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此話可是當真?”


    井貞雖然知道趙貴平其人說話辦事通常都是言而有信,一諾千金。


    但是對於這個承諾,井貞還是有些懷疑。


    畢竟,玄景帝是個什麽樣的人,自己在經曆了那短暫的接觸之後便是有了大概的了解。


    再加上現在日族出了那麽大的變故,玄景帝必然要好好握著自己這個隨時可以威脅到自己長兄的籌碼,以此來在關鍵的時候獲得對自己最有利的交換條件。


    更別說,玄景帝如今對趙貴平多有戒備,這是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著的事情。


    所以,這個節骨眼上,即便趙貴平一臉的堅毅之色,井貞還是覺得有些不太可能。


    趙貴平看著井貞的神色,笑著說道。


    “事情未成,我也不敢誇下海口,隻能說有九成的把握是能行的。”


    說完,趙貴平湊在井貞的耳畔瞧瞧說了幾句話。


    井貞眼中的情緒幾經變化。


    “你如此真的可行嗎?”


    趙貴平微微一笑。


    “可行不可行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到底是值得一試的,殿下盡力配合我就是了。比起您落在我這個有狼子野心的人手裏,他更害怕的是,徹底失去了這個籌碼。”


    井貞抬眸,點了點頭。


    趙貴平將手中的錦盒交給井貞。


    “你可以將這個東西粘在你的袖口或是其他隨手可以觸碰到的位置,即便是有人搜身,也是察覺不到的。”


    後者伸手接了過來,長舒了一口氣。


    “嗟乎!時運不濟,命運多舛。”


    “這是,《滕王閣序》,千古第一駢文,看來殿下是真的對中原文化多有研究。”


    趙貴平微微一笑。


    似乎是故意,趙貴平忽略了那文的內容,反倒徹起了中原文化。


    井貞右手負在身後,點頭說道。


    “我雖然是日族人,但是確實對中原文化頗為推崇。遼闊的疆域上,廣袤的土地,壯麗的山河才能夠孕育出這般大氣磅礴的文化,日族的文化雖然多受中原文化的影響,亦有自身的可取之處,以及獨特的美,但是在格局和境界上,確實是少了一絲開朗豁達的氣度,這是我們所模仿不來的。”


    趙貴平本來隻是一句隨意岔開話題的話,誰知井貞居然一口氣說出了這麽多。


    且見解也幾乎都在點子上。


    要知道,也許對於後世的人來說,這些點評都是平平無奇的。


    但是對於一個日族的人,能夠如此理性的分析兩個民族的文化差異,並且由衷的推崇異族文化,且說的頭頭是道,可見那是真的下了功夫的。


    而且有著超乎這個時代人的一些眼光和見解。


    “既然如此,殿下,自然也是知道這後麵的話的。”


    趙貴平頓了頓說道。


    “馮唐易老,李廣難封。屈賈誼於長沙,非無明主。竄鴻梁於海曲,豈乏明時?”


    趙貴平說道這裏,停了一下,頗有深意的說道。


    “所賴君子見機,達人知命。”


    井貞的話是在借《滕王閣序》中的一句話,來抱怨自己的時運不好,命運多舛,多災多難。


    但是,他這句話確是取得有些斷章取義了。


    因為這句話後麵的話的意思是,馮唐壯誌未成而身先老,李廣多年難封侯。賈誼遭受委屈,被貶謫到長沙,並不是沒有賢明的君主。鴻梁逃到海濱,也是政治昌明的世代。


    可見,其實並沒有什麽絕對的好運壞運。


    同樣的時機和境遇之下,有的人便可“好風頻借力,送我上青雲”,而有的人卻隻能感歎命運不公。


    關鍵還是在於最後一句。


    “君子見機,達人知命。”


    君子能夠把握時機,通達的人能夠知道自己的命運,順應命運而為。


    井貞抬眼看向趙貴平,趙貴平亦抬眸迴望。


    月色悠然灑下,兩個人在一片寂靜中相視一笑,再無多話。


    第二日正午時分,洪武門內。


    滿朝文武皆佩戴齊整,恭敬的立在兩旁,等候大軍迴朝。


    那紅色的長毯自洪武門外綿延至玉階之上,那紅色的盡頭,便是一身龍袍的玄景帝。


    玄景帝特意選擇了一身九龍出海的龍袍,那盤桓的金龍以金線細細勾勒而成,栩栩如生,盡顯天家氣象。


    一旁的李福全也候在一旁,身上穿著一身褐色的總管服製。


    “知道了,下去吧。”


    李福全湊到玄景帝耳邊,開口說道。


    “陛下,大軍已進城門了,再過一刻鍾便來了。”


    “朕知道了。”


    玄景帝站在那裏,眺望著遠處。


    許久不見了。


    未過幾時,一匹高頭大馬便出現在了城門盡頭。


    “大軍迴朝!”


    隨著入門太監的一聲高喝,分列兩旁的文武大臣紛紛跪在地上朝拜。


    不過官位在趙貴平之上的,自然是不用的。


    比如丞相、方振雄和諸位皇子。


    趙貴平翻身下馬,走了進步扣在地上說道。


    “參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玄景帝瞧著那地上的人還是那樣熟悉的臉龐。


    隻是,大家都明白,一趟北部之行,眼前的這個少年的成長簡直是令人感到可怕。


    說實在的,這也是玄景帝在送他離開的時候所沒有想到的。


    “趙將軍平身。”


    趙貴平緩緩起身,恭敬的低著頭,等著玄景帝發話。


    玄景帝起身,一邊來迴踱步,一邊看著眾位朝臣,開口說道。


    “當時北部的情況危急,朕為了避開北部的耳目,不得不瞞著眾位愛卿,讓趙將軍臨危受命,替朕前往北部安定邊境。”


    “如今,將軍幾乎沒有動用一兵一卒,就給朕拿迴來了百年同盟的條約。昨兒夜裏,朕躺在榻上想了許久,如此的蓋世奇功,朕應該賞些什麽,才不至於辜負呢。”


    玄景帝話音剛落,趙貴平就再度跪了下去。


    “為陛下辦事是臣的榮幸,臣位居二品,利祿三百石,既食皇糧,便理當為皇上盡忠,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哎!話雖然如此,可是該有的賞賜,朕還是不能不給,賞罰分明,才能讓世人知道我大華愛惜人才,不至於讓天下有識之士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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