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如雪。


    夜幕降臨。


    此時,寂靜的大道上,一匹快馬正在奔馳。


    馬上人,踞鞍立馬天風裏,鎧甲輝煌光焰起。麒麟束帶稱狼腰,獬豸吞胸當虎體。冠上明珠嵌曉星,鞘中寶劍藏秋水。方天畫戟雪霜寒,風動金錢豹子尾,正是從五原郡離開,準備趕往雁門郡的呂方。


    自從那日呂方領命離開五原郡後,他在路上走了兩天,終於通過五原郡邊界,進入雲中郡內。


    到了敵人的領地中,呂方不敢張揚,他不走大路,轉走山間小路,兜兜轉轉了一日,眼看著到了三更時分,山裏寒氣驟起,呂方一麵走,一麵準備尋個去處休息一夜。


    他穿行在密林之中,繞過一片灌木叢,前頭出現一座緩坡,他策馬而生,目光落在緩坡後,那裏點點燈光,正是一個人家。


    呂方見狀,心中大喜,連忙催馬趕去,到了門口,他翻身下馬敲門,不一會兒,一個中年人開門,探出頭來,見呂方漢人打扮,這才拱手問:“後生是誰?”


    呂方拱手迴禮,口中說道:“在下呂方,乃是五原人氏,今日誤入山中,迷失道路,還請大伯容我留宿一宿,明日必有厚報。”


    中年男人看了呂方半天,終於點頭說:“既然不是鮮卑人,那便進來說話吧。”


    說著,一側身,將呂方讓了進去。


    呂方跟著中年人入內,打量屋中的布置。


    這山間的屋舍卻是兩進的的院子,前院荒草萋萋,庭院裏或站或坐著三五個大漢,都穿著布衣,但眉宇間盡是兇厲之色。


    “這裏是什麽地方?”


    “這些人看起來不像一般的山野莊客啊!”


    呂方掃視了這幾個大漢一眼心中升起一絲絲疑惑。


    “三伯,這是什麽人?”


    正在此時,一個清朗的聲音傳來。緊接著,一位年輕男子從後院轉出。


    呂方聞聲抬頭,看向這年輕人,隻見他頭帶白範陽氈大帽,上撒一撮紅纓;帽兒下裹一頂渾青抓角軟頭巾。頂上明黃縷帶;身穿一領白絲兩上領戰袍;腰係一條五指梅紅攢線搭;青白間道行纏絞腳,襯著踏山透土多耳麻鞋;跨一口銅鈸磐口雁翎刀,正直勾勾盯著呂方。


    “主人,這位是個漢家百姓,喚作呂方,五原來的。”


    帶著呂方進來的中年人朝那年輕人稟報道。


    說罷,中年人看向呂方指著年輕人說:“後生這位是我們的主人,名叫史進。”


    “見過史兄弟。”


    呂方點點頭,對著史進微一拱手。


    史進微微頷首,說:“既然是漢人,那便進屋說話吧。”


    說完,史進轉過身,進了屋。


    呂方跟著史進進去,兩人分賓主落座,史進上下打量呂方一陣,突然說道:“你不是一般的百姓,看身形和穿著,倒像個官軍。”


    呂方一愣,旋即笑道:“史兄弟好眼力,實不相瞞,在下呂方,乃是溫侯呂布麾下部將。”


    “溫侯呂布?”


    一聽這名字,史進渾身一震,眼中都露出異樣神采。


    “聽聞溫侯呂布準備攻打雲中,可有此事?”


    史進問呂方道。


    呂方說:“不錯,如今我軍屯兵五原,諸將厲兵秣馬,隨時準備攻略雲中,而我這次便是要前往雁門,聯合楊氏前後夾擊,聚殲鮮卑胡奴。”


    “此言當真?”


    聽到呂方這般說,史進頓時大喜,連忙問道。


    呂方說:“那是自然,史兄弟可聽過高寵之名?”


    “可是那位割據臥虎山,與鮮卑人周旋不斷的高將軍?”


    史進問。


    呂方點頭迴答:“正是,此番在五原郡屯兵的,正是高寵將軍!”


    “哈哈哈,好!”


    史進聞言,當即拍手,大叫道:“既然如此,呂兄要去雁門,我可以隨行,助你一臂之力!”


    “史兄弟也不是普通人吧?”


    呂方看著史進,似笑非笑說道。


    史進臉色一黯,歎氣說:“我本來是史家莊莊主,因鮮卑入寇,我率眾與之大戰,後來雲中大族洪承疇和吳三桂皆歸降鮮卑,兩個並力圍剿於我,沒奈何,隻能帶著家中忠心的家仆遁入深山,隱居為生。”


    “原來是忠義之士,失敬失敬!”


    聽罷史進所言,呂方神色一肅,連忙站起身來,拱手行禮道。


    史進說道:“我闔家資產,皆被鮮卑付之一炬,如今溫侯揮兵而來,身為漢家男兒,自當保境安民,驅除韃虜,恢複漢家江山!”


    說完,他朝著呂方拱手道:“呂兄,請讓我隨你同去,如何?”


    呂方說:“好是好,就是這一路上恐怕遇到鮮卑兵馬,我單騎倒可以通行,若去的人馬過多,便有些麻煩了。”


    史進笑道:“呂兄是覺得在下武藝不行?”


    說到這裏,他看看窗外,笑著又說:“也罷,今日天色已晚,你早些休息,明日再說吧。”


    一邊說著,他站起身來,叫來三伯,給呂方安排好了住宿,呂方稱謝不止,沒有推脫,收拾了一番,便倒頭睡去。


    第二天清晨。


    東方出現了一抹魚肚白。


    一輪紅日緩緩升起,刺破山中迷霧,給萬物帶來生機。


    呂方剛剛醒轉,便聽見門外一陣吆喝之聲,他心生好奇,便起身推門,出去查看。


    剛一走出房間,隻見數十名大漢各持刀槍,正在操練,練習的竟然是軍中的殺伐之術。


    “呂兄來了!”


    此時,身後傳來史進的一聲大喝,呂方迴頭看時,隻見史進精赤著上身,露出滿身花繡,他手裏提著一柄大刀,對呂方說道:“且看我本事如何!”


    說罷,他雙腳一錯,身子往前,手裏的大刀翻飛,宛如紡車相似,刀光燦燦生輝,刀法勢如熊虎,端的是大開大合,軍中手段。


    “果然是好刀法!”


    呂方哈哈大笑,轉迴屋裏,挺著那杆方天畫戟,大踏步迎向史進,和他鬥在一處。


    兩人來迴爭鬥,直鬥到四五十迴合,不分勝負,旁邊的諸多莊客紛紛高聲呐喊不絕。


    “主人,不好了!”


    正在此時,三伯猛地推開庭院大門衝了進來,臉上盡是惶急之色,口中說:“那狗賊洪承疇的部將白廣恩帶著三百兵馬正往這裏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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