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上依舊車水馬龍,遊人如織,完全看不到這是一個剛剛經曆了“換了日月”政權的地盤。


    占下了這麽大的地盤,沒有一定的基層吏員進行有效治理是不行的。


    龍十三的辦法是,讓軍中受傷的人全部下來,加上老營一部分有些見識的“準青壯”,由於人手不足,有的地方甚至讓女子也當上了吏員。


    像赤眉堡這樣一個規模已經接近於縣城的城堡,內鄉縣的典史就常駐在此地,他以前就是一個小強師的長槍兵,來自綏德州城。


    除了他,還有十名同樣因為傷病退伍的士卒,加上二十名在山西接受過錄事參軍衙門培訓的男女少年,這就是小強師管轄赤眉堡的全部人馬。


    這點人馬,當然微不足道,留在城裏的不少士紳家庭裏的精銳家丁就有一二十人的。


    但龍十三走在大街上時,並沒有見到魚龍混雜,欺行霸市,橫行不法的景象出現。


    除了小強師剛剛占據此地後,已經進行過一次對城狐社鼠的清理外,北有夏館鎮,南有內鄉縣城的軍力存在也是原因之一。


    當然了,對於這樣的地方,龍十三采取的讓老營農戶輪番攜帶武器到城裏鎮守的策略才是主因。


    由於施行了集體農莊製,一百戶人家就能抽調十人以“民兵”的麵目前來駐守,否則眼下正好是農忙時節,若是將田地全部分了下去,這些人好久沒有穩穩當當耕種一塊土地的機會了,一旦有了,豈有不全身心撲上去的?


    屆時,就算對小強師再有感情,抽調過來時難免會有怨言。


    但集體農莊就不同了。


    赤眉堡周圍有一千戶老營農戶,就能抽調過來一百人,這一百人雖然不是小強師的正規兵,但也是從屍山血海裏一路從山西殺到河南的,別的不說,都是見過血的,單憑這一點就比那些從未上過戰場的家丁強。


    得知龍十三到了後,典史等人趕緊過來迎接。


    在典史家裏用過飯食後,龍十三趕緊問起城裏的情況。


    “大當家”,那名典史退伍前還是一名副哨總,舉手投足間還保留了軍裏的風采,坐著的時候也是腰板筆直。


    “眼下我老營的田地全部完成了春耕,大家夥對於沒有分到田地也很理解,分了田地的也差不多種完了,就是有一個問題......”


    龍十三心裏一凜,不用他說,他就知道是什麽問題。


    “是不是旱情?”


    “是的,去年冬季隻下了一場雪,今年開春以來還未下過雨,雖然雨季還沒到,但以往此時也應該有幾場小雨下了,眼下卻一場雨也沒下,幸虧這南陽府河流縱橫,開春之後熊耳山上的雪水融化,也帶來了不少河水”


    “如果再不下雨,今年的春耕勉強還能進行,但冬天的小麥就夠嗆了”


    龍十三點點頭,這一點他也知道,南陽府是中國的熟地之一,作為傳統優質農耕區已經幾千年了,溝渠縱橫,隻要河水還在就能耕種,但也需要風調雨順來加持,否則也是無法耕種的。


    “難道小冰河期的影響終於抵達中原大地了?”


    又慶幸自己選擇的是南陽府,若是此地不行,還可以繼續南下去湖北,那裏,更是水網交織之地,更兼有漢水、長江兩條大河穿過,沒聽說過在明末時分還有大旱情的。


    記得李自成北上一統關中,進而北上北京之前,憑的就是湖北的糧食,旱情,應該對那裏影響不大。


    如果選擇繼續留在山西,抑或在河南北部,恐怕不足以支撐他的部隊沉下心來安安穩穩開始種田大計。


    “雨季還沒來呢,冬小麥,再說吧”


    雖然如此,他也必須要未雨綢繆了,必須利用留在南陽府的商戶從湖廣多購買一些糧食了。


    “那些人情形如何?”


    所謂那些人,自然是擁有赤眉堡周圍三成田地的士紳、商人了。


    “表麵上自然是對我等客客氣氣的,不過私底下也少不了一些心思,或坐等我們的失敗,或者咒罵我等是泥腿子的”


    “哦?你是怎麽看的”


    “大當家,無須理會彼等,如果有人當著我的麵這麽說,我也不會生氣,一句話就將其頂迴去”


    “哦?”


    “那就是,你別神氣,想當初你們的太祖還是討飯的呢”


    “哈哈哈”,一聽此話,龍十三不禁哈哈大笑,一巴掌派拍在他的肩膀上,讓他差一點沒坐穩。


    “你這樣想很好,眼下依舊是官府占優,我等既不要示弱,也不能將所有的人都得罪了,否則,這些人成事雖不足,但敗起事來卻綽綽有餘,我等雖然有足夠把握將其撲滅,但終究牽扯了精力不是?”


