了離陌莫給他的信,當杜康出來指認他時,他並未有十分意外。


    離戰隻對杜康說了一句話:“我看在你我主仆一場的份上不殺你,從今以後,你我恩斷義絕,永不再見。”


    杜康聽到離戰的話,瑟縮著腦袋不敢吭聲,隻是麵目灰白,神情恍惚地低頭跪在殿內。


    離戰跪在殿內,抱拳說道:“陛下,既然陛下讓臣認罪,微臣便認罪,微臣自覺對不起那些因臣而無端受到傷害流離失所的百姓,自請將這些糧食親自還給百姓,也算彌補臣之罪過。”


    鍾德文瞳孔一縮,他沒想到離戰竟然這麽快就認錯了,遭到了自己心腹的背叛,他卻一點都不生氣,今日的離戰當真刷新了他對他的看法,著實有些出乎意料。


    “好,朕一向寬宏大量,既然愛卿已經知錯認罪,也有彌補之心,朕就允許你的請求。”


    “多謝陛下。”離戰忍住扒開鍾德文虛偽麵皮的衝動,恭敬地給他磕了一個頭。


    眼前這個規規矩矩的人兒還是那個莽夫離戰嗎?鍾德文深吸一口氣,打算繼續激他,一臉威嚴地說道:“隻不過錯了就是錯了,你目無法紀,背著朕私征軍糧,如此殘暴行徑,自當重罰!”


    “陛下降罰,微臣毫無怨言。”離戰挺著脊背,抱拳說道。


    鍾德文看著離戰挺得筆直的身軀,莫名地有點心虛,他看著離戰,裝模作樣地歎了一口氣道:“歸根結底,你對不起的還是那些百姓,朕就罰你負荊請罪,親自去乞求百姓的原諒。”


    “微臣遵旨!”離戰又磕了一個響頭,態度恭謹,哪裏還有之前那副目中無人的模樣。


    “陛下英明!”大臣中不知誰喊了一句,其他的大臣立馬跟著一起喊道。


    鍾德文掃了一眼跪了滿地的群臣,又看看俯下身去的離戰,心裏更加堵得慌了,這家夥變得更加不好對付了。


    “退朝!”大太監吆喝了一聲,眾人便紛紛退下。


    離戰被人領著到國庫中清點出那些糧食,拉著糧食到達了城門口。


    他像之前說的,把外衣脫了下來,背上一捆荊條,走出城門去見那些流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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