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森林探尋(三)


    “祭司爺爺”衝進一間幾根粗木和樺樹皮搭建的簡陋小木屋,野利仄就大喊起來。這件木屋,更準確應該稱唿為木棚,周圍沒有太多的物品,木製提桶、簡陋的小木桌、一些擺在上麵的藥材,一位頭發、胡須發白,看上去隨時都要老去的老人,桌麵上一雙幹皺巴巴、布滿老繭的手不斷擺弄著藥材。


    “野利仄,咋啦,被狼追啊?”


    “有外人進來了,還帶了很多人,帶著弓箭、刀的朝著我們這裏過來。梭牟子、圖拉兩個正在阻攔他們,可是我估計阻不了多久,怎麽辦啊,祭司爺爺。”野利仄恐怕想不到梭牟子、圖拉已經被俘虜了。


    烏洛蘭祭司的手停了下來,抬頭望向野利仄,目光炯然地問:“發生什麽事啦?不許瞞我,老老實實地交代清楚。”


    在烏洛蘭威視之下,野利仄隻好老老實實的交代自己發現族中食物短缺、獵物難打、出外偷羊、迴程狀況的事情一股腦地交代了。說完後,他殷切著看著祭司爺爺,希望這位充滿智慧的老祭司能夠給出一個辦法來。


    烏洛蘭閉上眼睛,迴憶著什麽事情,過了一會說道:“召集所有男子,帶上弓箭隨我一起去看看。”野利仄立刻撒腿就跑,在各家各戶的木屋裏進進出出的。一個個身穿獸皮衣服、手持弓箭的男人紛紛走出,朝著中間空闊地帶集合。野利仄早就想帶上所有族人好好的教訓一下那些人,讓他們嚐嚐弓箭的滋味,看你們還敢追進來森林。不就是偷了兩隻羊嘛,以前又不是沒偷過,有必要這麽大張旗鼓的嗎?


    此時,在森林另一處。赫離好奇地看著這兩個穿著獸皮、黑黑的瘦臉、骨骼粗大、長發用細藤纏綁的男人,目光在兩人之間來迴流轉,心中惡搞地想到:“這就是林中部落的人兒,穿著的雖然原始了一點,看上去不像那麽猿人啊。”


    “你們是什麽人?為什麽要偷我們部落的羊”


    梭牟子、圖拉一言不發,用沉默來對待赫離的審問。


    “你們聽不懂我說什麽嗎?”赫離懷疑這是語言障礙,畢竟騰格裏草原和卡洛斯大陸就有語言障礙,自己和林中部落有語言障礙也很有可能。不對,赫離觀察他們臉上那一瞬間表情,發現他們臉龐輕輕地觸動著。


    “你妹的,聽得懂還給老子裝聾子,耍我呢!”赫離心裏很不爽,轉身往四周一掃,找尋著什麽似的。哥達、兀格、多力夫看著首領這副模樣,紛紛想著首領這是怎麽迴事啊?難道要找一把馬刀來嚴刑拷打,刀不就在他腰間嗎?


    赫離彎腰拔下2株長長的小草,臉上露出惡魔般的笑容,看來他是想好好的捉弄一下,不,是嚴刑逼供。迴過身來,梭牟子、圖拉看到赫離那不懷好意的詭異笑容,頓時仿佛一陣寒風吹過,瘮得慌。接下來他們不僅是瘮得慌啦,簡直是把赫離當做了來自地獄的惡魔一般,他的笑容稱為“魔鬼的微笑”。


    一個又一個噴嚏的隨著赫離把小草從麵前兩人的鼻孔拔出依然停不下來,赫離此時終於大體了解了這個林中部落的情況。居住在這森林中的是一個小部落,是十幾年前從另一個大森林遷徙而來的,據說是因為一場天雷火災。部落剛抵達這座森林時,有七百多人,過了那麽多年,如今剩下了四百多人,包括老幼女人。依靠狩獵、采集、捕魚來維持生活,一年到頭幾乎吃不上飽飯;用獸皮縫製衣物;住所由木頭、樺樹皮搭蓋而成。


    身後傳來了陣陣響聲,細細一聽,仿佛是軍士行走、兵器碰撞的聲音。一個領隊者看見赫離安然無事,一顆懸著的心總是重新沉進肚子裏,走到赫離身旁行禮:“百騎長,泰羅格奉命趕來,延遲之罪,請首領責罰。”


