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剛上大一,有許多基礎理論課要上,這些課大多都是安排在清早的第一節課。蘇青檸進教室的時候,還是一臉昏昏欲睡的樣子。


    任誰大半夜的跟人打了一架,一大清早起來也不會太有精神。


    最可氣的是她還沒打贏。


    蘇青檸一邊趴在桌上閉目養神,一邊暗暗發誓,下課就去學校的跆拳道社報名。這時候,耳邊突然傳來幾聲尖叫聲,“蘇青檸,都開學了,你怎麽不給我打電話?害得我要一個人去買課本,耽誤時間。”


    嗓音倒還算是清亮,隻是裏麵滿含著質問和傲氣卻讓人不喜。


    蘇青檸懶懶的迴頭看了一眼,發現原來是柳然。


    柳然和原主關係不錯,蘇青檸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也曾經和她接觸過一段時間。隻是後來發現這姑娘總是喜歡拉著她一起去逛街,每每挑中了什麽喜歡的東西都會和她的放在一起,而且大多數都是些奢侈品,然後等著蘇青檸,讓她刷卡買單。之後她旁敲側擊的打聽了之後,才發現柳然向來如此,每次來找原主大多都是看中了什麽限量款或者價格比較高昂的東西,想要蹭原主的錢包,自己不出一分錢就能得到喜歡的東西。


    柳家的家境其實和蘇家差不多,隻是柳父對柳然管控的緊,不像蘇父和蘇夫人由著蘇青檸花錢,從來不多問一句。


    蘇青檸對錢也不是十分看重,但她討厭柳然這種故意占人便宜的行為,而且柳然讓她幫自己買東西的時候不僅不感激,反而覺得是理所當然的,隻當別人都是傻子看。偶爾一兩次也就罷了,天天如此,再大方的人也都被磨得沒耐心了。所以,在她察覺到柳然的這些小心機之後,和她也就漸漸疏遠了,誰知剛開學,兩人竟然又撞上了。


    柳然見蘇青檸沒理會自己,一抹惱怒之色從臉上一閃而過。


    蘇青檸這才笑了,聲音清糯,還帶著慵懶的尾音,“大小姐的意思是我應該買好了課本,給您送去?”


    “以前不都是如此嗎?”柳然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仰著下巴走到蘇青檸身邊坐下,“這些教材的費用可是相當於我半個月的零花錢了。”


    帝都大學的教材和它在京中的地位是成正比的,也因此除了一些成績極其優秀被大學破格錄取的家境一般的學生可以免去學雜費之外,其他學生就算想進帝都大學也會被高昂的費用嚇走了。再加上設計係還有許多額外的教材要買,更是費錢,也難怪柳然會舍不得了。


    蘇青檸見她如此,忍不住笑出了聲,“我既不是你的金主,也不是你的父母,為什麽總要幫你買單?”


    “你怎麽能這麽說呢?”柳然很是不滿的皺著眉頭,提高了聲音,顯得有些咄咄逼人,“我們是朋友,青檸,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斤斤計較了?”麵上還是一副痛心疾首,大失所望的樣子。


    耳邊傳來一聲嗤笑聲,卻是坐在蘇青檸不遠處的一個女生,她捂著嘴笑了,“難怪我媽說,花別人的錢最大方,今兒竟然見到真人真事了。”


    蘇青檸不認識她,但柳然卻是知道的,說話的女生是京中秦議員的女兒,她惹不起,隻是臉色愈發難看了,這時又聽蘇青檸說道:“你從前纏著我,讓我幫你買那些限量款的貴價東西的時候可不是這麽說的。嗯……你現在拿著的這個包好像也是我幫你刷卡買的,你既然說我斤斤計較,我可不能白擔了這個名聲。”


    蘇青檸坐直了身子,掏出手機,打開一個記賬的app,翻出了不少賬單,打印出來之後交到柳然手裏,“這些賬單都是你這些年讓我買過的東西,你拿著,記得盡快把錢還給我。”真感謝原主有個記賬的好習慣過,不然她也不知道柳然竟然哄著原主幫她買了那麽多的東西。


    “送人的東西怎麽能收迴去?”柳然沒想到這個軟柿子突然有了脾氣,但她哪裏能拿出這麽多錢,她的零花錢還要用來打扮自己呢,“蘇青檸,你掉進錢眼裏了,是不是?”


    這還真是一朵奇葩。


    蘇青檸跟見了鬼一樣的看著柳然,“臉皮能賣錢的話,你大約已經是全國首富了。”


    耳邊突然爆發出一陣哄笑聲,柳然此時臉都能紅得滴血了,蘇青檸又加了一句,“你不給我錢也行,我到時候會去找柳叔叔和阿姨要的,想來叔叔阿姨應該不會和我一個小輩賴賬的。”


    聽蘇青檸這樣說,柳然又氣又怕,胸口起伏了一陣。柳父柳母都知道自己的那些奢侈品都是蘇青檸送的,默認了自己的這個行為,如果讓他們自己知道是要他們出錢買的話,非把她的腿打折不可。


    “青檸,我們不是朋友嗎?”柳然突然露出一副有些受傷的神情來,但眼裏的嫉妒不甘和怨恨卻是遮也遮不住的,“談錢多傷感情。”


    蘇青檸看著她,冷笑了一聲之後連眼皮也沒眨就道:“那還真是遺憾,我就喜歡先談錢,再談感情。”


    柳然還想再說些什麽的時候,老師已經來了,隻能走到後排坐下。蘇青檸也重新重新趴迴桌子上,突然想起了另一件事。


    不過,蘇青檸也突然想到了另一件事。柳家和蘇家是鄰居,家境也都差不多,怎麽感覺原主的零花錢好像完全沒有被限製一樣?限量款的東西怎麽都不會太便宜,她每次基本上都是一買買兩,怎麽蘇父和蘇夫人好像都全然不在意的模樣?他們隻要過問一二,就應該發現柳然一直在占自己女兒的便宜,沒道理放任不管呀。


    可能是她想得太入神了,以至於連許海寧什麽時候坐到她身邊的都不知道,周圍還有些人的目光聚集在她身上,她卻好像全然不知。


    “青檸,”許海寧推了推她,小聲道,“你怎麽了?”


