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山丘二郎


    落雁山脈,東漠草原與布蘭卡西亞的天然屏障。


    半山腰下的一處茂密樹林,一隻冬眠好幾個月的小灰鼠縮頭縮腦地走出了洞穴,肆意地享受著初春暖和時光,準備一會兒撒開腿腳,在林裏尋覓美味的果實。


    “吱、吱、吱”


    一聲異響,驚得灰鼠尾巴一翹,急忙扭轉身子,飛似的竄到大樹上,一路逃命,樹枝的斑斑殘雪簌簌直落。


    “唉,又沒抓到,肚子好餓啊,快餓死了,怎麽辦啊?”


    “還說,都怪你,要不是你踩到樹枝,我就抓到那隻灰鼠了,好歹也可以頂頂肚子!”


    “我餓的頭昏眼花,腳下無力,哪知道這麽倒黴啊,好踩不踩的,就踩到了樹枝。不行了,我現在覺得要是有一頭牛擺在我麵前,我可以把骨頭都吃下去,倪布勒,你說說,我們要怎麽辦啊?”色布瓦雙眼盯著頭頂上稀疏的樹葉,露出既渴望又厭惡的目光,這兩個十六、七歲小夥子為了逃避莫名其妙的追兵,隻能在這周圍林子找食物。剛剛開春,這林子裏果實、花朵都沒有太多,一開始還能夠找到一些野雞、灰鼠,如今呢,已經吃過好幾次又澀又苦的樹葉了,臉上隱隱約約地呈現菜青色。


    被稱作倪布勒的青年蓬鬆的頭發沾著幾片樹葉,一身黃色皮衣,腰間一條灰白色帶子係著一條草裙,摸摸咕咕叫的肚子,隨後,有氣無力地歎息一聲,朝著腰間摸去,嘴裏冒出一句:“嚼多一會,省著點吃啊!”


    色布瓦一聽,兩眼冒出綠油油一般的目光,不知道是這幾日吃樹葉吃出來的,還是餓成這個樣子,不滿地催促道:“倪布勒,好啊你,竟然藏有食物,說,什麽時候找到的,不對,不對,這些天我們可是一直在一起的,沒見你找到什麽吃的?難道是出洞穴的時候帶的,咦,也不對,我沒看到你有帶什麽東西啊?”一邊埋怨著,一邊不斷咽著口水。


    “呐,別吃的太急,小心嗆到了了!”倪布勒仰頭看天,隨手把一帶狀物遞了過去,還小聲地叮囑了一下。


    一個大大的囧在色布瓦臉上浮現,他艱難地轉過頭,看著自己的堂兄,確定他真的沒有拿錯東西,下意識地低頭瞄了一眼,這個“食物”自己也有,要不我給你吃啊!


    一塊皮,準確的說是羊皮,再準確地說,是去了毛的羊皮,一條充當腰間係帶的羊皮帶子!


    色布瓦接過這塊“羊皮”,傻傻愣愣地盯著好一會兒,最終還是沒有那個勇氣咬下去,但也沒有像往常那般賭氣一扔,先留著吧,若是再過一、兩天,餓的實在不行了,再開動吧!


    沒有了剛才那股子餓狼捕食的勁頭刺激,色布瓦瞬間整個人如同焉了的茄子,軟軟地坐在了一棵參天大樹的樹根,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半晌後,扭頭看向倪布勒,開口問道:“倪布勒,你說他們為什麽要追殺我們啊?”


    倪布勒心中也在疑惑這件事,那些騎兵為什麽要死死的咬住自己不放呢,自己是落雁山脈山丘部落的首領之子,色布瓦是自己的堂弟,都是部落貴人,無緣無故地為什麽要追殺自己,就算自己魯莽地闖入了對方的草場,也不至於造此後果啊。


    難不成自家部落和那個剛遷來土訖水草原的部落有仇?一時間,倪布勒冥思苦想自家部落的仇家,想了許久,還是沒有想到什麽,最終問道:“色布瓦,你說那些騎兵會不會是我們部落的仇家啊,專門要找我們麻煩的,一知道是我們部落的人兒,直接下殺手!”


    色布瓦一聽,撓撓後腦勺,似乎除了這理由也沒什麽原因了,剛想開口附和堂兄的猜測時,雙眼猛地掙開老大,急忙搖搖頭:“不對,不對啊……”


    “什麽不對啊,別一驚一乍的,到底哪兒不對了?”


