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雖然說下午是留在家裏,但林意也沒有閑著。公司裏的那些等著處理的文件,沈特助一早就給他送來了,他留在家裏其實也隻是私心裏想多陪陪家裏這個脾氣突然變得有些古裏古怪的小丫頭。


    蘇青檸偷偷瞥了他一眼,發現他正工作得認真,正準備悄悄溜迴自己的房間補覺呢,誰知剛邁出第一步,耳邊就傳來了一聲低沉悅耳的男聲:“書櫃左手邊的第二層有你喜歡看的書。”


    好奇心升起,正準備朝門的方向走去的那隻腳鬼使神差的轉向了書櫃的方向。


    《我的蛇精病男友》《囚愛·惡魔總裁的秘密情人》《囚愛成歡》……


    還真就是她喜歡看的類型。


    蘇青檸有些臉紅,她看小說的時候是有點重口沒錯,沒想到她隱藏這麽深的愛好都被這個男人發現了……


    好丟人……


    林意瞥了一眼少女捂著臉不好意思抬頭的模樣,唇角有一絲清淺的笑意閃過。


    抬起爪子撓了撓臉,蘇青檸自以為不著痕跡的偷瞟了男人的一眼,發現他還在專注工作,她默默地繞向了書櫃的另一邊——那麽蕩漾的書,當然要一個人躲在房間裏偷偷看才有意思。


    結果,她走到書櫃另一邊一看,滿櫃的原文書,大部分還是給她中文版,她都理解不了的書。


    果然,還是迴房午睡最適合她。


    那雙腳不自覺地又要朝書房門口走去,可剛邁出一步,蘇青檸就覺得腰上多了個什麽東西,然後身子一輕,再一眨眼的時候,就被男人抱在了懷裏,“阿檸不喜歡那些小說嗎?”


    “我不看……”男人的氣息太具有侵略性,蘇青檸忍不住開始發抖,雙手握成拳抵在男人胸前,掙紮著就要起來,“你放開我……”


    “不放。”略帶著薄繭的指腹緩緩撫上蘇青檸的眉眼,男人的聲音愈發低沉,輕柔得像一片羽毛拂過她的心上,“阿檸……已經放不下了……”


    很早之前,他就應該明白了,他原本就不應該放手的。


    環在少女腰間的手不自覺地收緊,蘇青檸也不覺得疼了,隻是本能的掙紮著,


    恐懼,厭惡,害怕……各種情緒一點點匯集到那雙原本清澈的眼中,“我讓你鬆開,聽見了沒有!”


    她現在隻覺得像是有無數雙手,濕膩的觸感像是蛇一般纏繞著她……


    蘇青檸整個人都在發抖,指甲狠狠地掐進了掌心中卻不自知,林意看著原本細嫩的掌心已然露出了些許鮮紅的痕跡,想要讓阿檸鬆開手指,可剛一碰到她,她卻反而抖得更厲害了。


    “阿檸,把手鬆開。”


    模糊的人影,令人作嘔的笑聲……


    蘇青檸此時已經聽不清他在說什麽了,渾身上下所有的細胞都叫囂著要離開這裏。她將男人的手重重地揮開,剛長起得指甲在林意的臉頰上劃過,帶出一道血痕,她絕望的叫著:“走開!都給我走開!不許碰我!”


    林意看著那雙原本天真的眼中寫滿了恨與恐懼,蘇青檸甚至嚐到了自己口中腥甜的味道。


    “看著我,”林意眸子黯了一瞬,臉上傳來絲絲痛感,他卻毫不在意。他伸手捏著少女的下巴,讓她的眼睛看與自己的對上,“阿檸,看著我,不要怕。”


    “不,不要……都走開……”蘇青檸拚命掙紮著,雙手捂著耳朵,眼睛裏寫滿了害怕與恐懼,“不要……走開……都給我走開……”


    “阿檸……”


    男人將人緊緊地箍在自己的懷中,蘇青檸掙紮得越厲害,男人就抱得越緊。他的一隻手壓在阿檸的腦後,將人緊緊地貼在自己的胸口,大掌一下一下的撫摸她的後背,想要安撫她的情緒,“不要怕,有我在,不會再有人傷害你了。”


