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人猜的沒錯,此刻的李素的確陷入了一個十分奇妙的情況當中。


    非生,非死。


    很難形容。


    眼前的世界,無比的奇妙。


    不僅如此,因為可怕大劫的關係,他被多次的劈散,即便說神識沒有徹底崩潰,但也到了一個相當兇險的盡頭。


    那就是人格,碎裂了。


    他的記憶幾乎在雷光當中,湮滅掉了,所有的情感、所有的經曆都都化為了灰燼。


    天神與天魔的攻擊,不但從物理上毀滅了他的記憶,還從靈魂麵層上破壞了那些記憶。


    他雖然成功渡劫,完成了大羅破鏡。


    可事實上這一刻的李素也陷入到了一個無比純粹的情況。


    如同新生兒一般,恍若一張白紙,上麵什麽都沒有。


    沒有前進的方向,沒有想要的目標,也沒有支撐他人格繼續下去的記憶。


    沒錯,他不是不去複蘇自身,而是意識裏就不知道複蘇是什麽意思,隻剩下了一縷真靈,呆在了一個無比陌生的空間。


    周圍的環境,很難形容。


    仿佛什麽都沒有,而他的真靈就那麽飄蕩在了裏麵。


    無知,無覺,也無感。


    這已經不是什麽我是誰,我在哪,我要做什麽了,而是一無所有。


    因此,他什麽也沒做,隻是呆呆的停在原地,既不前進,也不後退,就那麽莫名的呆著。


    時間,在這一刻仿佛都被靜止了。


    或者該說,空白的這裏,就沒有光陰這個概念。


    毫無疑問,若是正常修士被這般拘束在這裏,恐怕用不了多久,其真靈應該就會一點點的消散,最終因為自我的完全湮滅,而徹底坍塌吧。


    不過,怪異的就是這裏。


    李素他雖然什麽都沒有,四周圍也什麽都沒有,但思維卻在不斷的轉動,一刻不停的轉動。


    這是痕跡!


    就如同水從石頭上億萬次的通過後,哪怕水消失了,那份痕跡卻並沒有被徹底消除,即便裏麵空空如也。


    李素,他很獨特。


    其武道天賦一般,修道天賦其實也一般,肉身天賦就更不用說了,凡人中的凡人。


    他可以說的上是毫無疑問的普通人,雖然偶爾有些許靈性,但毫無疑問和普羅大眾一樣,都屬於凡人的範疇。


    如此普通的他,按理來說,是走不到今天的。


    而之所以能夠有今天這番成就,建立其無上根基,擁有超越神話界百分之九十點九九天驕們的天賦,完完全全算得上是老天爺給他開了一扇門,在結合自身獨有的記憶,形成出如同bug一般的結果。


    沒錯,那就是世界碎片,那就是天賦加權。


    作為一名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人,這一路過來的成就,天賦加權完全可以說占據了其中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


    但毫無疑問,有一點是他的。


    那就是修煉,近乎從不不間斷的修煉。


    那不是一天兩天,也不是一年兩年,而是數千年的重複過程。


    這是幾乎隻要他意識還有一刻存在,就從未沒有停過一瞬的行為,哪怕曾經因為不斷修煉甚至於道身心俱疲的情況下,即便領悟停止,但修行也始終沒有停下。


    因此,哪怕在隻剩下真靈,所有的一切都變成了空白的當下,那尋常人需要數十個世紀才能留下的痕跡,並沒有徹底消失。


    哪怕什麽都不知道,隨著這若有若無的痕跡的出現,懵懂的真靈逐漸開始產生反應,被這份幾乎刻在本源上的痕跡所影響,忍不住的去感知,去尋求。


    而很顯然,即便說已然是隻得真靈的情況下,他的天賦也並沒有消失。


    世界碎片的綁定,那是唯有真正的死亡,才會徹底結束,不然在那之前,它毫無疑問會依舊存在。


    於是乎,他的思維開始動了起來。


    這一動,很嚇人。


    但凡與修行有關,哪怕隻是痕跡,他都將擁有者一個世界最高天賦兩倍以上的悟性。


    那是什麽概念?


    絕不是腦子裏麵有一台所謂的超級計算機就能形容的。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


    在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李素他的真靈開始劇烈的燃燒了起來,沿著心底的痕跡,再一次走上了自己行為了數千年歲月的道路。


    當然了。


    難度很大。


    哪怕李素天賦加成極高,在所有一切都是空白,連最基本的自我意識都不存在的情況下,想要將失去的東西找迴來,依舊無比困難,完全可以說得上是如同凡人想要登天一般。


    千百次,又千百次,再千百次。


    整個過程,可以說枯燥到了極點,畢竟,此時此刻的李素,甚至於連自己在追求什麽,他都不知道。


    但,他依舊在前行著。


    畢竟,除了這個,此時此刻的他,事實上什麽都不知道。


    也不知道究竟過去了多久。


    大概是山已經數百次,數千次的變了模樣。


    河亦數百次,數千次的改變了流向。


    終於,在這寂靜無聲,蒼白無邊的世界當中,形成了很小,很小的那麽一絲波瀾。


    這遠算不上成功,事實上距離成功,依舊無比遙遠,距離的話,甚至於能說得上是遠到石器時代的人類想要登上月球的程度。


    即便如此,李素的真靈也忍不住的產生了波動,一片空白的裏麵誕生出了一切的生命的原點。


    好奇...!


    哪怕不明白好奇是什麽,哪怕不知道自己在好奇什麽。


    就如同那出生下來的嬰兒一般,從真正意義上接收到第一縷信息那一刻開始,這份對事物探索的好奇心,它成型了。


    而接下來,一切就開始變得一發不可收拾起來。


    歲月,光陰,一切的一切都不再重要。


    唯一重要的,隻有一個。


    探索,好奇,那源自本源深處的一縷痕跡,追述它,探索它,構成它,找到它。


    從第一個文字,從第一縷道韻,從第一絲法則。


    世界,開始鮮活了。


    空白的這裏,開始呈現繽紛。


    一條道路,漸漸的,漸漸的在他眼前成型。


    生命、靈魂、空間、陰陽、殺伐、世界...。


    小小真靈開始變大,神聖至極的紋路隨著他抒寫出來的經文流淌到了真靈當中,一次,一次,又一次,伴隨著不斷的填充之下。


    忽然,真靈的深處,燃燒了起來。


    那是火!


    名為‘永恆’的火!!!


    真靈微微一動,空白的光當中,開始呈現色彩,隨著那份永恆,消失的一切開始快速湧現,被再生,被成型。


    記憶!


    隨著潮水般的記憶出現在了真靈當中,真靈他幽幽的睜開了自己的眼睛,刹那間,無數的感情從中流淌而出。


    從無到有!


    在死而生...!


    忍不住吸一口氣,想起了一切的真靈,緩緩張開了自己的嘴巴,輕輕開口吐出了三個字。


    “生死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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