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深夜,大長秋趙忠急召幼弟趙淳至長秋宮,仔細詢問今日發生於崇德殿內的事。


    趙淳不敢隱瞞,一五一十地告訴兄長。


    趙忠聽得驚駭,喃喃道:“史道人真不愧是得道之人,竟將史侯培養地如此富有心計,騙過了宮內大多數人,所幸我等未曾與史侯交惡……”


    趙淳問趙忠道:“二哥,那我該怎麽做?”


    趙忠沉思片刻,忽然問道:“史侯對你如何?”


    “應該是器重的。”趙淳想了想迴道:“史侯曾不止一次對我說,隻要我對他忠心,日後必有迴報。……我起初還不覺得什麽,但經過今日之事,我懷疑這或許是史侯對我的告誡。”


    “唔。”


    趙忠深以為然地點點頭,旋即叮囑趙淳道:“既然史侯器重你,你就莫要辜負史侯。”


    說罷,他感慨一聲,又說道:“為兄與張讓專權的日子怕是不長了,郭勝年紀也不小了,應該不會對你構成威脅,看來果如我之前所言,日後我兄弟幾人,多半要仰仗你了。”


    “二哥……”趙淳麵色微變,隱隱有些感覺有些壓力。


    “莫要做小女兒姿態。”趙忠笑罵一聲,旋即壓低聲音叮囑道:“我等立身根本,在於忠誠二字,史侯在宮內並無心腹,隻要你抓住機會,他日權勢不可限量。……對了,盯著張讓,我今日觀他神色,他似乎還不死心,你要千萬警惕,為兄也會替你盯著。”


    “是!”趙淳正色點了點頭。


    看著幼弟告辭離去的背影,趙忠心下暗道僥幸,幸虧他當時靈機一動,趁機將幼弟趙淳塞到了那位史侯身邊,否則他恐怕也難免會像那張讓那般患得患失。


    而與此同時在甲房殿的寢居,躺在榻上的劉辯罕見地沒有摟著蔡琰入睡,而是枕著雙手仰天躺著,迴憶著今日發生的事。


    他當然知道他今日的表現必然會對盧植、尤其是張讓、趙忠等人產生一定的衝擊,這可能會導致一些負麵的反彈,但他並不後悔,畢竟他想要得到監國太子的身份,那就不能讓人因為他的年紀而輕視他。


    “應該是利大於弊……”


    他喃喃道。


    許是聽到了劉辯的低喃,同榻的蔡琰忽然轉過身子來。


    說來也奇怪,一直以來蔡琰都非常嫌棄劉辯每晚都摟著她睡,而且雙手還不規矩,可今日劉辯突然不摟她了,她反而覺得有些不適。


    “殿下,莫非今日在崇德殿發生了什麽麽?”蔡琰擔憂地問道。


    “沒什麽。”劉辯搖搖頭,並不打算將心中的煩惱告訴身旁的少女,岔開話題道:“文姬還未睡?”


    蔡琰哪好意思說出心中的感受,見劉辯不肯如實相告,賭氣地背過了身。


    一見動作這麽大,劉辯頓時就明白了,笑嘻嘻地說道:“我懂了,是因為我沒摟著文姬,文姬睡不著了……”


    說罷,他笑嘻嘻地將身體貼了上去。


    “呸。”蔡琰羞惱地輕啐一聲,但卻沒有掙紮,或許就像劉辯戲弄她的話那樣,她確實漸漸習慣了每晚被身旁那人摟著入睡,否則反而有些不適。


    次日天明,待劉辯與蔡琰穿好衣物,走出寢居,劉辯一眼就看到了伺立在屋外的趙淳與兩名小宦官。


    “史侯。”


    趙淳躬身行禮,相較平日裏更為恭順。


    劉辯點點頭,旋即趁著蔡琰漱洗時,問趙淳道:“有什麽要對我說的麽?”


    他隻是隨口一句試探,沒想到趙淳猶豫一下後,竟低聲說道:“昨晚,我兄召我至長秋宮見麵。”


    “……”


    劉辯略感驚訝地看了一眼趙淳,問道:“說了什麽?”


    趙淳低聲說道:“我兄叫我對史侯忠心不二,又叮囑我,叫我盯著張讓,他或許會做一些讓史侯不喜的事。我兄還說,他也會助史侯盯著張讓,替史侯解決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劉辯深深看了一眼趙淳,心下暗暗點頭:這趙忠能爬到現如今的高位,確實不能小看其心計。


    通過趙忠這番暗示,劉辯不難猜測,張讓也好、趙忠也罷,應該都已經意識到他們宮中內侍的權利日後會得到一定的限製,無法再向當前那樣肆無忌憚。


    而對於這個件事,張讓的態度暫時還不得而知,可能還想著像趙忠所暗示的那樣掙紮一下,而趙忠則選擇配合與妥協,以換取他弟弟趙淳上位。


    不得不說,確實是相當精明。


    想到這裏,劉辯對趙淳說道:“迴頭代我慰勞你兄,大長秋這些年侍奉我母後,勞苦功高,日後也希望他盡心盡力。至於你,我還是當初那句話,隻要你對我忠心,我不會虧待你。”


    “多謝史侯。”聽懂暗示的趙淳一臉歡喜。


    片刻後,待蔡琰梳洗完畢,劉辯一如既往帶著她前往長秋宮,向何皇後問安。


    而趙淳也趁機將劉辯的話告訴趙忠,讓趙忠大為振奮。


    值得一提的是,得知劉辯的到來,郭勝也趕著來表忠心,這讓趙忠有些警惕,不過考慮到郭勝年紀與他們相差不多,沒有機會成為劉辯的近臣,趙忠倒也沒打算針對他。


    相反,他昨日在張讓告辭離去後,又與郭勝談了片刻,私下結了盟。


    趙忠與郭勝二人一同在何皇後麵前誇讚劉辯昨日在崇德殿的表現,言語中隱隱有將盧植當成醜角的意思,稱盧植被劉辯問得啞口無言,這讓何皇後大感驚詫。


    好在劉辯還是公正的,笑著說道:“盧尚書豈有像趙常侍與郭常侍說得那般不堪?不過,確實不如我的老師史道人看得那樣透徹。”