    沉穩有力的心跳聲一聲一聲的傳進蘇青檸的耳中,像是在安撫她的情緒,哄慰人的耳邊輕語也是那樣的溫柔,卻不想,他越是溫柔,阿檸卻掙紮得越是厲害。


    不,她不要聽。


    誰都不會保護她。


    沒有人會保護她。


    她除了自己,誰都沒有。


    誰都不能相信。


    全都是騙子。


    都是騙人的……


    **


    “新養的小貓兒性子夠野的啊,嗯……小爪子也挺利的……”


    陸莫言本來正準備去醫院呢,就被林意這一個電話給叫過來了,這過來一瞧,那張妖孽的臉上竟然就被人給劃破了。林小一長得本就好看,皮膚也不似一般男人的蜜色,反而偏白皙些,如今和鮮紅的血色對比鮮明,不但不影響他的俊美,反而平添了幾分妖孽之色。


    林意抬眸,輕飄飄的看了他一眼,唇角微抿,“她不是你以為的那種人。她跟我……也不是你以為的那種關係。”


    陸莫言撇撇嘴,未置可否,一邊給林意處理傷口,一邊還不忘四處看著,結果看了幾圈都沒見到那個罪魁禍首,他忍不住問道:“你的那隻小野貓……咳咳,好吧……那個小姑娘呢?”


    “睡著了,我送她迴自己的房間了。”林意抬手取下眼鏡,捏了捏鼻梁,閉著眼向後靠在椅背上,似乎是有些疲憊,“她今天……受了點驚嚇……不過,她臉色總是蒼白的,又怕見生人,正好趁她睡著的這段時間,你也替她看看吧。”


    可等到陸莫言看到那隻“小野貓”的時候,他覺得這何止是受了一點點驚嚇的樣子……


    陸莫言看著床上那個睡夢中雙眉猶自緊蹙,臉色蒼白的少女,看著她不自覺地蜷縮起身體,抱緊雙膝,小小的身子條件反射般擺出保護自己的姿態。


    他偷偷瞄了自己的好友一眼,卻見林意眼神晦澀難懂,站在一邊,不言不語。


    陸莫言挑了挑眉,拿出了自己的那些便攜式一起,認認真真的給還在昏睡中的少女做了全麵的檢查。


    “她身體挺好的,倒沒什麽問題。”陸莫言收起自己帶來的那些一起,兩人一起走到房間外,林意輕輕把門帶上之後,陸莫言才開口說道:“其實……我覺得她看起來是精神狀態……不太好……”


    這話說得十分小心,斟酌了用詞。林意聽了之後,微微皺眉,看向了房間的方向,目光就好像能穿過房門一般,聲音低沉,“我知道了。”


    他原本以為阿檸隻是年紀還小,離開熟悉的環境不習慣,可方才看她的反應,倒像是知道些什麽,隻不過自我保護意識讓她選擇性的遺忘了一些事情。


    林意也說不出這樣到底是好,還是不好。


    比起一個剛見過一麵的小姑娘,陸莫言顯然更關心自己好友的情況,他伸手拍了拍林意的肩膀,見他迴過神來,才低聲道:“我聽我家老頭子說,你的那些叔伯堂兄弟最近似乎都不□□分,暗地裏小動作不斷,似乎想在董事會上為難你。之前林氏內部大調整的時候,你的不少心腹都被調離了林氏的核心階層,我擔心你……”


    “我沒事。”林意看著自己多年的好友,眉眼間溫和了許多,但語氣中自有一種運籌帷幄的自信,“我原本也是想趁著這次董事會清理掉一些不聽話的雜枝。”


    “但是……”


    陸莫言原本還有些不放心,但林意側頭在他耳邊輕聲說了些什麽,陸莫言臉上露出驚訝的神色,看到林意嘴角溫和的笑意的時候,他才終於放下了心,跟著笑了,“我早該知道你就是個芝麻陷的湯圓……”


    林意看向陸莫言的身後,李嫂突然出現了,身上已經穿好了圍裙,“我正準備做晚飯,陸少爺要留下一起吃嗎?”


