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5章 墨辭視角1


    我入這迴憶時空時,一萬年前的墨辭就已經死了,我三魂六魄的最後一魄,也隨之而散。


    我隻剩一縷殘破,帶著所有的記憶,迴到這一萬年前的時空。


    但我知道,我已經死了。


    就算再按原軌跡再經曆一遍,我也再出不了這迴憶時空。


    最終,隻能在這腐朽、化作青煙。


    可我想在化作青煙之前,再見她一麵,哪怕一麵也好。


    對了……好像連璃兒都不知道,其實我們一萬年前就相識過。


    但我記得的。


    我入這迴憶時空時,正是我答應夕言十年之約的第一年。


    而我與小璃兒相遇,是十年之約的第五年。


    我要等她出現。


    因為意外,一萬年前的墨辭死了,所以我頂替了“它”,又為了遇見她,才按部就班,熬過了五年的時光。


    一萬年前,她隻是洪荒裏一朵,剛修煉成人形的小花妖。


    而我,本是孑然一身。


    她那麽柔弱,卻於危難中救了我一命,也因救我而魂飛魄散。


    我立誓為她身死三次,為她重鑄三魂六魄。


    這是我們的約定。


    可還沒完成,我已要身歸混沌了。


    是我負約。


    一萬年前的生離死別,我不願再經曆一次的,但我太想她了,哪怕要將埋葬在心底的苦痛重新撕開,我也想再見她一麵。


    小花妖隕落後,我怕她孤單,便為她守喪了三年。


    此時,十年之約已過去了八年。


    該結束了。


    我以為我再也見不到她了。


    但沒關係,小璃兒在這個時空之外,一定過得很好,隻要她安然,我便也放心去了。


    可沒想到,她來了。


    她竟不顧生命危險,遁入我這迴憶之中,想將我從這時空裏拉迴去。


    她的出現,如萬念寂滅中,又重新燃起的璀璨燈火。


    我又想拚命活下去了。


    雖然我沒這個資格……


    在夕言寢殿前,雖然她戴著麵具,但我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


    那可是我的娘子,我怎會不認得?


    她還是跟以前一樣,明媚如光,眼眸中有一片星河。


    神靈眷顧,我們再次重逢了。


    見到她的那一秒,我頓時覺得,五百多年的等待煎熬,是值得的。


    五百年了……


    也不知她過得好不好,有沒有好好照顧自己,有沒有不開心過,有沒有……想我。


    我很想她。


    深入骨髓的那種思念。


    好想衝過去抱住她,告訴她是我,再問問她這五百年過得如何。


    再問問,我們的女兒。


    還有……


    總之,我有許多話想跟她說。


    可我不能……


    我不能告訴她,我是擁有全部記憶的墨辭,並未這迴憶時空的墨辭。


    倘若她知道了真相,會受天懲。


    所以我不能。


    我隻能將所有情緒,將見到她的歡喜與心跳加速,都掩於心底。


    然後,露出一個冷漠的表情,繼續陪她演戲。


    我按照正常的發展事態,與她“決裂”了,聽見她不停在背後喊我的名字,心如刀割,卻隻能狠下心頭也不迴。


    我不能迴頭……


    一旦迴頭,就萬劫不複了。


    她一定很傷心吧。


    那應該是我第一次傷她的心,卻沒想到……比他傷我的心還要難受百倍。


    我知道,她不會怪我。


    果然,她一路追我到了內殿,偷偷在外麵看著,又不敢進來,怕招我煩。


    這個小傻瓜,藏也不好好藏著。


    我都看見她了。


    她半晌不進來,我都著急了,我承認我太想見她了,按捺不住,所以主動丟了顆石子出去,假裝發現她。


    為的,是讓她有借口能光明正大進來。


    她進來了,膽子也變大了一點,竟然封住了我的經穴,要給我上藥。


    我當然開心了。


    娘子親自給我上藥,我能不開心嗎?


    我故作惱怒,心裏卻無比珍惜這一刻,餘光也時而忍不住偷偷看她。


    她大概是當真了,給我塗完藥後,便沒多留,離開了我的住處。


    晚膳時,她差人給我送來一盤精致的桂花糕。


    這丫頭,還記得我愛吃桂花糕,看來這些年,她一直都把我放在心底呢。


    我歡喜不已,但我不能失態。


    事態必須按照原定發展,否則萬一出現變數,兩年後時空裂縫無法打開,璃兒就出不去了。


    為了璃兒的安危,我也要忍。


    於是,我將璃兒送的桂花糕小心珍藏起來,又自己做了盤一模一樣的,拿去喂了璃兒寢殿前的那條狗。


    果然,她看見了,氣得哭笑不得。


    她讓人把我叫去,陪她用早膳。


    這傻丫頭,說是讓我陪她用早膳,可這桌案上的早膳,卻全是我愛吃的。


    說起來,都五百年了,我愛吃什麽不愛吃什麽,她都還記得。


    果然,她心裏一直都有我。


    正如我,這五百年間,從未有一分一秒忘卻過她,一點一滴也沒有。


    她跟我打趣,叫我看在她是“少主”的麵子上,多少對她客氣點。


    好啊……


    對我來說,裝作對她不好難,可裝作對她好,太容易了。


    我喂她吃東西,看著她開心的樣子,我心裏也很開心。


    他的娘子,還是這麽容易滿足。


    我們相互喂著東西,度過了難得可貴的一早,被旁人的異樣眼光打量,我不在乎,她也不在乎。


    當天,魔君讓我繼續出兵斷魂穀,這丫頭一定要跟著。


    她根本不知,斷魂穀有多危險!


    我當然不能帶她去了。


    為了不讓她跟著涉險,我提前一夜出兵,誰知她竟然還是跟來了。


    還為了救我,受了傷。


    真是個傻瓜啊……


    我又心疼又自責,終於忍不住抱了她。


    她流了很多血,我忍著心痛將止血散和療傷藥丟給她,讓她自己來。


    她開始與我撒嬌,讓我幫他。


    天知道,我內心已動搖得一塌糊塗,卻還隻能裝作不為所動。


    最後還是心軟到了極點,我才答應。


    那夜,她帶著“夕言”的身份跟我道歉,懇求我能原諒她。


    她還真傻……


    我恨的是夕言,又不是她,怎麽會跟她置氣呢?


    我怎麽會討厭她呢?


    從來不會!


    可她,看起來還是很難過。


    我待她,終究太無情了些吧。


    那日她睡熟後,睡夢中喊著的是我的名字,而我,靜默注視了她一夜。


    一夜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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