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唐走出了機器國度。
上方，最少三百架無人機立刻鎖定了他。
不但如此，數十顆軍事衛星在軌道上進行了調整，預計十五分鍾後，他無論走到哪裏都會被無限製的追蹤監視。
天空的惡魔之月，代表天罰係統的那顆巨大的球形隕石，依舊在地球與月亮之間的軌道上運轉。但看起來這現實的人間卻十分平靜。
沒有斷水斷電，5g信號到處都是，城市裏看不到任何混亂，人們依舊在上班下班，為生活打拚，為鈔票狂歡。
連魔都繁鬧的夜生活都沒有中斷。
除了吳雲河岸邊的這塊土地……這裏是原魔都第四療養院，天河南大街的禁忌之地。
此地已被兩千多特殊人員封鎖了附近全部的十四個街口。
裝備大口徑反器材狙擊槍的狙擊手占據了附近二十八處製高點，形成了一個完美的火力覆蓋網。
此刻，中洲大廈，方唐的出租屋，大荒公司的外圍，墮落街，原山海公會的總部大廈……多處“特殊地點”也被有效的控製住了。
方唐發現這場行動的指揮成員並不完全是華國人。
他最少識別出了三十多個不同的特殊部門，從美國的cia到英國的軍情六處，還包括俄羅斯安全局，德國聯邦保衛局，以色列摩薩德……
總指揮官隻有一個代號，名為“救世主”。
實際上，這是一個五常國代表組成的指揮部。
至於副指揮官，則是隸屬第四機構的唐玉京！
從指揮部破解的情報來看，唐玉京的第四機構並未掌握話語權，而是被當做了b計劃，一個備胎方案。
但不得不說，這是一場摒棄了政治和意識形態的聯合行動，能讓這麽多特殊人員出現在魔都的地盤上，其過程絕對是複雜而又艱難的。
不過，軍隊並未出動，想來是因為目標隻是方唐一個人，更利於特務部門發揮能力吧。
隻是方唐還是不明白……
那出現在天空的惡魔之月，人們就看不到麽？
搜索“惡魔之月”的相關信息。
一段點擊量超過百億的視頻跳了出來。
畫麵上，是來自漫c總裁大衛的最新采訪。
“……這是一次史無前例的嚐試，一次電影工業革命發展到巔峰的展示。”
光影合成的漫c總裁身上不時跳動出複雜的數據串聯點，當然，隻有方唐才能發現這個接受采訪的家夥根本就是個虛擬人。
他正侃侃而談：“關於女性角色的漫威英雄ip，我們其實在立項前就考慮到要有完全不同的非常酷的拍攝方式，比如跟nasa和華國航天局的這次合作。”
主持人做了一個驚歎的表情：“是的，沒有人能想到，oh，mygod，在天空建立一個拍攝基地，純實景拍攝那場重頭戲，我實在是很好奇，親愛的大衛，你們就這麽有錢麽？”
大衛矜持的笑了一下：“實際上，親愛的華萊士，我不得不糾正一下，不是在天空……而是在太空。當然，整個拍攝場地更為靠近地球軌道，所以我們才能看到那麽美麗的第二顆月亮。”
主持人揉揉鼻子：“好吧，其實在這之前，我已經跟空氣推進實驗室的麥克博士，以及肯尼迪中心的某位神秘人物談過，我們相信，建立在太空的那顆惡魔之月——這是網友們為它起的外號，我覺得非常合適呢，嗯，總而言之，我們相信，這麽一次耗費數千億美元的太空拍攝計劃，不僅僅是為了那部《幻世佳人》吧？”
大衛再次笑了：“當然，華萊士，你不會也認為我們瘋了吧。拿整個迪士尼集團的所有資產，都不夠去幹這麽一件瘋狂的事呢。額，實際上大部分資金來自國會的預算，華國和俄羅斯的支持。等我們拍攝完後，第二月球……額，也就是惡魔之月，將會成為美國，俄羅斯和華國三方共同合作的超級太空站。是時候讓我們把視線放到地球之外了。”
主持人開始鼓掌，下麵的觀眾歡唿。
直播畫麵裏跳出了全球各地的網友彈幕，巨量的數據信息中，出現了最少三十二萬條表示懷疑的討論。
“這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謊言，聽著，兄弟們，我有一個表弟是拍攝太空隕石的，他跟我分享了很多不得了的照片，你們知道火星那邊的小行星帶麽……”
這條信息早已被刪除，發信息的某個佛羅裏達州的肥宅也在不久前被“請去墨西哥度假了”。
像這樣的信息被監控的很死。而全球數十億的觀看人，隻有那麽幾十萬懷疑者，不得不說惡魔之月的真相已經被完全控製住了。
采訪畫麵的最後，又出現了那段震撼的電影預告。
宇宙的死亡國度，沃爾沃行星中，為取得靈魂寶石自願犧牲的黑寡婦在墜落懸崖後，靈魂進入了一個平行宇宙，在這個宇宙中，所有的超級英雄都變成了女性……
畫麵中出現了虛假的光影合成的“惡魔之月”，那是一個球形的拍攝場地，裏麵甚至出現了電影演員們。隻不過，主演從妲己變成了……鄭冪穎。
……
兩個街區外，一輛改造過的豪華房車裏，鄭冪穎臉色蒼白的做著深唿吸。
皮毛油亮的老黃趴在地上打著瞌睡。
救世主指揮部的幾個大佬都在車裏。
第一方案小組成員正在進行最後的布置。
隨著一名幹練的帶著生化麵罩的女特工走進來，車內的其他人也都戴上了麵罩。
女特工小心翼翼的從封閉的帶著寒氣的盒子裏取出了一支針管，對鄭冪穎做個手勢，然後推進了她的血管裏。
“鄭小姐，放鬆，這支特製疫苗可以保證你沒事的。”女特工唿出一口氣，又自一隻金屬箱裏拿出了一盒煙。
普通的女士香煙。
女特工打開煙盒，指了指第一排第三支：“記住，這支！一定要記住！你可能隻有一次機會。”
鄭冪穎麻木的點頭。
女特工的額頭全是汗水，將煙盒交給鄭冪穎：“鄭小姐，行動三分鍾後開始，你可以先下車準備一下，記住，你是個演員，一個非常優秀的演員，現在，該是展示演技的時候了。”
鄭冪穎踉蹌下車。
車裏的救世主指揮部大佬們摘下麵罩，一起看向了來自cia的女特工。