    蘇青檸迴過神來,看了眼台上的教授,才小聲說道:“在想一些事情,你怎麽才來?”


    “下樓的時候遇見林真,請他吃了頓早餐。”


    又是林真。


    隻要一想到那個少年,蘇青檸就覺得渾身不舒服,卻又聽許海寧接著說道:“他後麵有一節通選課會和我們一起上,他也想見見你呢。”


    蘇青檸有心給林真上一道眼藥,但她偏偏是個直來直往的性子,綿裏藏針的話她還真不會說,不甘心的捂上了臉。


    許海寧這會兒才發現好友的神情有些頹然,像是沒睡好的樣子,想到昨天走時小舅舅那副惡作劇般的笑臉,她有些關切的問道:“你……昨天和林舅舅……沒怎麽樣吧?”


    “沒有啊。”聲音裏突然帶上了幾分不服氣的味道,“就是跟他打了一架。”


    “打架?”許海寧嘴角抽搐了一下,不確定的再問,“和林舅舅?”


    “不然呢?”


    許海寧怎麽都想象不出那麽一個溫和幹淨的人也會打架,還是跟一個女孩子打架。


    “我就是跟你一起叫他舅舅,他不樂意,就咬人,我不服氣,就踹他,然後就打起來了。”蘇青檸的臉上掛上了憤然的神色,氣得踹了桌腿一腳。


    不就是仗著自己胳膊長,腿也長,才能把她鎮壓了嗎?反正她現在還在發育期,她肯定還能長高,多喝牛奶多吃排骨,她一定能一飛衝天,比那個討厭的男人還高!


    咬……咬人?


    許海寧覺得自己整個麵部肌肉都要抽搐了——請恕她無論如何都想象不出林意竟然會跟一個小女生置氣,還咬人的模樣。


    若幹年後,陸莫言從自己的外甥女口中聽說了這樁趣事,笑得差點沒從沙發上摔下去。他弱弱地表示,小姑娘單純點……


    也挺好。


    **


    “嫂子,我們又見麵了!”


    再一次見到林真,身體比腦子反應更快,蘇青檸的心裏陡然而生出一種恐懼和怨恨,本能的躲到了許海寧的身後,身體裏卻又有另一種情緒叫囂著想要撕碎他那張天真燦爛的笑臉。


    許海寧見她這個反應有些驚訝,但轉念又想到小舅舅曾經告訴過她,青檸似乎很怕和陌生人接觸,雖然不知道什麽原因會跟自己很親近,但對別人其實多少都有些排斥,也就了然了。


    “林同學不要亂叫。”許海寧下意識就想要保護自己身後的少女,對林真的口無遮攔也有些不高興了,“青檸和林舅舅……和你哥之間沒什麽,你這樣開玩笑,別人是會誤會的。”


    林真雖然之前沒和許海寧接觸過,但也知道這位許家大小姐脾氣最軟,很少和別人不高興。現在見她這副樣子,他掃了眼周圍同學的反應,才做出不好意思的樣子,很是無辜的眨了眨眼,“我也是看她跟我哥住一起才誤會的,以後我會注意的。”


    學校裏認識林真的人不少,自然也知道他的哥哥就是林家的大少爺,林氏目前的掌舵人林意,落在蘇青檸身上的目光自然就帶了幾分探究,尤其是女生看過來的目光就更複雜了些。


    蘇青檸一隻手握成拳,指甲狠狠地掐進了掌心裏,喚迴了一絲神誌,努力壓製住身體裏那些莫名其妙,突然出現的情緒,剛鼓起勇氣準備反擊,許海寧卻已經搶先一步說道:“青檸是和父母住一起的,我昨天還去她家裏吃飯了,林同學不要總是亂說話。”


    蘇青檸驚訝的看著許海寧,故事裏說過,女主為人最是單純,別說是騙人,就連自己被誤會了都很少主動解釋。她今天不僅幫自己解釋了,還為了自己說了謊。


    蘇青檸是沒想到自己還沒說什麽,許海寧就已經傾向了他,對林真反而有了不好的印象。


    林真也同樣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他明明就聽說昨天許海寧是跟著陸莫言一起去了林意的別墅,還提前走了,本以為兩人的關係會疏遠,如今看起來怎麽更親近?


    許海寧也不管他是怎麽想的,隻牽著蘇青檸在別處找了個座位,完全無視了少年身邊已經占好的兩個位置。


    蘇青檸看著另一邊的林真,教室上方的日光燈在他的臉上落下了一片陰影,讓人看不真切他的神情。雖然還是會有一些發抖,但她的情緒也終於平靜了許多。她轉頭看向許海寧,有好多話想說,但張了張嘴,最終隻說了兩個字,“謝謝。”


    謝謝你相信我,也謝謝你願意在別人麵前維護我。


    許海寧看她這副樣子,卻噗嗤一聲笑了,“你可千萬別感動得以身相許了,到時候你男朋友可不得把我當情敵了?”


    不提那個男人還能好好聊天,提了他……


    蘇青檸表示自己一個字都不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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