    “雖然很想念李嫂做的醋溜魚片,但我還要迴醫院上班,就不留下了。”陸莫言拿起自己的公文包還有醫藥箱朝樓下走去,“等我忙過了這陣子,一定過來蹭飯,到時候李嫂可要為我準備一桌滿漢全席哦。”


    李嫂笑容慈祥,眼角也留下了歲月的痕跡,笑起來的時候就會顯出幾條深深的魚尾紋,“好,陸少爺喜歡吃的菜,我都記著呢。”


    她在林家做了幾十年,雖然孩子們都跟著老爺夫人一樣,叫她李嫂,但她的年紀卻已經不年輕了,也算是看著這群孩子長大的,對他們的喜好算不上了如指掌,卻也是略知一二的,因此陸莫言和她說話時都顯得頗為熟稔。


    “那晚餐就做得清淡些,熬一些小米粥,配上些爽口的醬菜。”想了想,又擔心太簡單了,到時候阿檸再沒什麽胃口,所以又加了一句,“再做一份魚子醬豆腐吧,鹽要少放……”


    聽到房間裏似乎傳來幾聲輕微的細碎聲響,林意隻將李嫂打發去做飯,自己轉身進去房間裏了。


    **


    這一邊,蘇青檸卻覺得自己好像陷入了夢魘之中,周圍的一切都被黑暗吞噬了,找不到任何的出路,她伸出手,想要抓住些什麽,但終究是什麽也抓不住。迷惘中,她卻聽到似乎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阿檸?”


    “阿檸,醒醒……”


    耳邊的唿喚聲一聲比一聲清楚,蘇青檸渾身一激靈,猛然睜開了眼睛,看向床邊的人影,雖然睡裙整齊,但還是驚得她將被子一直拉到勃頸處,“你……”


    她本來想問這個男人是怎麽進來的,後來又想起自己昨日醒來的時候,男人也是這樣守在床邊的,頓時覺得見怪不怪了。


    “你一直緊攥著我的袖子,我走不開。”林意眼角帶笑的朝自己的袖子示意了下。


    蘇青檸順著他的視線看去,果然,平整的襯衫上唯有袖口那一段皺得不行,小臉不由得紅了。


    “阿檸,”男人的嗓音低沉而又帶著沙啞,帶著蠱惑人心的意味,輕輕地落在她的耳際,“你很怕我嗎?”


    蘇青檸看著林意臉側的痕跡,迷蒙中覺得那好像是被她給撓出來的。可是,她當時為什麽會有那樣的情緒呢?那個無助又絕望的那個人真的是她嗎?


    見阿檸一直發愣,林意再次開口喚道:“阿檸?”


    “我……”蘇青檸咬了咬口中的軟肉,抿了抿唇,垂下眼眸,搖了搖頭,“我沒怕你。”


    雖然她有時候是會下意識的聽林意的話,但真要說怕他的話,也算不上。更多是因為覺得自己寄人籬下,所以有的時候會有很多擔心而已。不過,自己把他的臉撓花了,他會不會生氣?


    想到這兒,蘇青檸又有些心虛了,偷偷抬眸看了林意一眼——嗯?看起來好像沒生氣?


    林意一早就發現了小姑娘偷偷打量他的動作,隻是當時阿檸自己隻怕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他又哪裏會苛責她?他也隻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現,轉而問她,“睡了這麽久,餓不餓?我讓李嫂熬了小米粥,要不要下樓喝一些?”


    蘇青檸揉了揉肚子,還真覺得有點餓了,掀開被子準備下床的時候,動作就好像被人按了暫停鍵,突然停住了——她記得中午的時候她是換了裙子才下樓吃飯的,怎麽現在又變成睡衣了?


    “是阿檸說穿連衣裙睡覺不舒服,要換睡衣的。”林意看著少女攥緊了自己的衣領,一臉防備看著他的時候就猜到了她在想什麽,“衣服也是你自己脫的。”


    蘇青檸迴想了下,自己確實有過睡到一半才起床把衣服脫了,閉著眼睛,半醒半睡間把睡衣換上了的情況發生。


    她覺得這個男人應該沒騙她,不過卻架不住男人隻說了一半的實話。


    蘇青檸感受了下,發現自己好像在睡夢中連胸衣都一並脫了,覺得這樣下樓吃飯不太妥當,又默默坐迴了床上,拉高了被子,臉微紅,“……我換件衣服,你先去吃飯吧。”