女特工一聳肩：“那支煙裏有二十七種目前已知的最厲害的針對人體的毒素。哪怕目標屏住唿吸，也可以通過皮膚毛細汗孔，甚至是眼部和頭發進入。這個方案是完美的。”
她下車了。
第二方案小組成員進入。
來自俄羅斯的特工將一副精致的牽引帶套在了老黃身上。
他做個手勢：“精準高爆，在狹窄區域內形成高當量爆炸，這個寵物牽引帶裏裝滿了特製的炸藥，而狗繩裏是天線。我們還加入了穿甲釘，燃燒彈，化學輻射材料。先生們，沒有人能擋住的……哪怕是綠巨人！”
他的笑話並不好笑。
但這兩個方案已經是目前最佳的選擇了。
距離行動時間還有1分鍾。
“我依舊反對！”五大指揮官裏，代表華國的“王先生”搖頭：“先生們，我並不是質疑這兩個方案的效果，也並不是懷疑兩大情報機構的能力，但我依舊認為，方唐不是我們的敵人！”
其他代表都是帶著不滿之色：“這麽說，你是支持第四機構那幫家夥的說法了？”
王先生點頭：“第四機構的‘和平方案’我認為更為可控，更有餘地。因為你們的兩個殺戮方案一旦失敗，我們連跟方唐談一談的機會都沒有了。”
代表美國的“白頭鷹”握緊了拳頭：“我親愛的華國朋友，在911之前，我們的想法跟你是一樣的，但事實證明，絕不能跟恐怖分子談判！”
“他不是恐怖分子！”唐玉京拉開車門，冷聲道。
四國代表一起冷笑起來：“針對人類進行滅絕行動的家夥，如果這還算不上恐怖分子，那還有誰能稱得上？”
他們立刻進行投票，4票對1票，方案繼續進行！
車裏的攝像頭一直閃爍著，向著不遠處中洲大廈的某個“特殊房間”傳遞著當前行動的細節。
鄭冪穎牽著老黃，手裏還提著皮包。
皮包裏是方唐曾經寄存她那裏的東西，包括一本青囊經，黃金，人參等物。
她已經穿過了第二街區，來到了天河路南大街。
她繼續向前，距離方唐隻剩下了不到十米。
鄭冪穎打量著麵前的男人，使勁揉揉眼：“你，你不是唐……你是那個白總裁？這，這是怎麽迴事？”
方唐走上前，兩人距離隻有不到兩米了。
他輕聲說：“事情很複雜，但我就是唐豬。”
鄭冪穎似乎無法接受這種混亂的情況，顫抖的拿出了煙盒。
她打開煙盒。
手指顫抖了一下，她猛然抬頭，將包放下，打開：“這些東西裏，有一樣不是唐的東西，是我故意放進去的，請你找出來！”
方唐從包裏拿出了那本精裝的《如果世界斷網會發生什麽》書冊。
鄭冪穎長長吐出一口氣，雙腳一軟，差點坐到地上。
她勉強站穩了，一隻腳已經踩進了路邊的水坑……
方唐的嘴角彎起。
鄭冪穎似乎矛盾無比，最後下定了決心，她打開煙盒，指著第一排第三支急促道：“他們在這上麵弄了毒藥，還給我打了疫苗，讓我在你麵前抽煙，然後，然後毒死你。”
俯身，她又用牙齒咬斷了大黃狗的狗繩。
因為太用力，她的嘴唇都出血了：“老黃身上背著個炸彈，不過不要緊，我把信號線咬斷了！”
她眼中充滿深情：“我是絕不會害你的，他們永遠也不明白，其實，其實我早就喜歡上你了。”
槍聲響起。
子彈正中鄭冪穎的背，射穿了她的肺部。
她就像被打碎的瓷器，在子彈的作用下向前翻滾。
方唐伸手抱住了她。
她瞬間失去了大量鮮血，嘴唇白的可怕。
她雙手抓住了方唐的胳膊，帶著最後的祈求：“能，親我一下麽？我，我要死了。”
沒有人可以拒絕這份深情。
方唐俯身……
但沒有親吻，他隻是輕輕自這女人嘴唇上揭下了一層透明的薄膜。
薄膜在空氣中閃爍著某種奇異的藍光，隨著他彈指擊飛，那薄膜在空氣中爆發出了劇烈的電磁輻射，其能量之大，竟然將兩條街的所有商鋪玻璃和路燈都震碎了。
兩個謊言，一個殺招。
方唐放下死去的女人，看了一眼她沾滿泥水卻又修長無比的小腿。
那條曆經訓練的大黃狗在原地傻呆呆的坐著，絲毫不明白發生了什麽。
隻有一直跟著方唐的那個機器少女，觀察著人類勾心鬥角的這一幕，冰冷的眼中無感情的記錄著。
方唐走向街口，麵對前方淡淡一笑：“你們猜到了我的能力，人工智能的能力，所以你們很清楚，我可以很輕鬆的破解你們所有的行動細節，你們竟然在車裏還保留著攝像頭，也太過明顯了。”
他繼續向前走著：“香煙毒素，狗帶炸彈，都是掩飾。你們策劃的，其實是一次心理攻擊，試圖利用我的心理弱點。麵對這樣自我犧牲的鄭冪穎，按照你們的推斷，我一定是忍不住給她那一吻的，如此，電磁薄膜炸彈將直接進入我的口腔，在我的腦袋裏爆炸！”
房車裏的兩個方案小組，五個指揮官，包括第四機構的唐玉京，他們所說的話，所做的事，都是一場精心設計出來的表演。甚至連他們之間的爭吵以及所謂的和平方案，都是預先排練好的台詞。
除了唐玉京和“鄭冪穎”，其他任何人都不知道真正的刺殺方案。
這一切，都是為了騙過方唐。
在幕後的策劃者唐玉京看來，隻有足夠真實才能成功。
所以射往“鄭冪穎”的子彈也是真的。
28名狙擊手，56名狙擊觀察員，這一刻全都屏氣凝息。
兩千多特殊人員開始向著南大街聚集。
但嗡嗡的聲音忽然響起。
聲音越來越嘈雜，還帶著巨大的電子幹擾聲。
那是什麽？
天空出現了密密麻麻的“蝗蟲”！
再仔細看去，那並不是蝗蟲，而是數不清的無人機。
軍用的，民用的，“鷹級”的攜帶機槍炮的巨型無人機，帶有高精攝像頭的民用拍攝無人機……甚至還有電池驅動的仿真玩具。
此時，二十八架戰鬥無人機已經出現在了狙擊手們的頭頂，底部槍口瞄準，逼迫他們放下了槍。
方唐眼睛眨了眨，大腦瞬間掌控了兩千七百八十二架無人機。
而且，更多的無人機還在聚集。
當天空被一萬三千多架無人機覆蓋後，整個救世主行動似乎已經徹底失敗。
兩千多特殊人員全部被鎖定，隻需方唐一個念頭，他們都會在瞬間被爆頭！
連拔槍反擊的機會都沒有。
帶著這烏雲蓋頂般的無人機群，方唐走到了房車前。
車門打開，唐玉京走了下來。
她的表情很奇怪，有點遺憾，有點畏懼……但沒有任何挫敗感。
