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德九年,八月初九,太極宮,東宮。


    “你說什麽,以後孤就住在這裏?”


    眼前牆壁斑駁,廊柱掉漆,窗子有新有舊,門框看上去還有些歪斜,到處散發著黴味的宅子,讓李承乾,暨大唐太子殿下,幾乎把眼珠子瞪出來。


    這是住人的地方嗎?


    雜草叢生的院子,藤蔓爬滿樹梢,就在剛剛,李承乾甚至親眼看到一條手指粗的小蛇因為被人擾了清淨,大搖大擺的穿過碎石小路,鑽入另一側的草叢。


    你特麽逗我呢!


    這地方拍倩女幽魂連布景都不用好嗎。


    老子好不容易趕迴時髦,穿越成大唐太子,目的十分明確,就是為了當皇帝。


    讓注定要當皇帝的老子住這種破地方,憑啥!


    麵對李承乾的質問,功曹長孫祥麵露難色:“殿下,非是臣不盡力,眼下太極宮還沒有空出來,陛下連同諸多嬪妃還全都擠在東宮這邊,把西池院給殿下空出來,已經是皇後娘娘百般努力的結果了。”


    “少拿母後來嚇唬人,長孫祥我告訴你,就算你是孤的表哥,今天這事你也得給孤解釋清楚。憑什麽別人住的地方就算不是富麗堂皇,至少也能看的過去,輪到孤就要住這種連鬼都不會看一眼的老屋。”


    李淵禪位之後依舊霸占著太極宮的事情李承乾知道,也能理解,畢竟這事李老二做的不怎麽地道,老爺子發發脾氣也在情理之中。


    所以住的地方小點沒啥,上輩子八個人擠一間宿舍的時候也不是沒有過,現在能住上帶院的單間還有什麽不滿足的。


    但,好歹你特麽把院子裏的草拔了,門窗漆成同樣的顏色,牆麵拿石灰抹一遍吧。


    拉屎還得帶個架呢。


    就眼下這個情況,分明就是沒拿他這個太子當迴事。


    “說話啊,到底怎麽迴事。”


    長孫祥支支吾吾道:“呃……,沒錢。”


    “沒錢……”


    刷個漆,拔個草,能用多少錢?


    李承乾黑著臉,瞟了一眼站在身後看熱鬧的長孫衝:“表哥,戶部好像是舅舅在管吧?信不信我拚著挨頓打,也在明年正月裏把頭給剃了。”


    “你剃頭幹什麽?”


    我剃頭當然是……。


    哦對,唐朝還沒有剃頭死舅舅的說法。


    李承乾探手在長孫衝肩上拍了拍:“二郎神知道嗎?”


    長孫衝一臉迷糊:“知道啊,渭河邊上聖水廟裏供著呢。”


    “知道就好。”李承乾微微一笑:“傳說,二郎神有一次因為頭發太長,於是在正月的時候把頭發給剃了。結果猜怎麽著,他舅舅,也就是玉皇大帝當天就得了一場大病,要不是有太上老君的九轉金丹護體,差點就一命嗚唿。”


    “……”


    臥槽。


    長孫衝當時就急眼了:“李承乾,做人要厚道,這事兒跟我爹有什麽關係,就你這宅子,別說隻是修一下,拆了重建又能花多少錢,戶部就算再沒錢,還能差你那一點?”


    李承乾氣極反笑:“嗬嗬,那這是怎麽迴事,不要告訴我是內侍省故意克扣我的錢。”


    “承乾,其實……嗨,我就跟你實話說了吧,這件事都是於誌寧和杜正倫他們幾個搞出來的。


    當初,把西池院分給你的時候,內侍省其實是要好好翻修的,是於誌寧他們覺得你身為太子,應該體驗民間疾苦,所居所食不宜過於奢華。


    也就是所謂的,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


    李承乾一腳踹過去:“停停停,別背了,這段我背的比你熟。”


    “嘿嘿……”長孫衝嘿嘿一笑,躲到一邊,趁機對李承乾說道:“承乾,聽哥哥一句勸,這事兒就這麽算了吧,小胳膊擰不過大腿,那幫老貨都不是什麽善茬,並且占著大義的名份,你鬥不過他們的,爭來爭去到最後吃虧的還是你自己。”


    李承乾似笑非笑的看向長孫衝:“你的意思是讓我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


    長孫衝四下瞅瞅,拉住李承乾壓低聲音道:“瓷器不碰爛瓦,你現在就是個瓷娃娃,跟他們這些爛瓦片碰的起麽,聽哥哥的,暫時先忍忍,以後有得是機會。”


    如果是曾經的李承乾或許也就忍了。


    但現在……。


    “知道什麽叫寧為玉碎,不為瓦全麽?”


    “什麽意思,你該不會要反擊吧?”


    “為什麽不呢?作為臣子,他們有諫言的權力,這沒什麽錯。同樣,孤作為大唐太子,是君,孤有采納他們諫言的權利,也有拒絕他們諫言的權利。


    但他們不該想著把孤調教成他們需要的形狀,更不該擅自替孤做主。


    所以,是他們宣戰在先,孤不過是應戰罷了。


    吾父乃大唐皇帝,吾父曾橫掃八荒六合,麵對挑戰,孤若未戰先怯,還有何顏麵繼續坐在太子的位置上!”


    麵對李承乾的豪言壯語,長孫衝發現自己竟然無言以對。


    這是要挑戰整個大唐文官集團嗎?


    要不要這麽豪橫!


    太子了不起唄?


    如果李承乾知道長孫衝此時的想法,一定會告訴他:不,太子很累。


    剛剛穿越的時候,李承乾曾一度十分迷茫,不知道接下來要做什麽,難道要像原本的太子一樣按部就班,苦熬二十三年坐等天上掉餡餅?


    如果真這麽簡單,曆史上的李承乾又不是傻子,難道他不知道堅持下去麽?


    直到長孫衝告訴他,於誌寧等人的決定時,李承乾悟了。


    曆史上的李承乾並不傻,隻是他領悟太子這個詞的真諦太晚了,當他明悟自己應該做什麽的時候,已經被大唐的文官集團徹底壓製,再也無力反抗。


    簡單來說,就是李世民把未來大唐的權力做成了一張大餅,讓李承乾去跟文官集團分,結果他的餅被其他人搶光了。


    所以真正威脅他太子之位的並不是李泰,而是當他徹底淪為百官的提線木偶之後,李世民根本不可能將皇位再交到他的手中,因為這代表著皇權旁落,這是不被允許的。


    說白了,曆史上的李承乾根本沒搞懂遊戲的規則就下場了,別人說太子應該聽話他信了,別人說太子應該無權無勢他又信了,然後,把自己玩死了。


    但,這一切對於現在的李承乾來說才剛剛開始。


    老子穿越到大唐,可不是來當小受的。


    餅是老子的爹給的,老子想怎麽分就怎麽分,要吃餅就必須看老子的臉色,想搶,那要看老子答不答應。


    老子背後有人擦屁股,情況不對的時候,老子就把餅撕碎丟到地上踩幾腳,然後找我爹再要一張新的上來接著分。


    不服?


    可以。


    但。


    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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