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張讓攜張溫的奏章,在靈帝麵前彈劾長安令楊黨仗其父中常侍楊放權勢,貪贓枉法,截取討賊錢糧。


    半醉的靈帝勃然大怒,怒聲大罵:“朕的錢也敢貪?”


    要知道征討涼州叛軍的那四億軍費,可是他忍著心疼、且頂著董太後不斷給予壓力而做出的決定,想不到底下的人居然敢對這筆錢伸手。


    罵罷,他便依張讓的建議,捉楊黨與其父楊放下獄,又命蓋勳出任長安令。


    而此時,張溫的私信也早已投到蔡邕處,蔡邕通過使者的口得知了長安令楊黨的事,亦氣憤填膺,一邊命女兒蔡貞姬將張溫的私信送入宮內,交給蔡琰由她轉交劉辯,另一邊,他亦向大將軍何進提及此事。


    旋即袁紹亦得知了此事,大為驚喜。


    畢竟這段時間,朝中士人與後宮宦官的對抗亦出現了一些變化:別看十常侍內部分裂了,張讓、趙忠、郭勝與孫璋、封諝、夏惲變得水火不容,但在對抗朝中士人脅迫這塊上,這兩撥宦官卻仍有一定的默契,至少不會做損人不利己的事;而反觀士人這塊,其實也出現了分裂,首先尚書盧植不再像過去那樣針對宦官,緊接著,皇甫嵩、張溫、朱儁也漸漸淡出了與宦官對抗的圈子,一門心思負責討賊之事。


    簡而言之,朝中士人並未因為十常侍的內部分裂而在廟堂上占到什麽便宜,相反,盧植等人的易幟反而令他們聲勢大減。


    正因為如此,這段時間不時有對盧植不利的謠言傳出,稱他最終還是屈服於宦官,對盧植的名聲造成了一定的影響。


    這些謠言有些是張讓、趙忠等人故意放出的,為了打擊士人,而有些則是鄭泰、袁紹、袁術等士人放出的,目的在於逼迫盧植出麵澄清,堅定立場。


    但很遺憾,雙方這種把戲都瞞不過盧植的眼睛,他就像劉辯建議的那樣,既不出麵、也不澄清,每日專心代靈帝處理政務,任由士人與宦官去鬥。


    反正以他太子太師的身份,再加上又與張讓、趙忠等人化解了恩怨,誰也無法真正威脅到他。


    在這種局勢下,鄭泰、袁紹、袁術等士人迫切渴望一場對後宮宦官的勝利。


    而長安令楊黨與其父中常侍楊放,無疑就是一次彈劾宦官的機會。


    於是,袁紹勸說何進進宮勸諫靈帝。


    不可否認,何進仍對前幾日驃騎將軍董重得到了崇德殿的奏章感到驚疑,懷疑是張讓出賣了他,但考慮到妹妹、外甥、弟弟對張讓等人的維護,他也吃不準到底怎麽迴事,不想因此出麵。


    因此袁紹便向何進推薦了蔡邕:“不如請蔡郎中稟告陛下。”


    何進一聽這是一個不錯的主意,畢竟蔡邕現如今等同於是史侯的嶽丈,未來的國丈,諒張讓等人也不敢對其怎麽樣。


    於是何進請來蔡邕相商。


    蔡邕此人,不乏忠肝義膽,唯獨欠缺對政治的清晰認識,否則曆史上董卓身死時,其他朝臣無不唾罵董卓,唯獨他有感於董卓以往對他的提攜與照顧,伏在董卓的屍體旁哭泣,氣得當時的司徒王允一怒之下決定處死蔡邕。


    這不,今日一聽何進的托付,蔡邕二話不說便答應下來。


    次日,蔡邕進宮請見靈帝,借彈劾長安令楊黨與其父中常侍楊放之便,暗示宮內宦官把持朝政一事。


    他原以為靈帝會大怒,沒想到靈帝卻在一時惱怒後,不解問道:“長安令父子……朕不是勒令下獄了麽?”


    “啊?”蔡邕一臉不解。


    時張讓就在靈帝身旁,在蔡邕彈劾楊黨父子時,他一邊慶幸他動作快,提前解決了楊黨父子之事,一邊盯著蔡邕看,暗罵這老小子不識好歹。


    不過看在劉辯與蔡琰的份上,張讓也沒為難蔡邕,再加上事情已經解決,他也沒攔著蔡邕,直到靈帝開口,他這才笑眯眯地對蔡邕說道:“蔡郎中,此事咱家已稟告過陛下,請陛下做出嚴懲了。”


    說罷,他便將靈帝下令收楊黨父子下獄的事告訴了蔡邕,令蔡邕聽得一愣。


    “卿還有什麽事麽?”靈帝有些不耐煩地問道。


    “呃……臣告退。”


    看了看立於殿內的兩名宮女,蔡邕識趣地告辭離開。


    張讓假意送蔡邕出殿,旋即目視著蔡邕離去時的背影若有所思。


    他吩咐身邊的小宦官:“你等好生伺候在陛下身旁,咱家去一趟史侯處。”


    吩咐罷,他便匆匆朝甲房殿而去。


    此時在甲房殿,劉辯與蔡琰正在師宜官的教導下學習字畫,忽然趙淳手下一名小宦官走入殿內,躬身稟道:“史侯,張常侍求見。”


    聽到通報,師宜官與蔡琰皆好奇抬頭看來,唯獨劉辯猜到了幾分。


    在跟二人說了一句後,他走出東偏殿,來到中殿,旋即就看到了站在殿內的張讓。


    “張公。”他笑著打了聲招唿。


    “史侯。”張讓一臉諂笑地拱手迴禮,旋即走近史侯,低聲說道:“史侯神機妙算啊,朝中士人果然想借楊黨父子一事彈劾老臣等人,多虧史侯提點,老臣等人才得以避免遭陛下訓責。”


    “嗬。”劉辯輕嗬一聲,隨口問道:“上疏的大臣是誰?”