“方唐，我研究你很久很久了，這個計劃從設定到執行，已經耗盡了我所有的能力，我實在是好奇，你是怎麽發現的？”
方唐打量著她：“是那個假的鄭冪穎……”
唐玉京皺眉：“她是我們精挑細選的，本來就跟鄭冪穎有八分像，再加上微整形手術以及艱苦的訓練，我不相信在這種昏暗環境下，這麽短時間你就發現了破綻。”
“可以說沒有任何破綻，你設置的場景和劇情，近乎完美，隻可惜。”方唐淡淡一笑：“真正的鄭冪穎雙腿不能接觸水，否則會因為異能力變成一條人魚，我想，你們一定用盡了辦法，但沒法找到真正的鄭冪穎，因為她早就進入靜安寺範圍內了。”
唐玉京恍然大悟，低頭懊惱跺腳：“我們曾經監控到一名基因聯盟的成員異變成了美人魚……真是的，當初沒有沿著這條線索追下去，後來又失去了鄭冪穎的相關蹤跡，棋差一招，棋差一招啊！”
她低頭的一刻，脖子上那抹淺紅的傷痕更加駭人了。
方唐問道：“你是改造人還是克隆人？”
唐玉京似乎恢複了冷靜，微笑道：“不，我是一個正常人，在我四歲的時候，得了運動神經元變異症，也就是漸凍人，不到六歲我渾身的肌肉就失去了反應。為了救我，爸爸媽媽參加了無限挑戰，結果新手關就死了。再後來，我被第四機構找到，進入了一具奇怪的棺材，就成這樣了。”
方唐點頭：“你脖子上的傷痕，是基因治療儀的後遺症造成的。”
唐玉京摸著脖子：“是的，現在我每天都要注射六種不同的激素，醫生說我活不過三十五歲。”
方唐沉默一下，又問：“你知道自己融合了誰的基因麽？”
唐玉京盯著他：“這有關係麽？第四機構是最早發現無限公司威脅的國際組織，我們得到的資源也都是無限公司的殘缺技術，就基因治療來說，他們給我用的，肯定是最接近無限公司水平的技術了。”
方唐有些感慨：“是的，你的基因來自白玉京，唐傾城，那曾經是無限挑戰最強的玩家之一，你應該感覺榮幸。”
唐玉京低頭笑了，笑得很大聲：“榮幸？你知道這世界有多少人被那個無限挑戰害死了，又有多少家庭分崩離析？”
方唐搖頭：“就目前的情況來說，那些反而不重要了。”
天空的無人機群遮住了月光和星辰，四麵黑的可怕，隻有房車透射出的光線，讓麵對麵的兩人都陷入了詭異的光影中。
唐玉京還想再說什麽，被方唐打斷：“你的b計劃呢？”
女人掩飾住了刹那的驚慌，語氣平靜的反問：“你覺得還有可能進行b計劃麽？”
不對，她一定有備選方案，另外一個……
方唐感應到了什麽，仰頭看向天空。
無人機群似乎凝固在了半空，但某種攻擊馬上就要執行。
不對，魔都這座城市不可能有一萬多架無人機的……
嗬，原來這就是b計劃，唐玉京算到了，她算到了我會第一時間控製附近數量驚人的無人機，所以提前在無人機裏安裝了自爆武器。
這才是最可怕的方案，犧牲附近十四個街區，兩千特殊人員，數萬平民，包括她自己，在最後時刻……
方唐身後懸浮的機器少女抬起了手。
天空的無人機上，一顆顆提前安置的電磁炸彈開始墜落。
如灰色的冰雹，它們落滿大地，然後聚合在一起，猛然衝向高空，甚至避開了無人機群，在太空軌道的尺度上爆炸。
唐玉京身子一軟，靠在了車門上，她第一次露出驚慌與畏懼之色：“這，這不可能，靜安寺的那位內線說過，隨著惡魔之月的縮小，你的能力也被極大限製了，你現在隻是個半人半ai的怪物，這，這種能力又來自何處？”
方唐轉頭，看著麵無表情的機器少女。
她這是出手幹預了？違背了她作為觀察者的身份。
雖然就算無人機爆炸了，也不一定就是徹底輸了，但畢竟會對方唐造成不可修複的損傷。
“你在看什麽？你身後有人？是隱形的怪物麽？”唐玉京忽然跳了起來。
嗯，他們看不到機器少女。
隻有方唐能看到。
這時，機器少女對方唐輕輕搖頭。
方唐沉默下來。
唐玉京雙手捧起長發，粗重的唿吸著：“好吧，我承認，我們輸了。”
車裏的幾位指揮官已經跳了下來，飛快的拔出了武器。
他們養尊處優時間太長，動作都變形了。
上空的一架無人機直接啟動，瞬間將四人爆頭。
方唐走向渾身是血的唐玉京，扯住了她的衣領：“你剛才說，靜安寺有你們的內線，是誰？誰是你們的臥底？”
唐玉京一頭長發都滴著血，掙紮起來：“我不會說的，你殺了我吧。”
方唐鬆開手，開始計算。
“基於目前得到的信息，分析後可以確定，靜安寺的臥底必須滿足四個條件。”
方唐眼前出現了一個高效的數學模型，開始代入已知數據，進行最簡單也最粗暴的排除法。
“該臥底第一必須是攜帶芯片的無限挑戰玩家，因為關於天啟的情報，是通過天罰商城直接送入芯片記憶裏的。”
“第二條件，該臥底對我很了解，而且知道鄭冪穎和老黃狗的存在。”
“第三條件，該臥底的身份並無法了解更細節的情報，他應該是無限挑戰中等級別的玩家。”
第三條就可以排除雲雀等人了。
模型瞬間的排除了大部分人物，隻剩下了7個人。
最關鍵的是第四個條件，也是一個有變數的條件。
那就是，該臥底可以第一時間獲得人類的信任！
方唐鎖定了臥底的身份。
有那麽一個人，他是方唐很早就收留的手下，後來進入山海公會，也是白器重的玩家。最妙的是，這個人在現實社會裏的身份既是警察顧問，又是原美國特工。隻有他，既有動機，又有能力，更會在第一時間獲得各大國家領導者的信任。
他看向唐玉京：“愛麗絲，中文名趙麗絲！他就是你們的臥底！”
唐玉京閉上眼，盡管知道這個男人擁有的能力，她還是無法相信，對方竟然在不到1秒的時間就說出了臥底的名字。
女人已經有點絕望了。
就在此時，她的通話器裏傳來了救世主委員會的最高指令：“太平洋時間，淩晨5點28分46秒，正式執行‘1968行動’！願上帝保佑我們！”
指令結束。
