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和德妃到場,百官起身行禮。


    這兩位算是後宮裏風頭最盛的,不但生得天姿國色,家世才情都是世間罕有,說句平分秋色也不為過。


    行禮之後,雲竹縮了縮脖子,然後藏在宋邪身體側後方,生怕被德妃看到。


    見她跟個小烏龜似的把自己藏起來,宋邪身體微微後撤,湊近了些,輕聲問了句:“怎麽了?”


    “沒什麽。”她輕輕搖頭。


    雖然她嘴上說沒事,宋邪卻注意到她眼底的不安,抬手在她的發包上捏了捏:“萬事有我,你怕什麽?哪怕是你大鬧宴廳,我都保得住你。”


    這話說得,倒是很有氣勢。


    雲竹笑了笑:“王爺最厲害啦。”


    他們倆的動作實在是親密,幾乎算是打情罵俏,零星幾雙眼朝他們這個方向看過來。


    雲竹連忙推著他坐正:“好了,王爺,這可是宮中宴會,你舉止還是要端莊一點。”


    宋邪坐正了身子,勾唇淡笑。


    說起來,從顧若翎進場到現在,他一眼都沒多看,仿佛絲毫不在意。


    雲竹有點訝異:自己的魅力真這麽大?比顧若翎的女主光環都厲害?


    燈火輝煌,蘇月乘端著酒杯直直地朝他們這個方向走過來,隨後在宋邪麵前站定,停下。


    因為宋邪有個廢物王爺的名聲在外頭,往日裏沒什麽交好的官員,哪怕是夜宴也少有人上前敬酒,蘇月乘這一舉動尤為異樣,引得眾人看過來。


    宋邪抬眸,靜靜地瞥了他一眼,沒說話。


    蘇月乘吩咐身邊的丫環倒了酒,朝著他道:“不知安辰王可否割愛,把你身邊的丫頭賜給我?”


    這簡直是明目張膽地搶人。


    雲竹睜大雙眼,死死盯著他:瘋了吧你?


    顧若翎含笑看過來:“哦?這是發生了什麽新鮮事?”


    她著一身明黃鳳袍,頭戴金燦燦的流蘇鳳冠,肌膚細膩猶如薄瓷,唇色明豔恍若紅梅,微抬下頜,略略倨傲,偏偏笑意又格外親近動人,周身蘊含著無盡的威勢與風華,若鳳唳九霄,又似牡丹雍容盛綻,仿佛九天神祗,讓人心生崇敬。


    麵對朝思暮想的人,蘇月乘收起往日的輕狂,略略穩重了幾分,道:“皇後娘娘可還記得之前我特意求了個書院的名額。”


    顧若清抿唇一笑:“當然記得,也不知是哪位女子有這個福氣?”


    蘇月乘道:“就是安辰王身側的那個丫頭,我很中意她,所以想求安辰王把她賜給我。”


    這些天書院裏發生了不少事,沐紫顔和顧若清接連幾次失利,顧若翎都有聽聞,這樣的人放在宋邪身邊,始終是個隱患。


    既然蘇月乘開口要了,顧若翎也不計較順水推舟。


    她欣然點頭:“這可是成人之美的好事,安辰王向來大度,肯定是同意的。”


    問題又迴到宋邪這裏。


    雲竹死死掐著自己的手心,滿是不安。


    宋邪從來不會拒絕顧若翎的請求,更何況今天當著眾臣百官的麵,他不會讓顧若翎下不來台。


    半晌,宋邪緩緩開口:“這仿佛並不是一樁成人之美的好事。”


    蘇月乘道:“你什麽意思?”


    “我的意思是,小侯爺正在,橫刀奪愛。”


    雲竹猛然抬頭,難以置信地看著宋邪。


    他向來清冷,不曾爭搶什麽,更不曾駁逆過顧若翎的話。


    橫刀奪愛這個詞,既是委婉拒絕,又是宣示主權。


    顯然,顧若翎也沒想到宋邪會拒絕,眼底有一閃而逝的驚訝,隨後歸於平靜,道:“這倒是本宮亂點鴛鴦譜了。”


    蘇月乘不甘道:“即便你喜歡她,也要問問她願不願意跟著你吧?”


    宋邪這時候看蘇月乘的目光帶了隱隱的怒意:“不跟我,難道跟著你?”


    “當然了,跟了我,她是正室。跟你呢?她是通房,還是侍妾,難道說,王爺會給她側妃或者正妃的身份地位?”


    其他人再也按捺不住,議論紛紛。


    “太荒唐了!蘇小侯爺還真要娶一個丫環做正室?”


    “他素來就是這性子,永寧侯拿他都沒辦法。”


    “虧得永寧侯現在正在書房跟陛下議事,若是永寧侯在場,他非得氣得昏過去!”


    ......


    宋邪垂眸不語,他認定了雲竹,也做好了準備,後續會為她安排著求個縣主的恩典,到時候門當戶對,自然是給她王妃之位。


    但是這一切暫時還不能說出口,會引來翰帝忌憚。


    如今的他,隻能偽裝著廢物王爺這個身份,繼續把戲演下去。


    見他沉默,蘇月乘衝著雲竹道:“你瞧,他什麽都給不了你,雲竹,你還是跟了我吧。”


    雲竹靜靜地看著蘇月乘,一字一頓道:“我是安辰王的丫環,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若是蘇公子強求,奴婢願以死明誌。”


    這邊鬧出的動靜實在是大,德妃也注意到了雲竹。


    這不就是為自己治療的那個小姑娘嗎?


    說來也神奇,吃了她的藥,自己的臉很快就痊愈了。


    德妃有心幫她一把,微笑著稱讚了一句:“好一個忠心的丫頭。若我有這樣的忠仆,旁人卻要忽然搶走,那可實實在在是橫刀奪愛,皇後娘娘素來仁慈待下,肯定也是不願見這種情形的吧?”


    輕輕巧巧幾句話,重新把矛盾轉移到顧若翎身上。


    這麽多人看著,宋邪和雲竹又明確表達了拒絕,顧若翎隻好道:“說得是,小丫頭忠心耿耿,該賞。”


    莫名其妙得了一錠金子,雲竹看著掌心的金錠子發怔。


    宋邪幽幽地看了她一眼,忽然有些擔心,她這麽好,引得蘇月乘開口討要,日後是不是會有更多的人喜歡她,貪圖她?


    這一刻,宋邪生出一種很自私的想法,想把她藏起來,隻讓他一個人看到。


    “皇上駕到~”


    伴隨著內監一聲高亢低吼,永寧侯跟翰帝姍姍來遲。


    這是雲竹第一次見翰帝,他比宋邪年長七八歲,容貌氣度卻差別極大。


    一個像是家裏的威嚴長輩,另一個則是芝蘭玉樹的翩翩少年。


    雲竹不敢多看,收迴目光。


    然後想起了端午夜宴上會發生的那件事,醉酒的宋邪誤闖梨美人宮殿,被翰帝當眾鞭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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