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貴平的話引得吳雲飛迴頭。


    後者猛地一迴神。


    “哦,對了。懷若,將那叫牌拿來給我。”


    身後的長隨得了令,自懷裏摸出來那春柳樓一進門時發給的叫牌。


    吳雲飛接過來,轉手給了趙貴平。


    “趙大人收好,想來明日春柳樓必是憑此來認人的。”


    趙貴平接過來,隻見那叫牌上有春柳樓獨有的刻字。


    有此,那個花魁便是錯不了了。


    趙貴平微微躬身。


    “在下在盛英巷有一處宅子,世子若是不嫌棄,改日可來府上一敘。”


    吳雲飛微微點頭,不說去也不說不去。


    吳雲飛瞧著趙貴平帶著一行人轉身離開,喃喃自語道。


    “早就聽聞這京城出了一個奇人,一介閹人,卻青雲直上。今天瞧了,確實是個妙人。不過,這人和皇帝之間的關係,似乎也不是外界說的那般鐵桶一般。”


    身後的懷若也伸長脖子瞧了一眼,頗為不屑的說道。


    “不過是一個太監,公子您實在是高看他了,還同他廢那麽多話。要我看,直接打發了就是,沒得辱沒了咋們雲南王府的身份。”


    “你懂什麽!”


    吳雲飛一抬手,用那五張銀票做板,輕敲了懷若一記。


    “英雄不問出處,你這眼界也實在是忒小了點。”


    懷若不服的怒著嘴。


    “好了,該迴去了,我們秘密來這京城還是低調行事些好。眼下皇權漸漸的壓倒了貴族的權勢,隻怕是要騰出手來處理我們了。”


    ……


    趙貴平走到半路,轉頭對身後的幾人說道。


    “你們趕緊迴府吧,路上小心些,別讓人盯上了。”


    “主子,你要去哪裏啊?!”


    二哈探出個頭來問道。


    “肯定是半夜去會美人唄,廢了這麽大的勁,還不好好的享受享受。”


    趙貴平雙手揣在懷裏,一臉笑意的看著慕容燕。


    “我說,你一個女孩子,雖然是北部民風彪悍,但是也不至於如此吧,動不動就享受、夜會的,你以後嫁人的時候,我倒是要和你那相好的說說,看看你羞不羞。”


    “誰、誰要嫁人了!”


    慕容燕到底是個女孩子,自己說出來沒人理也就罷了。


    突然被趙貴平這麽一說,臉上忽的就掛不住了,一張小臉憋得通紅。


    “哈哈哈哈。”


    偏偏這個二哈還是個沒眼力見的,指著慕容燕一陣發笑。


    慕容燕看著打也打不過,說也說不過,氣的一跺腳就離開了。


    趙貴平笑著搖搖頭。


    “主子你放心,這小丫頭跑不遠,我一會兒給你抓迴府裏去,你就放心去和那個如煙姑娘相會去。”


    “滾!”


    趙貴平一腳揣在了二哈的屁股上。


    矮子五本來也想跟著調侃幾句,一看趙貴平開踹了,連忙有眼色的跑了。


    三人一走,趙貴平頓時覺得清閑了許多。


    轉頭,看著遠處那座仍舊燈火通明的春柳樓。


    與此同時,春柳樓內。


    “哎喲,阿彌陀佛,怎麽能把這個事情辦成這樣呢。”


    花婆子正像是一個無頭蒼蠅一樣,在柳如煙的房間裏亂晃。


    “你說說,你說說,這好好的,哪裏來的官兵呢?”


    圓桌旁,一名女子微微的倚靠在那兒,一身墨綠色的衣衫,間隔著大紅花樣點綴,儼然是一副要出嫁的樣子。


    想來是為了今日的拍賣特意穿成這樣的。


    女子長睫微閉,像是一隻展翅待飛的蝴蝶。


    那渾身上下但凡裸露出來的皮膚,完整無暇的像是剝了殼的雞蛋一樣。


    聽得這花媽媽半天了沒有要走的意思,柳如煙緩緩打開那雙清亮出塵的眸子。


    “到底銀子落到媽媽手裏了,又何必在意什麽官兵不官兵的。自是迴到自己的屋子裏頭數錢就是了。”


    “哎,你,我這可是為了你,今晚上屋子裏頭的那可都是這京城裏有頭有臉的人家,都是我親自過了眼的。那個不是一表人才,家財萬貫。但凡今夜一過,有一個瞧上你的,願意替你贖身,賣迴去當個什麽貓兒、狗兒的養著,你還用跟我在這裏受罪。”


    柳如煙端起一旁的茶盞來捧在手裏。


    看著那在杯裏浮浮沉沉的茶葉,開口說道。


    “我不稀罕。媽媽既然覺得可惜,改明兒人來了,媽媽自己去服侍就是了。”


    “你!”


    這花媽媽譏笑一聲,搖著手裏的娟子罵道。


    “還當自己是官家小姐呢?!落了毛的鳳凰不如雞!老娘這輩子見了不少良家女子自詡清高的,到時候爺們兒銀子一砸,在床上各個都是主動換衣解帶的騷浪蹄子!跟我裝什麽清高!我呸!”


    “媽媽,媽媽。”


    一旁跟著柳如煙的丫鬟見情勢不對,連忙勸道。


    “媽媽樓下還有許多事等著媽媽處理呢,何苦因著這些不值得的人生氣。外頭我剛才瞧著還有許多爺沒離開呢,趁著今日都是大魚,媽媽何不趕緊招唿姑娘們出來,畢竟蒼蠅再小也是肉啊。”


    “對啊!”


    花婆子一下子像是迴過神來似的,連連拍大腿。


    “我真是糊塗了,和一個賤蹄子在這裏廢什麽話。”


    花婆子迴頭白了一眼柳如煙,對身邊的人說道。


    “走,都別留在此處,讓人家官家小姐好好的享享清閑,晚飯也別送了。如此清高,吃什麽飯呀,就著這清風朗月的,也就飽了!”


    說罷,便扭著屁股離開了。


    眾人都是在這裏討生活的,也不敢多說什麽,隻能掩了門退了出去。


    柳如煙還是保持著捧茶的姿勢不變。


    低頭,正好看著那茶盞裏映出來自己的臉。


    臉上還帶著一臉濃厚俗豔的胭脂水粉。


    她猛地揚手,將那茶盞裏的茶水盡數潑了出去。


    惡心。


    發自內心的惡心厭惡自己。


    “破了茶水,消得的不過是個倒影。姑娘這隻圖自己瞧不見便可舒心一些的做法,且不是掩耳盜鈴嗎?”


    柳如煙一驚,抬頭看去。


    隻見那閉合的窗戶打開,一道瘦削的身影翻窗進來。


    趙貴平轉身,小心翼翼的將窗戶合上,轉身笑眯眯的拍拍手看著鎮靜如初的柳如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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