公元1969年，為了能在爆發核戰爭時保障通信聯絡，美國國防部高級研究計劃署arpa資助建立了世界上第一個分組交換試驗網arp，連接美國四個大學。arp的建成標誌著計算機網絡的紀元開端。
而1968年，理論上可以看做世界無網的年份。
所以，1968行動的意義就十分明確了。
從方唐所站的南大街開始，然後是整個區，一座城。
魔都全城斷網！
徹底的抹除了所有的信號。
天空的無人機開始墜落。
有那麽一瞬間，唐玉京甚至懷疑天啟末日提前降臨了。
因為城市一片死寂，交通信號燈都已混亂，黑壓壓的無人機墜落如隕石。
然後不到一秒後，無人機再次懸浮。
方唐捂著腦袋，痛苦的顫抖著，他的腦子要爆炸了。
“發，發生了什麽？”唐玉京口中喊著，卻下意識的伸手摸出了靴子裏的匕首。
她向前猛刺，刀刃剛剛接觸男人破爛的衣服，一顆來自無人機的子彈就擊中中了刀柄！
“這，這不可能！”唐玉京摸著通話器，看看濺滿鮮血的指揮車。
所有的信號都斷了，1968行動應該成功了才對。
對麵的男人似乎也在茫然中。
但他的確重新操控了網絡。
否則那些無人機不會如此協調，仿佛這男人的手指一樣隨意指揮。
現在的方唐，眼前看到的唐玉京，不再是一個漂亮的女人，而是一個發出磁場能的人形光能體。
唐玉京微弱的人體輻射之光帶著一條光速運轉的線，連結到了二十米外的一個狙擊手那裏。然後從狙擊手身上又出現了一條信號線，以光速串聯了附近所有的人。
方唐眼前的情景是無比炫目和美麗的。
就如燦爛的煙花，帶著無數的光線向外輻射。
每個人，都變成了傳遞信號的……基站？
魔都三千萬人，三千萬個移動的基站。
每個人都是信號發射器，每個人也都是服務器。
一個人與人互聯的光輝場景，就在方唐眼前展開。
而這些人形基站和服務器，都在他這個管理員的掌控下。
他腦中的念頭沿著這三千萬基站向外輻射，赫然是整個世界。
“全球實際人口，減去死亡人數，此時此刻的精確數值為7791912412人，目前腦域聯網數為7791912200人，有212人不在聯網中……數據更新，2秒內，新增出生人口8人，死亡3人，數據更新……”
方唐關閉了數據更新，就連他都不明白。
這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懸浮在後的機器少女輕聲說道：“這是白送給你的禮物，從她建立山海電視台的時候就開始的‘補全計劃’！”
山海電視台依靠瘋狂的免費計劃，在短時間內就成為了魔都最大的自媒體。
很久之前，方唐還在機器國度裏的時候，山海電視台就已覆蓋了整個魔都三千萬人口。通過手機，電視，智能音箱，學習機，平板……等多種方式，對人類進行著微妙的改造。
人體輻射的能量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但對微粒子組成的信號來說，那絕對是強大到無法估計的能量了。
白使用的方法並不複雜，隻不過當時隻有她，也隻有她，才能憑借巔峰時山海公會的力量完成這個近乎不可能的計劃。
這個補全計劃大量使用了燭龍的虛擬網遊技術，一種科幻般的，利用人體輻射能量，連結人類大腦的超前技術。
但是……
魔都三千萬人口可以做到，世界上其他人是怎麽被“聯網”的？
機器少女解釋：“基於一個非常簡單的數學猜想，那就是‘六度分割理論’！”
六度分割理論又稱為小世界理論。該理論指出：你和任何一個陌生人之間所間隔的人不會超過六個，也就是說，最多通過6個中間人你就能夠認識任何一個陌生人。
20世紀60年代，哈佛大學的社會心理學家米爾格蘭姆設計了一個連鎖信件實驗。他將一套連鎖信件隨機發送給居住在奧馬哈的160個人，信中放了一個波士頓股票經紀人的名字，信中要求每個收信人將這套信寄給自己認為是比較接近那個股票經紀人的朋友。朋友收信後照此辦理。最終，大部分信在經過五、六個步驟後都抵達了該股票經紀人。
“魔都三千萬人作為零號聯網人，基於六度分割理論，用很短的時間，就通過各種正常接觸，將世界其他人聯網！”
“但目前還有212人不在聯網中？”方唐問道。
“是的，那212人有的是空間站宇航員，有的是與世隔絕的叢林人，還有一部分是被困在海洋上的落難者……”
方唐眼睛眨了一下。
於是，通過全球人形基站，數百條信息發送出去。
這些信息裏，有孤島叢林人的救援指令，有海洋落難者的具體位置，還有一條是空間站宇航員全部返迴的命令。
“最慢隻需48小時，全球人口都將腦域聯網！”
方唐作為管理員，現在甚至可以提取所有人腦中的記憶，包括他們獨有的秘密，生活的經驗，掌握的技術和能力……
但他無法共享人格。
他也無法雙向互動，無法操控這些人的意誌，或者對他們發出指令。
如果以上都可以做到的話，理論上所有人都會永生在他的大腦裏。
但他不是創世神，做不到這最關鍵的一步。
方唐再次眨眼，某處地下室裏，正在努力進行著“虛擬網遊世界”數據化的燭龍發出了驚天動地的慘叫：“不，你不能這樣，你不能這樣，方唐，你這個混蛋，狗日的，我要，我要殺了你……”
燭龍的數據被徹底清洗。
與此同時，方唐扯起了茫然的唐玉京：“聯係各國首腦，跟我開個會。”
唐玉京苦笑：“你覺得我是誰？我不過是一個第四機構的輪值主席，在整個救世主委員會裏，職位也僅排名37，在我上麵還有36個做主的人，你讓我怎麽聯係各國首腦？”
方唐眨眨眼，然後說道：“現在，你就是委員會主席了。”
啊？
此時中洲大廈裏，救世主委員會臨時總部，36名官員仰麵躺倒，再無聲息。
遠處街區裏的唐玉京還在掙紮，一個副官自街口拚命跑來，還帶著哭腔：“唐主席，死了，他們都死了，您現在是最高指揮官了。”
方唐微笑：“軍棋理論，如果排長以上全死了，那排長就是棋盤上最大的boss了。”