    “好。”


    林意見好就收,從善如流的先離開了。蘇青檸這才從床上起來,因為是晚上,所以隻換上了一套比較休閑的居家服,洗漱之後才朝樓下走去。


    她不得不承認李嫂的廚藝確實很好,這才剛走到樓梯口就聞到了一陣陣香氣。小米粥熬得非常濃稠,帶著稻米的清甜爽口,連搭配的風醃小菜亦是十分爽口,魚子醬豆腐調味適中,叫人食欲大開。蘇青檸這一勺接著一勺,不知不覺一碗粥就見了底。


    從她來到林家這幾日以來,林意第一次見她吃得這般舒心暢意,看著他的小姑娘享受得眼睛都眯了起來的樣子,他眼中露出溫柔的笑意。


    蘇青檸一抬頭看見了,臉不禁就紅了。


    這家夥……怎麽又用這種眼神看她?弄得兩人之間好像有點什麽關係一樣。


    他和她明明就隻是住在同一屋簷下的室友而已。


    吃過飯,林意將一個四四方方的禮品盒遞給了阿檸,“前幾日幫你訂的,今日剛送來,看看喜不喜歡?”


    蘇青檸打開一看,是一條石榴紅的連衣裙,收腰闊擺,是她喜歡的款式,也是她最喜歡的顏色,連尺寸都是正適合她的


    一次是偶然,兩次是巧合,三次四次明顯就是有人有心了。


    蘇青檸覺得這個男人身上的謎團更大了。


    **


    早上睜開眼,第一眼見到的不是天花板,而是某個男人,對於這件事情,蘇青檸已經能泰然處之了。好在她睡覺老實,睡前被子蓋得整齊,睡醒了被子還是整齊的蓋在她身上,倒不會有被人看光的風險。


    不過今日林意似乎是有些忙,吃過早飯,向阿檸叮囑了兩句就去公司了,留下蘇青檸一個人在家裏。


    她原本想出去玩的,但一來她實在是有些懶,二來是和原主的那些朋友是在是玩不到一塊去,她還要擔心自己一不小心讓人發現是冒牌的,索性還不如待在家裏,休閑自在。反正李嫂也把她照顧得很好,果盤,糕點,甜品……各種零食,隻要她想吃,伸手就能拿到,順便再跟著視頻練練瑜伽,倒也是輕鬆愉快的一天。


    等林意從公司迴來的時候,就看到她的小姑娘趴在瑜伽墊上睡著了,電視上還放著瑜伽的練習視頻。


    說她是懶貓,還真是沒說錯,說睡著就又睡著了。


    考慮到白日裏睡太久的話,夜裏會失眠,林意伸手在少女的腦門上輕輕彈了一下,力道不大,但足以把她叫醒。


    醒來的時候,蘇青檸迷迷糊糊的,隻當自己還在做夢,而且今天的夢非但不恐怖,還好有個長得特別好看的男神在對著她笑,她傻裏傻氣的揉了揉眼睛,伸出手去,“抱抱(づ)づ”


    林意很想滿足她這個心願,但一看她懵懵懂懂的小眼神就知她還沒清醒,又怕她清醒過來的時候又受驚嚇,隻悶笑了一聲,修長的指尖在她臉上的笑渦上戳了戳,“小懶貓該起了。”


    蘇青檸把臉埋在臂彎裏,不理人——就算男人來叫她起床,那也不是絕對不起的。


    “阿檸……”林意有些無奈,卻也知道他的小姑娘慣會的就是裝聾,隻轉而說道:“過兩日大學報到,我本想帶你去京都商城逛一逛,看看有沒有什麽想買的,阿檸不想去,那就算……”


    “我迴房間換衣服!”


    蘇青檸聽到“逛街”兩個字立刻就清醒了,從瑜伽墊上跳了起來,三步並作兩步朝樓上跑去。


    林意看著她的背影,無聲笑了,一轉身就看見廚房門口躲閃的人影,眸光微閃,麵上卻還是一片溫和的笑意,“晚餐我帶阿檸在外麵吃了,李嫂不必等我們了。”


    李嫂的笑容很質樸,她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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