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澤離開了天劍山,他不敢去坐天山劍宗自家的雲船,而是跑到了北河州靠近邊境的一座渡口,將身上所有的錢都拿去付了船錢,坐上了飛往中天州的雲船。


    他的係統背包裏還是放著青蓮秘境中沒有用完的銀兩的,在與萬家父女告別時,對方又強塞了不少真金白銀,這些錢他本來是留著準備北上時使用的。


    整個中原世界,有七成妖獸都聚集在蠻荒北境,而且基本都是八階以上的妖獸,十階以上的化形大妖,更是隻有北境才有。九州之地的修士,不會允許人族領地出現化形妖獸。也就是說,整個九州也隻能讓白澤將自己的英雄等級提升到九級,想要繼續提升,就隻能前往蠻荒北境。


    北河州是九州之中位置最北的一州,與北境接壤,由一座離陽山脈作為天然屏障為北河州阻擋了北境的寒風。在北河州最北邊,過了寒雪關,一路向北,深入蠻荒三十裏,便能抵達九州在蠻荒北境的唯一一塊飛地——攘蠻城。


    攘蠻城是中原宗門榜前十的宗門和世俗王朝一同建立的巨城,城中常年駐紮著一名天仙強者和十三名地仙強者,並且每年都會有各大宗門派來的精英子弟和世俗王朝的精銳部隊前來進行為期一年的駐紮協防,攘蠻城中的守軍年年都會保持在三十萬以上,修士的數量也有數千人,就這樣年複一年的抵擋北境蠻族和妖獸的入侵。


    當然,並非隻有宗門子弟才能前往攘蠻城,攘蠻城對天下有誌之士開放,野修散修也是能夠去的,隻不過攘蠻城物資匱乏,因此物價極高,所以白澤得準備足夠的錢才能在攘蠻城中有一個棲身之地,否則就隻能露宿街頭。


    要知道北境的氣溫是極低的,若是沒有城中各類建築上銘刻的陣法抵擋,在大街上睡一晚上隻怕就看不見第二天的太陽了......


    不過現在他幾乎大半家當都拿去換了船票,坐一次雲船的花費是相當昂貴的,畢竟是堪比地仙強者的禦空速度,雲船自身運轉的消耗就小不了。


    當雲船來到中天州時,白澤便覺得這錢花的也不算虧,速度確實是極快,為他省了不少時間。


    他所乘坐的這艘雲船停靠的渡口距離雲嵐城並不遠,這時節,雲嵐城是整個中天州最熱鬧的地方,也並不難找,白澤在下船後的第二天便來到了城中。


    與想象中的一樣,柳莞爾的遇刺為城中的熱鬧繁華蒙上了一層陰影,街上有許多城衛軍在巡街盤查。


    柳莞爾遇刺的事情滿城皆知,不難打聽,白澤找到他們下榻的客棧,換上了雲紋長衫,戴上了麵具,便悄然潛入其中,找到了柳莞爾養傷的房間。


    知道這個傻娘們沒死,他心底稍稍鬆了口氣,隻要沒死就都還好,不過既然沒死,行刺之人說不定就會來執行第二次刺殺,齊雲海那幫子人白澤信不過,柳莞爾在他們眼皮底下都被傷成這樣,誰知道第二次他們能不能攔住,所以他毅然決然的來到了雲嵐城,打算親自守護那傻娘們。


    他悄悄翻窗進屋,此時這間廂房中並沒有人在。


    柳莞爾在床上似乎是睡著了,此時距離她被刺,已經過去了五天。原本兩天前宗門大比就應該開始,不過也因為這件事情延期了兩天,在追兇無果後,便照常舉行,今天是大比開幕的日子,所有人都去了大比會場。


    白澤十分不滿他們竟然將柳莞爾自己留在客棧,不過還好自己來了。


    他摸到床邊,聽柳莞爾唿吸平穩,麵色也不算太差,隻是有些蒼白,想來這些天靈丹妙藥沒少吃,那些嫡傳弟子身上的家當可都豐厚得很,柳莞爾傷後得到的照料應該不會差。


    坐到床沿上,他伸手替柳莞爾捋了捋額前的亂發,將她的被角往上掖了一些,然後便坐在那裏一動不動。


    床頭燃著寧神的香,白澤就盯著那香發呆。


    不知過了多久,忽然感覺有一隻小手鑽進了自己的手掌,手指還十分不安分的在自己的掌心撓了撓,白澤一驚,連忙看向柳莞爾,發現這傻娘們不知道什麽時候醒了過來,正朝自己眨眼睛!