上方，最少三百架無人機立刻鎖定了他。
不但如此，數十顆軍事衛星在軌道上進行了調整，預計十五分鍾後，他無論走到哪裏都會被無限製的追蹤監視。
天空的惡魔之月，代表天罰係統的那顆巨大的球形隕石，依舊在地球與月亮之間的軌道上運轉。但看起來這現實的人間卻十分平靜。
沒有斷水斷電，5g信號到處都是，城市裏看不到任何混亂，人們依舊在上班下班，為生活打拚，為鈔票狂歡。
連魔都繁鬧的夜生活都沒有中斷。
除了吳雲河岸邊的這塊土地……這裏是原魔都第四療養院，天河南大街的禁忌之地。
此地已被兩千多特殊人員封鎖了附近全部的十四個街口。
裝備大口徑反器材狙擊槍的狙擊手占據了附近二十八處製高點，形成了一個完美的火力覆蓋網。
此刻，中洲大廈，方唐的出租屋，大荒公司的外圍，墮落街，原山海公會的總部大廈……多處“特殊地點”也被有效的控製住了。
方唐發現這場行動的指揮成員並不完全是華國人。
他最少識別出了三十多個不同的特殊部門，從美國的cia到英國的軍情六處，還包括俄羅斯安全局，德國聯邦保衛局，以色列摩薩德……
總指揮官隻有一個代號，名為“救世主”。
實際上，這是一個五常國代表組成的指揮部。
至於副指揮官，則是隸屬第四機構的唐玉京！
從指揮部破解的情報來看，唐玉京的第四機構並未掌握話語權，而是被當做了b計劃，一個備胎方案。
但不得不說，這是一場摒棄了政治和意識形態的聯合行動，能讓這麽多特殊人員出現在魔都的地盤上，其過程絕對是複雜而又艱難的。
不過，軍隊並未出動，想來是因為目標隻是方唐一個人，更利於特務部門發揮能力吧。
隻是方唐還是不明白……
那出現在天空的惡魔之月，人們就看不到麽？
搜索“惡魔之月”的相關信息。
一段點擊量超過百億的視頻跳了出來。
畫麵上，是來自漫c總裁大衛的最新采訪。
“……這是一次史無前例的嚐試，一次電影工業革命發展到巔峰的展示。”
光影合成的漫c總裁身上不時跳動出複雜的數據串聯點，當然，隻有方唐才能發現這個接受采訪的家夥根本就是個虛擬人。
他正侃侃而談：“關於女性角色的漫威英雄ip，我們其實在立項前就考慮到要有完全不同的非常酷的拍攝方式，比如跟nasa和華國航天局的這次合作。”
主持人做了一個驚歎的表情：“是的，沒有人能想到，oh，mygod，在天空建立一個拍攝基地，純實景拍攝那場重頭戲，我實在是很好奇，親愛的大衛，你們就這麽有錢麽？”
大衛矜持的笑了一下：“實際上，親愛的華萊士，我不得不糾正一下，不是在天空……而是在太空。當然，整個拍攝場地更為靠近地球軌道，所以我們才能看到那麽美麗的第二顆月亮。”
主持人揉揉鼻子：“好吧，其實在這之前，我已經跟空氣推進實驗室的麥克博士，以及肯尼迪中心的某位神秘人物談過，我們相信，建立在太空的那顆惡魔之月——這是網友們為它起的外號，我覺得非常合適呢，嗯，總而言之，我們相信，這麽一次耗費數千億美元的太空拍攝計劃，不僅僅是為了那部《幻世佳人》吧？”
大衛再次笑了：“當然，華萊士，你不會也認為我們瘋了吧。拿整個迪士尼集團的所有資產，都不夠去幹這麽一件瘋狂的事呢。額，實際上大部分資金來自國會的預算，華國和俄羅斯的支持。等我們拍攝完後，第二月球……額，也就是惡魔之月，將會成為美國，俄羅斯和華國三方共同合作的超級太空站。是時候讓我們把視線放到地球之外了。”
主持人開始鼓掌，下麵的觀眾歡唿。
直播畫麵裏跳出了全球各地的網友彈幕，巨量的數據信息中，出現了最少三十二萬條表示懷疑的討論。
“這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謊言，聽著，兄弟們，我有一個表弟是拍攝太空隕石的，他跟我分享了很多不得了的照片，你們知道火星那邊的小行星帶麽……”
這條信息早已被刪除，發信息的某個佛羅裏達州的肥宅也在不久前被“請去墨西哥度假了”。
像這樣的信息被監控的很死。而全球數十億的觀看人，隻有那麽幾十萬懷疑者，不得不說惡魔之月的真相已經被完全控製住了。
采訪畫麵的最後，又出現了那段震撼的電影預告。
宇宙的死亡國度，沃爾沃行星中，為取得靈魂寶石自願犧牲的黑寡婦在墜落懸崖後，靈魂進入了一個平行宇宙，在這個宇宙中，所有的超級英雄都變成了女性……
畫麵中出現了虛假的光影合成的“惡魔之月”，那是一個球形的拍攝場地，裏麵甚至出現了電影演員們。隻不過，主演從妲己變成了……鄭冪穎。
……
兩個街區外，一輛改造過的豪華房車裏，鄭冪穎臉色蒼白的做著深唿吸。
皮毛油亮的老黃趴在地上打著瞌睡。
救世主指揮部的幾個大佬都在車裏。
第一方案小組成員正在進行最後的布置。
隨著一名幹練的帶著生化麵罩的女特工走進來，車內的其他人也都戴上了麵罩。
女特工小心翼翼的從封閉的帶著寒氣的盒子裏取出了一支針管，對鄭冪穎做個手勢，然後推進了她的血管裏。
“鄭小姐，放鬆，這支特製疫苗可以保證你沒事的。”女特工唿出一口氣，又自一隻金屬箱裏拿出了一盒煙。
普通的女士香煙。
女特工打開煙盒，指了指第一排第三支：“記住，這支！一定要記住！你可能隻有一次機會。”
鄭冪穎麻木的點頭。
女特工的額頭全是汗水，將煙盒交給鄭冪穎：“鄭小姐，行動三分鍾後開始，你可以先下車準備一下，記住，你是個演員，一個非常優秀的演員，現在，該是展示演技的時候了。”
鄭冪穎踉蹌下車。
車裏的救世主指揮部大佬們摘下麵罩，一起看向了來自cia的女特工。
女特工一聳肩：“那支煙裏有二十七種目前已知的最厲害的針對人體的毒素。哪怕目標屏住唿吸，也可以通過皮膚毛細汗孔，甚至是眼部和頭發進入。這個方案是完美的。”
她下車了。