    “我們根本就沒說出自己的身份啊,那些人莫名其妙地就開始追殺我們了,而且你還記得不,靠近落雁山脈這一側的人馬是比較少的,慢慢地從西邊、南邊、北邊,騎兵是一天比一天多啊,也就是說那些人或者根本就不知道落雁山脈有我們這個部落,對那邊的防範很疏鬆,所以我們剛開始見到的巡邏騎兵才比較少,直到第二天,追我們的騎兵才多起來的……”腦子亮光一閃的色布瓦出人意外地扒拉扒拉地說出了一大堆話來,而且是有理有據的,讓倪布勒瞬間對這位堂弟高看了幾眼。


    撇到到堂兄眼神流出的驚奇之色,色布瓦感覺整個人都飄飄然的,好享受這一種被人,特別是被自己一直相互懟著的好友崇拜的眼神。不過,倪布勒下一句話就讓色瓦布原形畢露了,肚子裏有幾斤幾兩徹底暴露出來。


    “那你說說,這支剛遷過來土訖水的部落是幹嘛的,那些騎兵為什麽對我們緊追不舍,甚至他們還包圍了部落山前的所有出口。”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倪布勒臉上浮現出一絲失魂落魄之感,自己連累了部落,若不知自己兩人貪玩,又怎麽會引來那大批騎兵追擊,不僅現如今自己兩人有家不能迴,還可能禍及整個部落。


    色布瓦吱吱呀呀了半天,愣是沒說出一個子醜寅卯出來,肚子不爭氣地咕咕叫著,把他自己裝出來的嚴肅氣氛搞沒,頓時間有一種生無可戀的感覺。


    “我們走,迴去!”一股堅毅之色呈現在倪布勒臉上,仿佛做出一個生死攸關的決定,目光炯炯地說道。


    色布瓦吞了一口唾沫後,沒有理解堂兄所說的意思,疑惑道:“迴去部落的幾條山路不是都被鎖住了嗎,就咱麽兩個人,能夠強闖過去嗎?難道從之前那條河流強行遊過去?”


    兩人最先發現柔黎部的幾支十騎隊追兵時,策馬奔跑了一段路後,便遣散了一名貼身侍從,打算兵分兩路,色布瓦和倪布勒一起向東繞道,侍從朝北奔去再折向東,隨即棄馬徒步行走在山間小道,甩掉後麵那幾十個追兵。


    倪布勒記憶中落雁山脈東麵的山嶺從林之中藏有一條曲折小徑,幾個月前,自己冬天出來打牙祭之時還沿著這條小路走過一遍,雖然路是長了一點,要花費的時間多一些也不怕,大不了多走那麽一兩天。至於陡峭難行這個問題,對於攀山越嶺如履平地的山丘族人簡直就是家常便飯,光著厚厚的腳丫子,一把鉤狀鐮刀,一條粗藤繩,山川之中就沒有到不了的地方。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春季迴暖,山頂融雪化水,記憶中路上那條隻有兩米來寬、流淌過足的林中小溪流,前些天色布瓦、倪布勒兩人繞過一道道山丘、斜坡,穿過林地一看時,整個人都驚呆了。陡峭的地勢,湍急的水流,一塊塊碎石、破冰混合從坡地急衝而下,近十多米寬的河麵,成為倪布勒兩人返迴部落的一道天塹。


    “迴那個部落的營地!”


    “哪個部落?咦,土訖水那個,你你你……”色布瓦深吸一口氣,瞪大了眼睛盯著倪布勒,久久不能平靜心中的驚濤駭浪,待看到麵前的人兒堅定地點點頭之後,他才確信自己沒有聽錯。


    “不錯,我們迴土訖水,現在想想,那個部落絕對有古怪!”倪布勒斬釘截鐵的語氣說道。


    “可是,就我們兩個,那個部落有著上千騎兵的啊,甚至不止啊,我們兩個迴去幹什麽啊?”色布瓦並不是膽小,更不是懦弱怕死,隻是不懂這麽做的用意是什麽,覺得狼入虎口的事情為啥子要去做啊!


    “我們現在沒有吃的了,去那個部落搶一些吃的,他們出動了那麽多人來搜捕我們,幾條進山的道路都被他們給封鎖住了,難道你真的要吃這個東西?”倪布勒心中哀歎一聲,伸出手指指了一下色布瓦手中的天然“羊皮”,給了一個最吸引他的理由。


    “好,我們趕緊去搶他的,把他們所有的牛羊都搶光了,吃光了!”


    兩個高大的山丘部族小夥子憑借著頑強的意誌力抵禦住了肚子中時不時發出的“咕咕咕”聲,攙扶著有些潮濕的粗大樹幹站立起來,相互給了對方一個鼓舞的眼神,隨即,轉身踏上了來時的山間道路,一步步地走出這個藏匿蹤跡的好地方。


    倪布勒的思緒伴隨著土訖水的水流波紋慢慢綻開,每走出一步,腦海中就清晰地浮現當天的一個細節,嘴中小聲地念叨著三人策馬飛馳在土訖水草原的高歌笑語,發現了十幾裏外似乎有著一支剛剛落腳的遷徙部落的好奇交談……遠處搭起一頂頂氈帳……一輛輛草原勒勒車、馬車、牛車拉著一車車泥土……高大的木架……


    木架?高大的木架子?


    冥冥之中,倪布勒隱隱約約地抓住了一條線,卻模模糊糊地看不清,搖搖頭,重新再來捋順一遍。


    旁邊的色布瓦口中也在嘀嘀咕咕著什麽,倪布勒以為他如同自己一樣,急忙豎起耳朵一聽,想聽聽堂弟找到了什麽線索!


    “烤豬、烤羊、牛肉、炒米、奶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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