    白澤想要抽手迴來,又怕動作太大牽動她的傷勢,隻得作罷,反手將那作怪的小手緊緊握住,不讓她再亂動,同時沒好氣的說道:“你不是挺能嗎?怎麽這會兒躺下了?”


    柳莞爾聞言頓時唉聲歎氣:“人有失手,馬有失蹄啊......不過剛醒來就能看見你,我還是很高興的。”說到後麵,她又笑了起來。


    白澤麵具下的嘴角微微上揚,見柳莞爾心情似乎沒有受到什麽影響,還能與自己開玩笑,他也就放心了許多。


    “現在身體怎麽樣了?”他關心起她的狀況來。


    柳莞爾眨巴眨巴眼睛,嘴角微翹,剛想說些俏皮話來著,忽然表情一滯,被白澤握在手心裏的手扭了扭,反過來用力握住白澤的手,仿佛一下子失去了支柱,隻有握著白澤的手她才能安心一般,她聲音微微顫抖道:“我、我的靈台......被毀了!”


    白澤臉色一寒:“靈台被毀了是什麽意思?你的修為沒了?!”


    “不、不是,應該是某種散功的丹藥,能毀掉修士靈台,不過當前修為卻還在,但此生再難以存進,我、我沒法修煉了......”柳莞爾看著白澤,眼中盈著霧氣,神色間難掩慌亂。


    這是她第一次在白澤麵前流露出如此脆弱無力的模樣,她的修行天資,一直是她驕傲的資本,也是她最為重視的東西,因為這份天資帶來的好處是兩個人的,隻要她還是那名天才女子劍修,無論走到哪裏,她都可以為白澤遮風擋雨,哪怕白澤如今已經不需要她來保護,但十幾年來,她一直是以此為使命,與白澤自己強大與否並沒有關係,任何人想要傷害白澤,都必須過她這一關。


    然而現在她卻是失去了這份天資,在她看來就好像世界末日來臨了一樣。


    “洗經伐髓丹,能治好你嗎?”白澤忽然問道。


    “不知道,應該能吧......”柳莞爾不確定的說道。


    “吃下去!”白澤立刻從係統背包裏拿出了那枚洗經伐髓丹,遞到了柳莞爾嘴邊。哪想到這傻娘們竟然是將腦袋偏了過去,搖頭說道:“不行,這是給你的......”


    “這都什麽時候了?你難道指望以後我闖蕩中原的時候,身邊帶著你這麽個拖油瓶?!”白澤話語一點也不客氣的說道:“我現在就比你強了不知道多少,哪裏需要這東西!”


    “不一樣的......”柳莞爾固執的搖頭說道:“我不知道你的本事從何而來,你的身上明明就隻有一境的修為,我看過無數遍這不會有錯,你境界不高,卻有著超越境界的實力,這不是壞事,但你終究還是肉體凡胎,不修行就無法超凡入聖,無法......長生久視,你還不明白嗎?”


    “你的意思是說,我就算天下無敵,也隻是一個活不過百年的凡人,是吧?”白澤冷哼一聲,心中卻是有種恍然大悟的感覺。


    原來柳莞爾一直在意的是這個!


    “要是這世上沒有你,我一個人活那麽久,又有什麽意思?”柳莞爾微微歎息道。


    “這洗經伐髓丹又不是絕品,以後再弄一顆就是了,現在你正是需要這東西的時候,你先吃了再說!”白澤不耐煩的想要將丹藥往柳莞爾嘴裏塞,可柳莞爾不停的扭頭躲閃,白澤擔心她的傷勢,自然也不敢用力,兩人便僵持了這大半天。


    “是誰!?”門外忽然傳來一聲低喝,緊接著便有人衝了進來。


    柳莞爾一驚,白澤趁機將丹藥塞進了她的嘴裏,洗經伐髓丹入口即化,想要吐出來是不可能了,她便不滿的嗯嗯了兩聲,最終還是乖乖的咽了下去。


    隻不過她這兩聲,在來人耳中便成了掙紮之意,連忙拔出佩劍斬了過來!