    鑒於無法解釋自己‘不似十歲小兒’的見識,劉辯隻能將這一切推給那位其實毫無印象的老師。


    何皇後一直以來都認為史子眇乃是得道高人,對劉辯所說的一切毫不懷疑,連聲稱讚,甚至歡喜地當場命郭勝帶著禮物去探望史道人。


    這可把劉辯嚇得不輕,直到郭勝苦著臉說,他之前就派人去探望過史道人,得知史道人雲遊四方去了,不知去向,劉辯這才暗暗鬆了口氣。


    迴到甲房殿後不久,劉辯的字畫老師師宜官便來了,他並不知昨日發生於崇德殿的事,劉辯也沒有提,收斂心神在這位師博士的教導下練字。


    下午,被劉辯派去打探消息的趙淳匆匆來報:“今日陛下仍在崇德殿處理國事。”


    於是劉辯便帶著趙淳來到崇德殿。


    “啟稟陛下,史侯求見。”


    當謁官向殿內稟告時,靈帝、張讓、盧植三人神色各異。


    倘若說靈帝是驚訝居多,盧植是欣喜居多,那麽張讓的心情可以說是最為複雜。


    在靈帝認可後,他匆匆地走出殿外。


    “史侯。”


    在向劉辯行禮時,張讓狠狠瞪了一眼趙淳。


    說起來,昨日劉辯不告而來時,趙淳也被張讓瞪了一眼,當時趙淳畏懼地低了下頭,但今日,趙淳便麵無表情地與張讓對視,這讓人老奸滑的張讓隱隱感覺有點不妙。


    要知道,趙淳可是趙忠的弟弟,從某種程度上說,趙淳的表現可以說明趙忠的立場。


    而如今趙淳對他不假辭色,這就說明趙忠已經徹底倒向了眼前這位史侯,這讓張讓氣得心中暗罵,暗罵趙忠立場不堅,眼見弟弟趙淳在史侯身邊得到重用,就立馬拋棄了他們先前共同進退的盟約。


    他也不想想,他自己先前不也出賣了孫璋幾人麽。


    好在張讓也有底氣,畢竟他的兒媳正是何皇後之妹。


    走入崇德殿內,劉辯依舊是昨日那番說辭,一來是探問靈帝,二來是好奇各地官員上奏的大事,希望提前解除一下,學習如何處理政事。


    有張讓與盧植同時為劉辯說話,靈帝自然也不會否決,又叫人搬來一張小案,讓劉辯坐在案後,翻閱他與盧植批複後的奏章。


    期間,趁著靈帝到內殿小憩時,盧植繼續與劉辯昨日的話題:“昨日史侯考我,言東觀徐衍、李巡等人不足以管理後宮禁省,臣與楊文先(楊彪)、馬翁叔(馬日磾)苦思冥想不得其解,希望史侯能為臣解惑。”


    聽到這話,劉辯搖頭說道:“我嚐聽我老師史道人言,這世間之事,存在即是有理,不以人為主觀而轉移,宦官是,外戚、士人亦是,若不惜代價強行挖除一角,則結果就是另兩支壯大,難以製衡……”


    “啊……”


    盧植輕啊一聲,看向劉辯的眼中露出幾許不可思議之色,繼而陷入了沉思。


    當時張讓也在旁偷聽,見盧植再次被劉辯說得啞口無言,心下亦有些得意。


    此後一連近兩個月,劉辯每日下午都到崇德殿報道,崇德殿外的衛士與殿內的宦官都已經逐漸習慣了這件事,甚至崇德殿內開始常置專門為劉辯而設的小案。


    在這段時間裏,劉辯在靈帝麵前假裝認真學習批複奏章,待等靈帝到後殿歇息,他便與盧植山南海北地閑聊。


    而盧植也十分欣賞這位史侯,樂得與後者交換意見,唯一讓他感到遺憾的是,這位史侯對士人的偏見根深蒂固,認為士人與宦官是‘天下烏鴉一般黑’,這讓張讓暗暗竊笑——反正他們宦官這些年受的罵名也夠多了,能把士人拉下水,他也樂見其成。


    期間,劉辯也頗有目的性地讓盧植講述了一番當年平定黃巾之亂的過程,提到了劉備這名弟子。


    劉辯等了許久終於等到盧植提及劉備,按捺心中喜悅當即就說:“想不到我漢室宗親竟還有這等英雄?盧尚書何不舉薦劉玄德到雒陽仕官,我二舅麾下正缺人手。”


    盧植也沒細想劉辯說的是何苗而不是何進,趁機為劉備求情:“……昔日玄德在安喜縣任尉,因督郵索要賄賂、侵犯百姓,遂痛打督郵,棄官亡命,臣以性命擔保,玄德乃忠義之士,苦於報國無門,若史侯能勸動陛下寬恕其過,我大漢便能得一員良臣。”


    “此事容易。”劉辯笑著說道:“盧尚書且寫信召劉宣德前來,於我二舅處報道。”


    當日,劉辯命趙淳派人出宮聯係二舅何苗,舉薦劉備仕官。


    鑒於這段時間劉辯從不怠慢與二舅聯絡感情,何苗自然不會拒絕外甥的要求,當即下令征辟劉備為河南尉,即日上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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