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雒陽前往河間郡,最快的路途無非便是從孟津坐船至平原,隨後往北走陸路至河間。


    此前提到的準備,其實主要就是準備大船。


    當日傍晚前,靈帝大隊人馬抵達孟津,孟津令惶恐出迎,可惜他的地位連麵聖的資格都沒有,在驃騎將軍董重趾高氣揚的吩咐了一番後,大隊人馬便開始登船。


    而在此期間,劉辯則帶著蔡琰、趙淳、夏侯淵等人,仔細參觀這座在曆史上被丁原放火焚毀的河津。


    作為雒陽周邊的主要水路樞紐之一,孟津絕非尋常河津可比,一想到曆史上丁原為了響應何進鏟除宦官的舉動,放火燒毀這座河津來逼迫何皇後同意鏟除宦官,劉辯便忍不住要搖頭。


    就像曆史上曹操對何進說的,要鏟除宦官,派一個獄吏即可,興師動眾搞一堆有的沒的做什麽?


    說到底,何進還是沒有做大事的魄力。


    當然,袁紹也好不到哪裏去。


    就在劉辯暗暗感慨之際,在旁充當護衛的夏侯淵看了一眼遠處,低聲提醒道:“殿下,該上船了。”


    鑒於劉辯執意要陪同靈帝一起出巡河間,而太子舍人曹純又兼任著羽林右監,無法兼顧羽林右騎與劉辯、蔡琰等人的安危,於是此前奉曹操之命來送信的夏侯淵就臨時被曹純抓了壯丁,暫時充當劉辯的衛士。


    甚至於在大隊人馬出發後,曹純又分給夏侯淵一百名羽林騎,叫夏侯淵貼身保護劉辯幾人的安全。


    不說夏侯淵頗為興奮,劉辯亦樂見其成,畢竟他對夏侯淵也是很有好感的。


    “唔。”


    劉辯點點頭,帶著眾人朝靈帝所在的一艘足足有幾十丈長、十幾丈高的大船而去。


    待踏上舷板時,他向蔡琰伸出了手。


    蔡琰一怔,隨即俏臉微紅地伸手搭上劉辯的手,在船上船下無數官員與兵卒的注視下,與後者一同上了船。


    看到這一幕,不知蔡琰身份的想必十分好奇這名少女的底細,而知道蔡琰的,則大多點頭稱讚,稱讚劉辯年紀雖小,卻有成年男兒的風度。


    其中最為讚賞的,正是靈帝。


    此前見劉辯站在津內遲遲不上船,靈帝上船後也沒有進船樓,而是站在船頭派人去催促,如今正好看到劉辯頗有大人樣的這一幕,心下暗暗點頭。


    從旁,以太尉曹嵩與司徒崔烈為首,一幹朝中大臣也紛紛開口稱讚,聽得靈帝龍顏大悅,除了驃騎將軍董重一臉冷笑,事實上就連董承,以及劉辯的弟弟董侯劉協,都未曾露出明顯的敵意,而是頗為好奇地看著劉辯幾人走近。


    “父皇。”


    待走近靈帝時,劉辯拱手行禮。


    在靈帝點頭迴應之際,站在靈帝身旁的劉協,亦在稍稍猶豫之後,拱手向劉辯與蔡琰行禮:“皇兄……皇嫂。”


    相較劉辯點頭迴應,蔡琰稍稍有些拘束,畢竟她此前從未見過靈帝與劉協,更遑論首次在如此多朝中大臣麵前亮相,也虧得她在宮內已住了一年多,又在何皇後身上學到不少,因此這會兒還能端得住,這愈發博得了諸朝臣的讚許,諸如‘不愧是蔡郎中之女’、‘有皇後之姿’的稱讚,似不要錢般從曹嵩、崔烈等人的口中脫口而出,令身為當事人的蔡琰聽了都不免耳朵發燙。


    不多時,待數千名禁衛軍紛紛都登上了其餘幾艘大船,羽林中郎將桓典前來向靈帝稟告。


    “開船吧。”


