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零在巫師世界中赫赫有名,可不像剛才這個操魔師般不知名。這個人很少在外活動,但是一出現必然會引起劇烈的恐慌,因為他的魔物是曆史上鼎鼎大名的兇獸相柳,那隻長著八個腦袋,小山一樣大小的巨獸。


    巫零看上去和巫山差不多高,卻比他瘦多了,四肢瘦削而長,像極了一根根竹竿,也許是長時間生活在不見天日的地方,他的臉色非常蒼白,沒有一絲血色,幹癟的臉蛋,顴骨高高凸起,兩隻眼睛卻深深凹了進去,鼻梁又高又直,嘴唇偏白,額頭寬大,頭上頂著黑色的連帽長袍,因此看不清他的腦袋。


    因為常年與死屍形影不離,操魔師身上往往散發出令人作嘔的屍臭,為了掩蓋這些屍臭,那些操魔師愛往自己身上噴大量濃鬱的香水,而由於屍身帶著腐爛氣息,受此刺激,大部分的操魔師眼角潰爛眼睛通紅。


    不像一般的操魔師,巫零的身上沒有一點屍臭,雙眼也如普通人正常,一來是因為他的實力處於操魔師的頂級階層,二來傳說他的父親是一位半神,身上流著天神的血脈,讓他能夠不用入魔也能操控頂級魔物。


    巫零的大名早已在巫之聯盟傳開了,無須提醒,巫山的心緊了一下,這個對手,可不好應付。


    巫零並不是囉嗦之人,看巫山凝神應戰,絲毫沒有退縮之意,緩緩抽出了一把長刀:“我們兩人身上都流著天神的肮髒血液,想來閣下是不會拒絕我的邀約。”


    “既是如此,何必要鬥個你死我活。”巫山能夠感覺到那把樸實無華的大刀散發出的寒冷氣息。他曾聽師傅巫乾說過,這把刀的名字叫烏刀,是他父親留給他的武器,乃是來自天界的神器,削鐵如泥,端的十分厲害。


    “道不同不相為謀。”巫零說著,將烏刀一舉,刀尖直指巫山的胸口。


    話已經說到這份上了,巫山找不出拒絕的理由。


    巫山以往經常在南洲活動,很少碰到黑巫師,更別說像巫零實力這麽強的黑巫師,他也很想知道,自己和對方究竟誰更厲害一些。


    巫山並沒有拿出武器,而是左手起右手合,向巫零做了個請的姿勢。


    巫零哦了一聲,他不想占便宜,於是將烏刀收了起來。


    感受到對方想要公平戰鬥的意欲,巫山的戰意率先被激發起來,白衣長袍無風自起,眼珠中央的那一點綠驀然變成了紅色,根根短發豎起。


    “你先。”巫零冷冰冰地說。


    巫山點頭:“得罪了。”說著,腳下運炁,攻向巫零的大腿內側,他見巫零不使用操魔術,遂亦放棄了巫術。


    世人皆知巫山是巫之聯盟年輕一代中最傑出的巫師,擅長各種巫術,尤其善於在遠程發動攻擊,然而隻有少數的人才知道他更擅長近身攻擊,得益於母親是半神身份,他強壯的身體完美繼承了母親的基因,甚至比起母親有過之而無不及。


    巫山一瞬間便縱到了巫零的身前,可是巫零的速度絲毫不慢於他,高瘦的身體靈活而有力,輕鬆往後一跳,便躲開了對方的攻擊,巫山連續不斷下腳,攻往巫零的下盤,但都被對方及時後退,化解了他的連續攻擊。


    第一次雙方都在試探,巫山隻用了不到五成的功力,他知道巫零也沒有用出全力。


    進攻未果,巫山突然收起攻擊的姿態,兩隻手臂像隻翅膀一般展開,撐起了整個鬥篷,五指捏成尖嘴狀,像兩個鷹嘴,雙腳一前一後,兩隻腳腳尖觸地,一副隨時要飛起攻擊的樣子。


    這是巫山跟一位老巫師學習的八獸戲,這位老巫師讓他模仿百穀峰的八種禽獸的動作,學習他們捕獲獵物或是與敵人戰鬥的動作精髓,並據此演化出屬於自己的招式。


    巫零看巫山的姿勢像極了鳥狀,和剛才的下三路攻擊完全不一致,看上去要比剛才的下路攻擊要淩厲許多,戰意蓬勃而起,一絲血跡悄悄爬上了雙眼。


    這次是巫零先發起攻擊,他猛地衝了起來,人離巫山還有兩丈遠,就高高躍起來,然後再重重落下來,一掌拍向巫山的天靈蓋。


    巫山雙腳隻是動了一下,卻如同老鷹般靈活,快速後退,躲開了對方的掌風,接著兩手不斷往前啄,他的雙手速度極快,幻化出無數個手臂,密集攻向巫零。


    巫零一點不比巫山慢,雙手連續往前招架,宛如同時長出了千百個手臂,完全擋住了巫山的鷹拳。


    砰砰砰,剛開始時這激烈的碰撞聲還如同一根線般密集響起,到了後來,前麵的聲音剛發出就被後麵的聲音吃住了,最後隻有砰的一個聲音,如同一道時長非常長的休止符。


    兩人你來我往,短短一瞬間交鋒了一百多個迴合,卻都沒能在對手身上占到便宜,雙方的實力實在太接近了,兩人深知再這麽打下去,縱然再打個三天三夜也難分出勝負,仿佛心有靈犀,巫零長嘯一聲,兩人同時跳出了圈子,不再纏鬥下去。