    “這個……”張讓猶豫一下,壓低聲音說道:“乃……蔡姬之父,郎中蔡伯喈。”


    “……”


    劉辯臉上的笑容頓時就掛不住了,退後一步坐到椅子上,伸手點了點腦穴,任誰都能看出他無可奈何的心情。


    張讓亦不例外,連忙說道:“史侯放心,老臣相信蔡郎中隻是遭人蠱惑,決計不會因此責恨他。”


    劉辯點點頭,旋即皺著眉頭對張讓道:“蔡郎中不是在東觀較準書籍麽?你在父皇麵前說兩句,請父皇催一催,給蔡郎中一點事情做,免得他瞎摻和。像他那樣的學著,還是老老實實呆在東觀吧。”


    張讓含笑道:“史侯放心,老臣知道該怎麽做。”


    “唔。”


    劉辯點點頭,平複一下因蔡邕被卷入而有些失橫的情緒,旋即將張讓請到了西偏殿,並吩咐殿下的小宦官退下,僅留下趙淳。


    見此,張讓立刻就意識到劉辯可能要對他說什麽要緊的事,率先拱手道:“史侯莫非有什麽吩咐?”


    隻見劉辯抬手示意張讓在桌旁坐下,說起了大將軍何進的事:“這些日子,大將軍時常進宮,言及一些對張常侍、趙常侍、郭常侍不利的話……”


    張讓雙目輕眨看著劉辯,一臉無辜與無奈,那神色仿佛在說:那不是拜您所賜嘛!若非殿下您叫老臣欺瞞大將軍,大將軍又豈會對老臣等人心生誤會?


    劉辯假裝看不懂張讓的委屈之色,皺著眉頭繼續說道:“按理來說,有母後、二舅以及我為幾位常侍說情、保證,大將軍應該不至於再懷疑張公,何以……”


    張讓一怔,旋即笑著說道:“正如史侯當日所言,乃是大將軍身旁一些士人挑唆所致。”


    “知道是誰麽?”劉辯冷不丁問道。


    聽到這話,張讓又是一愣,旋即皺著眉頭說道:“應該是鄭泰、袁紹、袁術等人吧。”


    “鄭泰、袁紹、袁術?”劉辯故意露出了嫌棄之色:“家有良田四百傾的清廉鄭泰?結交亡命之徒的袁紹?”


    見他一臉嫌棄之色,張讓心中暗喜道:“史侯明鑒,都是些沽名釣譽之徒,遠不及盧尚書。”


    “唔。”


    劉辯點點頭道:“我就說嘛,大將軍是感恩念舊之人,張公幾人與何氏有恩,我母後與二舅多曾提及,大將軍不至於恩將仇報……如今看來,是鄭泰、袁紹等人想利用大將軍的權勢,以達到不可告人的目的。”


    “史侯真乃聰慧之君。”


    張讓竭力稱讚道。


    劉辯佯裝接受了張讓的恭維,旋即皺著眉頭問道:“這些人暗藏鬼胎,留他們在大將軍身邊,恐生事端,張公有沒有辦法削弱他們的權勢,最好將他們調離雒陽。”


    張公聽罷又喜又憂,喜的是眼前這位史侯竟然也不喜鄭泰、袁紹、袁術幾人,憂的是他對那幾人也無可奈何啊。


    他委婉地說道:“袁氏四世三公,門生遍布天下各郡,老臣等人也無可奈何,再者,這些人又得大將軍寵信,若動這些人,恐大將軍發怒……”


    “唔。”


    劉辯故作沉思。


    其實他本來也沒有立即對袁紹、袁術等人動手的意思,畢竟就像張讓說的,袁氏四世三公,門生故吏遍布天下,曆史上連董卓都不敢對袁紹下手,更何況是現如今的劉辯呢?倒不是說怕了袁氏,而是沒必要,畢竟他的當務之急是平定各地叛亂,平穩地度過靈帝在世的最後兩年。


    他今日有意對張讓提及此事,就是想讓張讓等人明白到底是誰想要鏟除他們,免得跟曆史上似的,盲目地將憤怒與仇恨針對何進,相反袁紹、袁術等人卻沒受到多大影響。


    沉吟一番後,劉辯吩咐張讓道:“派人去查鄭泰、袁紹、袁術在故鄉的罪證,先莫要聲張,待時機成熟,一股腦拿出來彈劾他們,爭取一舉將他們外調,隻要證據確鑿,大將軍也無話可說……另外,像袁氏那麽大的家族,底下人難免會有仗勢欺人之舉,隻要去查肯定能有收獲,不必弄虛作假,免得到時候被他們反咬一口。”


    張讓聽得心中歡喜,忙道:“多謝殿下指點,此事包在老臣身上。”


    告別劉辯後,張讓先去見了趙忠、郭勝,將劉辯的吩咐與二人一說,二人亦是氣憤填膺,大罵袁氏,紛紛寫信知會故鄉的父兄、賓客,命他們派人去追查朝中士人的黑料,尤其是四世三公的袁氏。


    在某位史侯的暗中支持下,他們也準備對朝中士人做出有力反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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