    吩咐一聲,靈帝領著劉辯、劉協並其餘百官登上了船樓。


    天子出行使用的大船,其船樓內的布置就有如屋閣一般,各種家具一應俱全,若非明知這艘船漂在河上,否則實在看不出這竟是在一艘船上。


    登上船樓之後,首先是安排個人的房間,按照離船頭的距離,左側依次是董太後、靈帝、劉辯的房間,然後是陪同的百官,至於右側,則是董重、桓典與一幹中郎將,曹純亦在列中,不過房間就要靠近船舷中部了。


    鑒於當日已趕了一日的路程,夜晚船上並無活動,眾人都早早睡了,唯獨董承、曹純二人,得帶著各自麾下的羽林郎徹夜巡邏,一個負責上半夜、一個負責下半夜。


    劉辯也倦了,剛躺到床榻上,就感覺船身輕微地搖晃了一下,一問站在船窗旁欣賞窗外景色的蔡琰,果然是船開了,正緩緩駛出津口,朝下遊而去。


    次日天明,船隊依然還漂在水上順流而下,但這絲毫不妨礙船上的人享用早飯,尤其是靈帝、董太後、劉辯、蔡琰、劉協等人,可以說在宮內時怎麽樣,此刻還是怎麽樣。


    用過早飯,劉辯帶著蔡琰、趙淳、夏侯淵幾人參觀了這艘船。


    期間他倒是想過去靈帝身邊,與後者下下棋打發時間,不過當他看到靈帝身邊圍著董重、董承、劉協、曹嵩、崔烈等一群人時,他就沒了興致,遂帶著蔡琰登上船樓的最頂層,從窗口眺望外麵的景致。


    不得不說,從大船近十丈高的船樓上眺望窗外景致,風景極佳,美中不足的是頂層船樓的搖晃有點明顯,尤其是大風刮來的時候,別說蔡琰嚇地一把抓住了劉辯的手,就連趙淳、夏侯淵幾人也有些如臨大敵之意,生怕出現什麽閃失,反複勸說劉辯迴到中層。


    正所謂再好的風景,也有看膩的時候,沒多會工夫劉辯就感到膩了,遂帶著眾人又迴到了屋內。


    下午,靈帝派張讓來喚他。


    待見到劉辯時,靈帝問道:“上午怎麽不見我兒?”


    劉辯隨口說道:“當時兒臣見父皇身邊圍著許多人,便帶著文姬他們到頂層去了。”


    “哦。”


    靈帝恍然,也不再追問,畢竟他也知道眼前這個兒子其實頗有個性,不喜歡像其他人那樣來奉承他——倘若靈帝不喜劉辯,多半會覺得兒子生性涼薄,但如今他喜歡地緊,反而很欣賞這種行為。


    而在父子二人閑聊之際,張讓也已吩咐人擺上了棋盤,供這對父子下棋取樂。


    期間,靈帝也告知了劉辯這次的行程,果然是坐船至平原,然後走陸路至河間。


    “……介時我等在平原住一晚,順便見見平原王。”


    靈帝一邊下棋,一邊隨口說道。


    “平原王?”劉辯聽得一愣。


    “啊。”靈帝隨口解釋道:“此人乃是桓帝之弟,論輩分,朕也得喚他一聲叔父,你就得喊叔公了。”


    “哦。”


    劉辯應了一聲,後知後覺的想起,似乎曆史上劉備就當過平原相。


    順便一提,似這類冊封諸侯國的國相,名義上是協助各諸侯王管理諸侯國,但實際上諸侯王對封國並無直接控製權,國相其實就相當於太守。


    當然了,這強化中央集權的手段,關鍵還是要看中央本身實力硬不硬,若是碰到一個作風強硬的諸侯王悍然幹涉國相,朝廷也拿他沒有辦法。


    比如陳王劉寵,就是一個作風強勢的諸侯王。


    不過這位諸侯王對漢室十分忠心,在劉辯心中的評價與幽州刺史劉虞、兗州刺史劉岱一個級別,奈何這三位在曆史上的結局都不太好:劉虞被公孫瓚所殺,劉寵被袁術所殺,劉岱最窩囊,居然被複起的青州黃巾所殺。