第二方案小組成員進入。
來自俄羅斯的特工將一副精致的牽引帶套在了老黃身上。
他做個手勢：“精準高爆，在狹窄區域內形成高當量爆炸，這個寵物牽引帶裏裝滿了特製的炸藥，而狗繩裏是天線。我們還加入了穿甲釘，燃燒彈，化學輻射材料。先生們，沒有人能擋住的……哪怕是綠巨人！”
他的笑話並不好笑。
但這兩個方案已經是目前最佳的選擇了。
距離行動時間還有1分鍾。
“我依舊反對！”五大指揮官裏，代表華國的“王先生”搖頭：“先生們，我並不是質疑這兩個方案的效果，也並不是懷疑兩大情報機構的能力，但我依舊認為，方唐不是我們的敵人！”
其他代表都是帶著不滿之色：“這麽說，你是支持第四機構那幫家夥的說法了？”
王先生點頭：“第四機構的‘和平方案’我認為更為可控，更有餘地。因為你們的兩個殺戮方案一旦失敗，我們連跟方唐談一談的機會都沒有了。”
代表美國的“白頭鷹”握緊了拳頭：“我親愛的華國朋友，在911之前，我們的想法跟你是一樣的，但事實證明，絕不能跟恐怖分子談判！”
“他不是恐怖分子！”唐玉京拉開車門，冷聲道。
四國代表一起冷笑起來：“針對人類進行滅絕行動的家夥，如果這還算不上恐怖分子，那還有誰能稱得上？”
他們立刻進行投票，4票對1票，方案繼續進行！
車裏的攝像頭一直閃爍著，向著不遠處中洲大廈的某個“特殊房間”傳遞著當前行動的細節。
鄭冪穎牽著老黃，手裏還提著皮包。
皮包裏是方唐曾經寄存她那裏的東西，包括一本青囊經，黃金，人參等物。
她已經穿過了第二街區，來到了天河路南大街。
她繼續向前，距離方唐隻剩下了不到十米。
鄭冪穎打量著麵前的男人，使勁揉揉眼：“你，你不是唐……你是那個白總裁？這，這是怎麽迴事？”
方唐走上前，兩人距離隻有不到兩米了。
他輕聲說：“事情很複雜，但我就是唐豬。”
鄭冪穎似乎無法接受這種混亂的情況，顫抖的拿出了煙盒。
她打開煙盒。
手指顫抖了一下，她猛然抬頭，將包放下，打開：“這些東西裏，有一樣不是唐的東西，是我故意放進去的，請你找出來！”
方唐從包裏拿出了那本精裝的《如果世界斷網會發生什麽》書冊。
鄭冪穎長長吐出一口氣，雙腳一軟，差點坐到地上。
她勉強站穩了，一隻腳已經踩進了路邊的水坑……
方唐的嘴角彎起。
鄭冪穎似乎矛盾無比，最後下定了決心，她打開煙盒，指著第一排第三支急促道：“他們在這上麵弄了毒藥，還給我打了疫苗，讓我在你麵前抽煙，然後，然後毒死你。”
俯身，她又用牙齒咬斷了大黃狗的狗繩。
因為太用力，她的嘴唇都出血了：“老黃身上背著個炸彈，不過不要緊，我把信號線咬斷了！”
她眼中充滿深情：“我是絕不會害你的，他們永遠也不明白，其實，其實我早就喜歡上你了。”
槍聲響起。
子彈正中鄭冪穎的背，射穿了她的肺部。
她就像被打碎的瓷器，在子彈的作用下向前翻滾。
方唐伸手抱住了她。
她瞬間失去了大量鮮血，嘴唇白的可怕。
她雙手抓住了方唐的胳膊，帶著最後的祈求：“能，親我一下麽？我，我要死了。”
沒有人可以拒絕這份深情。
方唐俯身……
但沒有親吻，他隻是輕輕自這女人嘴唇上揭下了一層透明的薄膜。
薄膜在空氣中閃爍著某種奇異的藍光，隨著他彈指擊飛，那薄膜在空氣中爆發出了劇烈的電磁輻射，其能量之大，竟然將兩條街的所有商鋪玻璃和路燈都震碎了。
兩個謊言，一個殺招。
方唐放下死去的女人，看了一眼她沾滿泥水卻又修長無比的小腿。
那條曆經訓練的大黃狗在原地傻呆呆的坐著，絲毫不明白發生了什麽。
隻有一直跟著方唐的那個機器少女，觀察著人類勾心鬥角的這一幕，冰冷的眼中無感情的記錄著。
方唐走向街口，麵對前方淡淡一笑：“你們猜到了我的能力，人工智能的能力，所以你們很清楚，我可以很輕鬆的破解你們所有的行動細節，你們竟然在車裏還保留著攝像頭，也太過明顯了。”
他繼續向前走著：“香煙毒素，狗帶炸彈，都是掩飾。你們策劃的，其實是一次心理攻擊，試圖利用我的心理弱點。麵對這樣自我犧牲的鄭冪穎，按照你們的推斷，我一定是忍不住給她那一吻的，如此，電磁薄膜炸彈將直接進入我的口腔，在我的腦袋裏爆炸！”
房車裏的兩個方案小組，五個指揮官，包括第四機構的唐玉京，他們所說的話，所做的事，都是一場精心設計出來的表演。甚至連他們之間的爭吵以及所謂的和平方案，都是預先排練好的台詞。
除了唐玉京和“鄭冪穎”，其他任何人都不知道真正的刺殺方案。
這一切，都是為了騙過方唐。
在幕後的策劃者唐玉京看來，隻有足夠真實才能成功。
所以射往“鄭冪穎”的子彈也是真的。
28名狙擊手，56名狙擊觀察員，這一刻全都屏氣凝息。
兩千多特殊人員開始向著南大街聚集。
但嗡嗡的聲音忽然響起。
聲音越來越嘈雜，還帶著巨大的電子幹擾聲。
那是什麽？
天空出現了密密麻麻的“蝗蟲”！
再仔細看去，那並不是蝗蟲，而是數不清的無人機。
軍用的，民用的，“鷹級”的攜帶機槍炮的巨型無人機，帶有高精攝像頭的民用拍攝無人機……甚至還有電池驅動的仿真玩具。
此時，二十八架戰鬥無人機已經出現在了狙擊手們的頭頂，底部槍口瞄準，逼迫他們放下了槍。
方唐眼睛眨了眨，大腦瞬間掌控了兩千七百八十二架無人機。
而且，更多的無人機還在聚集。
當天空被一萬三千多架無人機覆蓋後，整個救世主行動似乎已經徹底失敗。
兩千多特殊人員全部被鎖定，隻需方唐一個念頭，他們都會在瞬間被爆頭！
連拔槍反擊的機會都沒有。
帶著這烏雲蓋頂般的無人機群，方唐走到了房車前。
車門打開，唐玉京走了下來。
她的表情很奇怪，有點遺憾，有點畏懼……但沒有任何挫敗感。
“方唐，我研究你很久很久了，這個計劃從設定到執行，已經耗盡了我所有的能力，我實在是好奇，你是怎麽發現的？”