    巫零此時已經在微微喘氣,而巫山依然氣定神閑,一副遊刃有餘的樣子,便知自己已經稍微輸了,心裏暗讚:巫山不愧巫之聯盟天才少年的頭銜,年輕一輩的黑巫師,能夠穩勝他的恐怕也隻有巫武了。


    “閣下拳腳功夫勝於在下,在下心服口服,如果再這麽打下去,必然是在下輸的。”說到這裏,巫零話鋒突然一轉,“不過比完拳腳,當比武器了。”他知道巫山沒有武器,拿出了一把長劍,說:“這把劍叫晝日,和烏夜是同樣的材質造出來的,一劍一刀的品質並無差別。”他這麽說,無疑是表明他無意於在武器的比拚中占便宜。


    巫山想了想,輕輕點了一下頭。


    巫零的眼睛非常敏銳,黑夜之中,巫山的一舉一動都看得清清楚楚,當看得巫山點頭後,於是將晝日拋給他,自己則拿著烏夜:“那麽,來吧。”


    一比拳腳,二比刀劍,巫山之所以會猶豫,是擔心對方在使用拖延戰術,黑巫師出動了巫零這樣厲害的角色來纏住他,這就說明了問題—他們肯定在醞釀一個驚天動地的陰謀,至於是不是鬼三所說的那樣,巫山持懷疑態度。


    在沒有接過長劍之前,巫山那個點頭多少有點速戰速決的意思,但當那把白如寒玉的長劍真正握在手中時,那長劍竟然在突突亂抖,劍體之內的靈識衝破了劍身,衝擊巫山的腦海。


    巫山的戰意再一次被激起:這一次,無論如何都要將對方打倒,莫名的信心於胸中熊熊燃起。


    巫零看巫山雙眼發出異樣的光芒,和剛才發出紅光的樣子截然不一樣,便知他控製不了這把晝日,正想要讓他丟了晝日,巫山已經持劍攻了過來。


    巫零不敢大意,巫山的實力絕對不在他之下,現在又手持神兵,一個不小心就被劈成兩半了,他使出烏夜,格開了晝日。


    當當當,刀與劍不時相碰在一起,發出清脆的聲音,這兩把神兵都掛著金風,刀劍所向,那些樹木全都被利刃所斷。


    轟轟轟,不斷有樹木倒下來,掀起一陣沙塵,附近的妖獸全部驚得落荒而逃。


    這一場惡戰又要比剛才的拳腳相拚兇險多了,稍有不慎就會斷手斷腳,然而巫山似是被晝日控製住了,招招使出都是殺著,不管巫零是如何攻其自救,任由他的大刀劃向自己的要害,沒有躲避,反而刺向了對手,每一招都是拚命的打法。


    巫零被擊得節節後退,在巫山如疾風暴雨的攻擊下,巫零感覺到體內的炁在快速流逝,而巫山越打越是興奮,似乎一點體力不支的征兆都沒有,再這麽下去,恐怕支持不了多久,就會因為精疲力盡而落敗。


    巫零自覺不妙,長嘯一聲,高高躍起,躍到了最近的那棵大樹上,連續跳躍,躍上了樹頂,天上的月亮不知何時已經現了出來,再過一天就是冬至了,下弦月孤零零掛在夜空之中。


    巫零以為巫山暫時不會攻擊了,樹下卻傳來翅膀振動的聲音,接著一道寒光從樹下一閃而過。


    巫師的靈感非常敏銳,更遑論整天修煉精神的黑巫師,常常與天地之間的靈炁溝通,就算不用眼睛,也能感應到別人的一舉一動,巫零能夠清楚感受到晝日在對他冷笑。


    巫零根本沒有時間迴頭,伸刀往後一格,堪堪抵住了長劍的劍尖,他不敢在原地停留,連續幾個縱躍,躍到了附近的樹上,巫山卻不依不饒,緊緊跟在身後,那把晝日更是如影隨形,一直指著巫零的後背,從沒有離開過半分。


    巫零心想這麽逃跑也不是辦法,自己一直在樹冠上跳躍,對方卻是展翅緊跟隨後,這麽一來,自己反而成了劣勢那一方,當跳到一棵高大的槐樹,巫零的身體猛然往下沉,直直往下墜,雙腳一落地,立即轉過身來,彎刀橫放,已經護住了胸口。


    那些大槐樹的橫叉非常多,巫山的翅膀施展不開,幹脆揮了個八字,身前的這棵千年槐樹立即被劍氣砍成了七八截,轟然倒地後,幻化成一個嬰兒大小的小人,扶著受傷的手臂逃得遠遠的。


    巫山沒有落下來,而是振著翅膀,居高臨下看著巫零。


    “想不到你身上竟然還有羽人族血脈。”巫零抬頭看著這個高大的男人,那道灰色的翅膀展開了將近有一丈多長,他雙眼不知道何時又變迴了綠色,在夜月的映襯下,竟然有點像長了翅膀的魔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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