    劉辯正感慨著,卻見靈帝隨口說起了平原王劉碩、桓帝以及他們這一支的關係:“……桓帝與朕,雖非直係,但其實都出自河間孝王(劉開)一支,河間孝王生蠡吾侯劉翼,便是桓帝生父,桓帝未繼承大位前,便沿襲的其父蠡吾侯之爵,而朕沿襲的是解瀆亭侯,爵位次他一等,因此論輩分,桓帝其實是朕的堂叔。”


    劉辯當初不曾刻意去關注桓帝與靈帝的關係,如今聽靈帝一說,他才知道原來漢桓帝是靈帝的堂叔。


    見此,劉辯好奇問道:“那孝質帝呢?莫非亦是我河間一支?”


    他口中的孝質帝,即被跋扈外戚梁冀毒死的九歲皇帝。


    靈帝聽罷搖搖頭道:“質帝倒不是,他是渤海孝王劉鴻一支……”


    稍一停頓,感慨道:“渤海孝王就隻生有質帝一子,還來不及歡喜其子被迎為天子,不曾想卻遭梁冀毒手,更有甚者,渤海孝王當時不敢有絲毫怨恨,次年便鬱鬱而終,隨其子而去。我聽人說桓帝曾評價過,稱質帝聰敏早茂,能識梁季之奸,可惜聰穎而不善韜晦,遂為梁季所害……”


    說到這裏,他忽然問劉辯道:“我兒覺得桓帝如何?”


    昏君唄,還能作何評價?


    劉辯心底泛起一個念頭,嘴上卻說道:“兒臣不敢妄言先帝。”


    見此,靈帝微微一笑,自顧自說道:“世人都說桓帝昏庸,朕卻不覺得,若桓帝昏昧,他能除掉梁冀?這些都是黨人對桓帝的汙蔑……可笑那群士人,梁冀在世時,一個個都不敢冒頭,等到梁冀被誅,就全冒出來了,相互標榜、結黨營私、誹謗朝廷,故桓帝才下令捕殺這些結黨之人。……相比之下,桓帝當時的處境比朕繼位時愈發惡劣,不過朕繼位時那會兒也不輕鬆……”


    或許是閑著無事,又或者有別的用意,靈帝向劉辯講述了他當時的處境,內有曹節、王甫仗他名義恣意妄為,外有大將軍竇武試圖鏟除一幹宦官,或有效仿梁冀之意,所幸當時張讓迴到了宮內。


    此時劉辯才得知,原來張讓也是桓帝時期的宦官,而且十分受寵,隻不過當時尚未因為王甫之死而引起宮內宦官對士人的同仇敵愾,他們彼此亦相互攻訐,張讓也因受寵而遭到誣陷,被誣與桓帝有斷袖之誼,被當時的皇後竇妙逐離,直到桓帝駕崩、靈帝繼位,才得以返迴宮內。


    可即便是迴到雒陽漢宮,張讓當時在宮內也已淪為邊緣人物,於是乎,一個年幼的傀儡天子與一個處於邊緣的宦官一拍即合,開始謀劃奪權。


    在張讓的建議下,靈帝一邊學桓帝韜光養晦,一邊結納當時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的趙忠等人,暗中積蓄力量。


    主仆幾人先是等到了曹節帶人誅殺竇武,隨後又熬死曹節等桓帝時期的老宦官,等到宮內宦官勢力逐漸以張讓、趙忠等人為首時,靈帝也終於真正地拿迴了天子的權柄。


    聽完這些辛秘,縱使是劉辯也必須承認,桓帝、靈帝雖沉迷酒色,在私德上有虧,但確實並非十足的昏君,相反都頗有抱負,可惜外戚、尤其是士人的沉冗太過於根深蒂固,以至於皇權受到掣肘。


    見此,劉辯思忖一番,從懷中取出了曹操的那封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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