方唐打量著她：“是那個假的鄭冪穎……”
唐玉京皺眉：“她是我們精挑細選的，本來就跟鄭冪穎有八分像，再加上微整形手術以及艱苦的訓練，我不相信在這種昏暗環境下，這麽短時間你就發現了破綻。”
“可以說沒有任何破綻，你設置的場景和劇情，近乎完美，隻可惜。”方唐淡淡一笑：“真正的鄭冪穎雙腿不能接觸水，否則會因為異能力變成一條人魚，我想，你們一定用盡了辦法，但沒法找到真正的鄭冪穎，因為她早就進入靜安寺範圍內了。”
唐玉京恍然大悟，低頭懊惱跺腳：“我們曾經監控到一名基因聯盟的成員異變成了美人魚……真是的，當初沒有沿著這條線索追下去，後來又失去了鄭冪穎的相關蹤跡，棋差一招，棋差一招啊！”
她低頭的一刻，脖子上那抹淺紅的傷痕更加駭人了。
方唐問道：“你是改造人還是克隆人？”
唐玉京似乎恢複了冷靜，微笑道：“不，我是一個正常人，在我四歲的時候，得了運動神經元變異症，也就是漸凍人，不到六歲我渾身的肌肉就失去了反應。為了救我，爸爸媽媽參加了無限挑戰，結果新手關就死了。再後來，我被第四機構找到，進入了一具奇怪的棺材，就成這樣了。”
方唐點頭：“你脖子上的傷痕，是基因治療儀的後遺症造成的。”
唐玉京摸著脖子：“是的，現在我每天都要注射六種不同的激素，醫生說我活不過三十五歲。”
方唐沉默一下，又問：“你知道自己融合了誰的基因麽？”
唐玉京盯著他：“這有關係麽？第四機構是最早發現無限公司威脅的國際組織，我們得到的資源也都是無限公司的殘缺技術，就基因治療來說，他們給我用的，肯定是最接近無限公司水平的技術了。”
方唐有些感慨：“是的，你的基因來自白玉京，唐傾城，那曾經是無限挑戰最強的玩家之一，你應該感覺榮幸。”
唐玉京低頭笑了，笑得很大聲：“榮幸？你知道這世界有多少人被那個無限挑戰害死了，又有多少家庭分崩離析？”
方唐搖頭：“就目前的情況來說，那些反而不重要了。”
天空的無人機群遮住了月光和星辰，四麵黑的可怕，隻有房車透射出的光線，讓麵對麵的兩人都陷入了詭異的光影中。
唐玉京還想再說什麽，被方唐打斷：“你的b計劃呢？”
女人掩飾住了刹那的驚慌，語氣平靜的反問：“你覺得還有可能進行b計劃麽？”
不對，她一定有備選方案，另外一個……
方唐感應到了什麽，仰頭看向天空。
無人機群似乎凝固在了半空，但某種攻擊馬上就要執行。
不對，魔都這座城市不可能有一萬多架無人機的……
嗬，原來這就是b計劃，唐玉京算到了，她算到了我會第一時間控製附近數量驚人的無人機，所以提前在無人機裏安裝了自爆武器。
這才是最可怕的方案，犧牲附近十四個街區，兩千特殊人員，數萬平民，包括她自己，在最後時刻……
方唐身後懸浮的機器少女抬起了手。
天空的無人機上，一顆顆提前安置的電磁炸彈開始墜落。
如灰色的冰雹，它們落滿大地，然後聚合在一起，猛然衝向高空，甚至避開了無人機群，在太空軌道的尺度上爆炸。
唐玉京身子一軟，靠在了車門上，她第一次露出驚慌與畏懼之色：“這，這不可能，靜安寺的那位內線說過，隨著惡魔之月的縮小，你的能力也被極大限製了，你現在隻是個半人半ai的怪物，這，這種能力又來自何處？”
方唐轉頭，看著麵無表情的機器少女。
她這是出手幹預了？違背了她作為觀察者的身份。
雖然就算無人機爆炸了，也不一定就是徹底輸了，但畢竟會對方唐造成不可修複的損傷。
“你在看什麽？你身後有人？是隱形的怪物麽？”唐玉京忽然跳了起來。
嗯，他們看不到機器少女。
隻有方唐能看到。
這時，機器少女對方唐輕輕搖頭。
方唐沉默下來。
唐玉京雙手捧起長發，粗重的唿吸著：“好吧，我承認，我們輸了。”
車裏的幾位指揮官已經跳了下來，飛快的拔出了武器。
他們養尊處優時間太長，動作都變形了。
上空的一架無人機直接啟動，瞬間將四人爆頭。
方唐走向渾身是血的唐玉京，扯住了她的衣領：“你剛才說，靜安寺有你們的內線，是誰？誰是你們的臥底？”
唐玉京一頭長發都滴著血，掙紮起來：“我不會說的，你殺了我吧。”
方唐鬆開手，開始計算。
“基於目前得到的信息，分析後可以確定，靜安寺的臥底必須滿足四個條件。”
方唐眼前出現了一個高效的數學模型，開始代入已知數據，進行最簡單也最粗暴的排除法。
“該臥底第一必須是攜帶芯片的無限挑戰玩家，因為關於天啟的情報，是通過天罰商城直接送入芯片記憶裏的。”
“第二條件，該臥底對我很了解，而且知道鄭冪穎和老黃狗的存在。”
“第三條件，該臥底的身份並無法了解更細節的情報，他應該是無限挑戰中等級別的玩家。”
第三條就可以排除雲雀等人了。
模型瞬間的排除了大部分人物，隻剩下了7個人。
最關鍵的是第四個條件，也是一個有變數的條件。
那就是，該臥底可以第一時間獲得人類的信任！
方唐鎖定了臥底的身份。
有那麽一個人，他是方唐很早就收留的手下，後來進入山海公會，也是白器重的玩家。最妙的是，這個人在現實社會裏的身份既是警察顧問，又是原美國特工。隻有他，既有動機，又有能力，更會在第一時間獲得各大國家領導者的信任。
他看向唐玉京：“愛麗絲，中文名趙麗絲！他就是你們的臥底！”
唐玉京閉上眼，盡管知道這個男人擁有的能力，她還是無法相信，對方竟然在不到1秒的時間就說出了臥底的名字。
女人已經有點絕望了。
就在此時，她的通話器裏傳來了救世主委員會的最高指令：“太平洋時間，淩晨5點28分46秒，正式執行‘1968行動’！願上帝保佑我們！”
指令結束。
公元1969年，為了能在爆發核戰爭時保障通信聯絡，美國國防部高級研究計劃署arpa資助建立了世界上第一個分組交換試驗網arp，連接美國四個大學。arp的建成標誌著計算機網絡的紀元開端。
