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竹並沒多想,她隻知道,既然宋邪教她彈琴,又叮囑她要拿到頭名,她就要盡力去做。


    她找了地方坐下,調試琴弦。


    顧若清見狀,也命人搬了箜篌上來,兩人一東一西,相對而坐,頗有幾分火藥味。


    內監道:“顧小姐先來。”


    樂聲起,幹淨純粹,似昆山玉碎,又似芙蓉泣露。


    雲竹頗為驚歎,也漸漸明白幾分,為何無人敢上台與顧若清相比,她確確實實優秀得獨樹一幟。


    一曲畢,顧若清停下動作,微抬下頜,神情倨傲:“到你了。”


    雲竹點頭,開始彈琴。


    前幾個音節之後,翰帝臉色突變,他忍不住抬眸,緊緊盯著雲竹的方向。


    這首曲子叫《飛雪》,是失傳已久的蜀國琴音,這世上最後一個會彈《飛雪》的女子,死於冬日的一場大火。


    那是翰帝今生的摯愛,也是他心中不可磨滅的傷痛。


    顧若翎顯然也意識到了不對勁,她喝止道:“雲竹,停下。”


    雲竹乖乖地停下了彈奏,茫然地看過去。


    與此同時,翰帝心中一陣抽痛,無力地靠在寶座靠背上,深邃的雙眸仍然緊緊盯著雲竹:“你過來。”


    “這曲子是誰教你的?”


    雲竹記得宋邪的叮囑,迴答:“是在市集上偶然買迴來一本書,覺得這曲子好聽,所以就照著彈了。”


    “書呢?”


    雲竹從袖口裏掏出一卷書,遞過去。


    翰帝翻了翻,臉色愈發凝重,道:“這東西我暫且收下了,你退下吧。”


    雲竹乖乖退下了。


    隨後,翰帝借口身體不適,要提早迴宮。


    顧若翎道:“那臣妾陪您迴宮吧。”


    “你留下,這裏之後還有馬球會,須得有人坐鎮。”


    “那,樂器比試的贏家,”


    “平手。”


    又是平手?


    眾人起身,送走了翰帝。


    顧若翎吩咐內監宣布了比試的結果:“樂器頭名是顧若清,還有雲竹,兩人並列。”


    眾人嘩然。


    “又是並列?雲竹居然這麽厲害?詩文可與沐紫顔比肩,樂器不輸顧若清?”


    “這下子,她可是大大地出了風頭,日後大魏京城裏,茶館街巷隻怕都要談論她了。”


    “談論又如何?丫環終歸隻是個丫環,難道還能嫁入宮門王府嗎?”


    “說得倒也是。”


    雲竹也很意外,她曲子都沒彈完,哪怕彈完了水平大約也及不上顧若清的一半。


    看來,這曲子本身的問題,這首曲子對翰帝來說很重要。


    所以,宋邪是想借這首曲子向翰帝表達什麽呢?


    看來,得等迴府之後問一問宋邪了。


    -


    沒等她屁股坐熱,顧若翎身邊的侍女裴青青走過來,低聲道:“雲姑娘,皇後娘娘派我來帶個口諭。”


    “什麽口諭?”


    她笑容頗有深意:“皇後娘娘派你,去萬佛寺裏,求一道平安符。”


    皇後口諭,雲竹不做也得做,隻能答應下來。


    萬佛寺離馬球場不遠,若是騎馬,一炷香也就到了。


    雲竹悄無聲息地牽著匹馬出了馬球場,朝著萬佛寺的方向去,白虎和追風也隨後跟上。


    一炷香後,三人在萬佛寺門前停下。


    此刻分明是下午,寺內卻靜悄悄的。


    雲竹走在前麵,剛推開寺門,便見到一邊倒了個小沙彌,一刀割斷了喉管,鮮血染紅了白牆。


    小沙彌生前應該是在認真掃地,掃把還緊緊攥在手裏,不曾放開。


    萬佛寺這種佛門淨地,染上了最濃烈的血色。


    雲竹忍不住皺眉,她緊緊咬著唇,道:“我們進去看看!”


    白虎和追風倒是神色如常,他們習慣了打打殺殺,也見慣了死人。


    越往裏走便發現屍體越多,有衣著普通的香客,也有身著僧衣的僧人,無一例外,全都死於刀劍之下。


    雲竹越看越心驚,等走到大殿門前時,她看到了蒲團上跪著一個再熟悉不過的身影。


    像極了宋邪。


    一身白衣被鮮血染上了紅色,拄著長劍半跪在金色佛像前,鮮血順著劍身往下流,流下一道蜿蜒的血痕。


    雲竹終於想起了這段劇情,宋邪被誣陷屠殺萬佛寺諸人,後被關進獄中。


    雖然後來查明了事實真相,但是宋邪在獄中受盡折磨,身體大大損傷。


    雲竹倒抽了一口冷氣,覺得有些唿吸不上來。


    她跌跌撞撞跑過去,離他還有幾步之遙的時候,漸漸停下:“宋邪。”


    宋邪抬眸,看清了麵前的人,飛快地丟掉長劍,語氣慌亂:“你來這裏做什麽?”


    他清冷的臉上布滿了斑斑血痕,身上被鮮血浸透,渾身遍布濃重的腥氣。


    雲竹很心疼這樣的他,永遠活在顧若翎的算計之中,他才不是瘋子,他是世界上最好的大魔王。


    見她紅了眼睛,宋邪急忙解釋:“這,這是意外,雲竹,你聽我解釋。”


    雲竹撲進他懷裏,把人抱住,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落:“不用解釋,什麽都不用說。”


    “那你,”


    “這裏不安全,我們先離開。”說完,她便要牽著宋邪離開。


    “嘶。”宋邪一聲低唿。


    雲竹這才注意到,他的雙腿受了傷,根本走不了,也就是因為腿受了傷,他才被隨後而來的皇宮侍衛拿住,關進了獄中。


    雲竹連忙招唿白虎和追風:“白虎,背著他,我們先離開。”


    於是,白虎背著宋邪,雲竹跟追風跟上,四人剛走出大殿,宋邪眉頭一凜:“晚了,我們走不了了。”


    寺外傳來整齊劃一的腳步聲,近在咫尺。


    雲竹當機立斷:“白虎帶著王爺走後門,若能離開就盡快離開,若走不了就躲起來,我跟追風留下,暫時穩住那些侍衛。”


    宋邪不同意:“這怎麽可以?萬一你被他們當成兇手......”


    雲竹在他手上拍了拍,安撫道:“若我被當成兇手,王爺可以救我,但若王爺被抓,我該怎麽辦?”


    宋邪仍在猶豫。


    雲竹催促道:“好了,現在就走!”


    白虎背著宋邪迅速離開。


    雲竹則帶著追風朝著正門跑出去,邊跑邊喊:“救命啊,殺人了!”


    很快,她們倆跟皇宮侍衛遇上。


    為首的侍衛首領叫陸裏,生得很威猛,問道:“你們是誰?”


    雲竹道:“我是青蓮書院的學生,也是今日詩文和樂器比試的頭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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