    白澤一個閃身躲過,隻是望著來人冷笑。


    來的不是別人,正是齊雲海,而齊雲海一見他,也是一驚,此時白澤的打扮與秘境時一般無二,隻怕就算化成了灰,齊雲海也不會認不出他來!


    “竟然是你!”齊雲海麵露忌憚之色,他可不會忘記自己在此人手上連一招都走不過去的恥辱,那會兒的白澤還隻是七級,身上也隻有四件神裝,如今的白澤可以說是當前等級的完全體六神裝狀態,齊雲海別說一招了,隻怕連出招都已經做不到了。


    這時齊雲海忽然眼珠轉了轉,竟然大喝一聲:“刺客原來是你!”


    白澤一愣,旋即冷笑起來,聲音沙啞難聽:“齊首席為何無故攀咬?”


    “你行跡鬼祟,方才又想對莞爾不利!若不是你,誰能在眾目睽睽下傷了莞爾?!”齊雲海振振有詞的說道。


    “齊雲海,何必為自己的無能找這許多借口?”白澤譏笑道:“隻會徒惹人笑罷了......”


    此時柳莞爾的表情也變得十分冷漠,她當然最清楚此刻齊雲海口中的刺客是天底下最不可能傷害自己的一個人,由此更是覺得現在齊雲海胡亂給人扣罪名的嘴臉格外可憎。


    “齊師兄,你也知道,我與他在秘境鬼穀之中有過一麵之緣,方才他是在查看我的傷勢......”柳莞爾神情疲憊的說道。


    “莞爾,此人不可信!”齊雲海表情沉重,擺出了一副我是為你好的姿態。


    “齊師兄,我便實話與你說了吧,其實在鬼穀,我和這位麵具兄提前進入過冥府,你不是好奇那宅院外縱橫交錯的溝壑痕跡很新,卻不知從何而來嗎?便是他的手段。”柳莞爾無奈說道。


    “他?”齊雲海震驚不已,當然最令他震驚的還是柳莞爾竟然瞞著自己和別人一起進入過冥府!這讓他有了一種被背叛的感覺。


    一個白澤也就罷了,如今隨便冒出一個人來,也能排在我的前麵嗎!?


    齊雲海神色起伏不定,不過想想自己之前做的手腳,心裏又安定不少:“那又如何?這也不能證明此人可信啊,何況他還廢掉了我們兩位師弟!對這次大比也造成了影響!”


    “那兩人是咎由自取,我記得關於這件事我們應該達成了共識才對。”柳莞爾皺眉說道:“況且,若不是他幫忙,我們在開鬼醫棺槨的時候,隻怕就要折損幾人在那石室裏麵!”


    “我看這娘們還算順眼,在冥府之中也是互幫互助的關係,聽聞她遇到變故,前來探望一番,應該不是什麽大罪吧?”白澤輕笑道。


    齊雲海眉角抽搐了幾下,順眼?天底下有幾個年輕俊彥看莞爾師妹不順眼的?


    “不管怎樣,現在莞爾靈台被毀,你又來路不明,我決不能安心放你在她房中!”齊雲海冷聲說道。


    白澤和柳莞爾都是一愣。


    “齊師兄,你是如何知道我靈台被毀一事?”柳莞爾不解的問道。


    她這次是受傷以來第一次恢複意識,所以靈台的事情,她自己都是剛剛知道。


    “莞爾師妹不要怪罪,為你治傷的時候,自然要查探清楚......不過你放心,為你寬衣換藥的是我們請來的客棧老板娘。”齊雲海連忙解釋道。


    白澤對於他的解釋不是很買賬,不過現在也不好說什麽,隻是悄悄看了一眼柳莞爾,發現柳莞爾也在看著自己。兩人目光相撞,立刻就心領神會。


    “齊師兄是為我好,我自然不會怪罪。”柳莞爾微笑說道。


    此時她重傷未愈,神色憔悴,現在強顏歡笑的模樣也是我見猶憐。


    “好了,我一個外人,就不在這裏礙著你們卿卿我我了,先走一步!不用送!”白澤冷哼一聲,轉身便翻窗離去,齊雲海知道對方身法奇快,很有自知之明的沒有追出去,隻是走過去將窗戶重新關好。


    躺在床上的柳莞爾聽見他那番話,臉上先是一惱,接著又是一羞。


    他終歸還是會為我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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