    “我等眼下有兩大目標”


    “一是盡快讓新募之兵成型,一旦成型,我小強師就有兩萬多人馬,足以與敵人決一死戰,並保住南陽府”


    “二是趁機曆練出一支足以掌管政務的人手,你等都是頭一次做這等事務,這些事情看起來很簡單,但事無巨細都要與人打交道,故此並不容易,需要謹慎對待”


    “不過也不怕,畢竟在南陽府還是我等大大占優,從心底裏要小心對待,但行起事來也不要畏首畏尾,大膽做起來就是”


    “是”


    “大當家.....”


    龍十三聽到這話似乎隱隱有些顫抖,便問道:“出了什麽大事?”


    典史說道:“前幾日,城外的老營農戶前來稟報,說是似乎見到了王輔臣......”


    龍十三心裏一凜,“這廝還敢待在南陽府?”


    “大當家,我當時也嚇了一跳,王輔臣這廝手下有十幾個一直追隨他的,還都是從義軍裏出來的,很是有些手段,又一直與我等不對付,雖然隻有十餘人,但若是在鄉間破壞起來也不容小覷”


    龍十三點點頭,“雖是如此,不過鄉下每一處村落幾乎都有我等老營的人,馬鷂子這廝再有能耐又能囂張到哪裏去?”


    他突然想到一事,趕緊問道:“是不是被某些人收留了,還是去其它地方了?”


    典史搖搖頭,“不知曉,得知此事後我趕緊向偵情司作了匯報,想必小石已經有了應對之策,當時大當家正在山中打獵,故此並未打擾”


    “這幾日有沒有見到他?”


    “沒有,至少在赤眉堡沒有,大當家,我等雖然占據了南陽府,但並未在沿途設置關卡,至少在境內沒有設置,職部建議......”


    龍十三擺擺手,“還是算了,我等人手本就不足,若是這麽幹,更是會捉襟見肘,王輔臣,區區十餘人又有何能為”


    “首先,他不可能來到城裏,便隻能去鄉下,大戶人家的莊園周圍都有我等老營,有何蛛絲馬跡,他們都會稟報的......”


    說到這裏,他突然想到了一個人。


    說起此人,又不得不提到唐王朱聿鍵。


    朱聿鍵當上唐王才一年多,之前一直是他的祖父在位,他這位祖父納了一位小妾,並生下了兩個兒子後,在小妾的挑唆下對他以及他的父親,也就是唐王世子十分刻薄。


    為了讓小妾生的兒子能繼任王位,老唐王甚至將朱聿鍵父子囚禁了十五年!


    在這十幾年的囚禁歲月,朱聿鍵父子幾次都差一點都被那位小妾毒死了。


    後來,老唐王終究沒有勇氣讓庶子繼位,在彌留之前承認了朱聿鍵的世襲地位,不過在此之前,朱聿鍵的父親已經死了。


    故此,朱聿鍵上台之後,對於祖父留下來的那位小妾以及兩位叔父肯定是恨之入骨。


    他一上台,就借著“勾結盜匪”、“貪酷不法”的名義杖斃了年長的叔父、福山王朱器塽,就在他打算對另一位叔父、被封為內鄉郡王的朱器埈下手的時候,小強師來了。


    麵對如此情形,朱器埈主動投靠了小強師,而朱器埈也是龍十三少數沒有囚禁起來,或殺死,或作為肉票向官府勒索錢財的人。


    在內鄉縣城,郡王府依舊還在朱器埈的手裏,雖然他的田地也分了,但依舊給他留了一部分田產,若是還有人有能力收留王輔臣的話,那就非他莫屬了。


    不過,對於朱器埈來說,好不容易逃脫自己侄子朱聿鍵的魔掌,若是收留王輔臣這樣的大事被揭穿,到頭來還是死路一條,想必他是不會輕易幹出此事來的。


    還有就是河南首富王黑子了。


    王黑子的家產遍布整個河南省、湖廣一帶,有明一代,相比山西的八當家、江南的揚州、徽州巨商,“奉旨行商”的王黑子可是當今大明最大的當鋪、票號巨賈。


    他在南陽府城、內鄉縣城都有大量的家產,如果王輔臣藏在他那裏也是極有可能的。


    而眼下龍十三有一大樁籌劃還必須著落在他身上,若是此人也暗中與自己不對付,自己這大計就有可能泡湯了。


    “王輔臣還可以通過山路、水路去往湖廣、汝寧府、汝州府啊”


    或許察覺到了龍十三的一抹憂色,那典史趕緊寬慰道。


    “哈哈哈”,龍十三大笑起來,他在笑自己,“老子坐擁兩萬大軍,十餘萬忠於自己的老營,大風大浪都過來了,還有什麽坎邁不過去?簡直是杞人憂天”


    便不理會他了,飯後又在典史的陪同下視察了周圍的鄉村,見到一切如常便繼續坐船南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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