而1968年，理論上可以看做世界無網的年份。
所以，1968行動的意義就十分明確了。
從方唐所站的南大街開始，然後是整個區，一座城。
魔都全城斷網！
徹底的抹除了所有的信號。
天空的無人機開始墜落。
有那麽一瞬間，唐玉京甚至懷疑天啟末日提前降臨了。
因為城市一片死寂，交通信號燈都已混亂，黑壓壓的無人機墜落如隕石。
然後不到一秒後，無人機再次懸浮。
方唐捂著腦袋，痛苦的顫抖著，他的腦子要爆炸了。
“發，發生了什麽？”唐玉京口中喊著，卻下意識的伸手摸出了靴子裏的匕首。
她向前猛刺，刀刃剛剛接觸男人破爛的衣服，一顆來自無人機的子彈就擊中中了刀柄！
“這，這不可能！”唐玉京摸著通話器，看看濺滿鮮血的指揮車。
所有的信號都斷了，1968行動應該成功了才對。
對麵的男人似乎也在茫然中。
但他的確重新操控了網絡。
否則那些無人機不會如此協調，仿佛這男人的手指一樣隨意指揮。
現在的方唐，眼前看到的唐玉京，不再是一個漂亮的女人，而是一個發出磁場能的人形光能體。
唐玉京微弱的人體輻射之光帶著一條光速運轉的線，連結到了二十米外的一個狙擊手那裏。然後從狙擊手身上又出現了一條信號線，以光速串聯了附近所有的人。
方唐眼前的情景是無比炫目和美麗的。
就如燦爛的煙花，帶著無數的光線向外輻射。
每個人，都變成了傳遞信號的……基站？
魔都三千萬人，三千萬個移動的基站。
每個人都是信號發射器，每個人也都是服務器。
一個人與人互聯的光輝場景，就在方唐眼前展開。
而這些人形基站和服務器，都在他這個管理員的掌控下。
他腦中的念頭沿著這三千萬基站向外輻射，赫然是整個世界。
“全球實際人口，減去死亡人數，此時此刻的精確數值為7791912412人，目前腦域聯網數為7791912200人，有212人不在聯網中……數據更新，2秒內，新增出生人口8人，死亡3人，數據更新……”
方唐關閉了數據更新，就連他都不明白。
這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懸浮在後的機器少女輕聲說道：“這是白送給你的禮物，從她建立山海電視台的時候就開始的‘補全計劃’！”
山海電視台依靠瘋狂的免費計劃，在短時間內就成為了魔都最大的自媒體。
很久之前，方唐還在機器國度裏的時候，山海電視台就已覆蓋了整個魔都三千萬人口。通過手機，電視，智能音箱，學習機，平板……等多種方式，對人類進行著微妙的改造。
人體輻射的能量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但對微粒子組成的信號來說，那絕對是強大到無法估計的能量了。
白使用的方法並不複雜，隻不過當時隻有她，也隻有她，才能憑借巔峰時山海公會的力量完成這個近乎不可能的計劃。
這個補全計劃大量使用了燭龍的虛擬網遊技術，一種科幻般的，利用人體輻射能量，連結人類大腦的超前技術。
但是……
魔都三千萬人口可以做到，世界上其他人是怎麽被“聯網”的？
機器少女解釋：“基於一個非常簡單的數學猜想，那就是‘六度分割理論’！”
六度分割理論又稱為小世界理論。該理論指出：你和任何一個陌生人之間所間隔的人不會超過六個，也就是說，最多通過6個中間人你就能夠認識任何一個陌生人。
20世紀60年代，哈佛大學的社會心理學家米爾格蘭姆設計了一個連鎖信件實驗。他將一套連鎖信件隨機發送給居住在奧馬哈的160個人，信中放了一個波士頓股票經紀人的名字，信中要求每個收信人將這套信寄給自己認為是比較接近那個股票經紀人的朋友。朋友收信後照此辦理。最終，大部分信在經過五、六個步驟後都抵達了該股票經紀人。
“魔都三千萬人作為零號聯網人，基於六度分割理論，用很短的時間，就通過各種正常接觸，將世界其他人聯網！”
“但目前還有212人不在聯網中？”方唐問道。
“是的，那212人有的是空間站宇航員，有的是與世隔絕的叢林人，還有一部分是被困在海洋上的落難者……”
方唐眼睛眨了一下。
於是，通過全球人形基站，數百條信息發送出去。
這些信息裏，有孤島叢林人的救援指令，有海洋落難者的具體位置，還有一條是空間站宇航員全部返迴的命令。
“最慢隻需48小時，全球人口都將腦域聯網！”
方唐作為管理員，現在甚至可以提取所有人腦中的記憶，包括他們獨有的秘密，生活的經驗，掌握的技術和能力……
但他無法共享人格。
他也無法雙向互動，無法操控這些人的意誌，或者對他們發出指令。
如果以上都可以做到的話，理論上所有人都會永生在他的大腦裏。
但他不是創世神，做不到這最關鍵的一步。
方唐再次眨眼，某處地下室裏，正在努力進行著“虛擬網遊世界”數據化的燭龍發出了驚天動地的慘叫：“不，你不能這樣，你不能這樣，方唐，你這個混蛋，狗日的，我要，我要殺了你……”
燭龍的數據被徹底清洗。
與此同時，方唐扯起了茫然的唐玉京：“聯係各國首腦，跟我開個會。”
唐玉京苦笑：“你覺得我是誰？我不過是一個第四機構的輪值主席，在整個救世主委員會裏，職位也僅排名37，在我上麵還有36個做主的人，你讓我怎麽聯係各國首腦？”
方唐眨眨眼，然後說道：“現在，你就是委員會主席了。”
啊？
此時中洲大廈裏，救世主委員會臨時總部，36名官員仰麵躺倒，再無聲息。
遠處街區裏的唐玉京還在掙紮，一個副官自街口拚命跑來，還帶著哭腔：“唐主席，死了，他們都死了，您現在是最高指揮官了。”
方唐微笑：“軍棋理論，如果排長以上全死了，那排長就是棋盤上最大的boss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