    “無妨,路途難行,我是深有體會的,你能夠那麽快趕到,也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啊。”


    “多虧了首領英明,每隔半裏派軍士作為信號標,所以我才能直接沿著首領所走的路途前行,沒有耽誤太多時間。”


    赫離扭身子頭,指著梭牟子、圖拉兩人向泰羅格示意:“泰羅格,你想不到森林中竟然還藏著一個部落吧,要是不知情給我們突擊一下,你猜結果如何啊?”。泰羅格目光越過赫離,看著被捆綁的兩人,想到赫離所指出的情況頓時出了一陣冷汗。原以為背靠森林是一座不錯的屏障,這樣騎兵無法穿越濃密的森林衝擊自己部落營地,防護的力度可以更集中。誰曾想到這個森林中竟然還有一個部落呢?


    “你試試這把弓的威力!”一把弓遞到了泰羅格麵前。泰羅格一拉弓,便感覺出了這弓的不凡之處。泰羅格順勢抽出一支箭,尖銳的箭矢唿嘯聲響起,一枝箭矢打破空氣的屏障,朝著六十多米外一顆大樹衝去。“釘”的撞擊聲響起,箭矢紮入了大樹之內,箭羽搖搖晃晃地擺動。


    泰羅格走到大樹前,用力地拔出箭矢,細細地摸著無辜作為箭靶的大樹,感受著這支箭給大樹帶來的傷害。“首領,這……這……這……”泰羅格無法用言語表達自己內心的震撼,對這支箭矢的美妙感覺。


    “哼”哥達重重地用鼻孔發出這個聲音,拉開另一把弓,朝著約兩百米外的一棵大樹迅速瞄準,向上微抬箭頭,“咻”的一聲直衝目標,“釘”的一聲插入大樹。哥達趾高氣揚地炫耀著自己箭術的高超,絲毫忘記了之前自己看到這種弓箭時比泰羅格更誇張的神情。


    大草原上的弓箭,普通的步戰大弓通常射程在三百五十米左右,精銳的草原射手一般三百米之內可以命中目標。若是騎馬拿著這種大弓,就算是精銳騎手也少有能夠策馬拉弓射箭的人;勒馬停住,拉弓射箭效果也會大打折扣,先不說能不能拉開,射中太遠的目標,哪怕用力拉出了一個彎月型,尋常騎手射出去的箭矢有可能偏差十萬八千裏之遙。


    騎弓,如同赫離麾下騎兵所使用的這些還算是優良的騎弓,射程一百五十米,除非是神射手一般的人,普通騎手進入百米騎射,精準才可以得到基本保證,一般騎手通常在八十米才騎射,才能夠達到殺敵效果。如今,手上這把弓隻有半米多長,約八十厘米的長度,比半米的騎弓長那麽一些,完全可以用於馬上騎射,效果卻有天差地別一般。若我們部落用的都是這種弓箭,那麽當漫天箭矢落下……


    泰羅格、哥達兩人看著自己首領,希望從首領那得知這種弓的源頭,兩人目光都是無比的渴望,出奇的一致啊。


    一位身穿獸皮、頭發胡須發白、手持木杖的老人示意身後的眾人停下,獨自朝著赫離這邊走了過來。旁邊的野利仄幾人竭力阻止,被老人惡狠狠地一瞪,灰溜溜地縮了迴去。


    放哨的斥候早已經將有上百人身穿獸皮、手拿弓箭的人朝著這邊來的情況告知了赫離,盾牌、弓箭紛紛準備起來。泰羅格的百騎隊左右分散,隱藏在參天大樹的背後,隨時準備伏擊這幫來勢洶洶的人。


    烏洛蘭來到陣前,絲毫不像是來興師問罪、討迴族人的領袖一般,更像是一個和顏悅色的鄰家老爺爺,看著嚴陣以待的軍士笑道:“我一個除了帶根拐杖之外、身無寸鐵的半死老頭,值得諸位勇士如此對待嗎?”


    赫離走了出來,幾縷金色的陽光透過厚厚的樹葉的阻攔從赫離身後照射,仿佛整個人都披上了金色的陽光披風。“這難道真是森林之神派給我們的人?讓我們脫離貧苦,不再受冷、不再挨餓的人!”烏洛蘭心中翻起了滔天巨浪,十幾年從未濕潤的眼框慢慢濕潤起來,眼前赫離的形象和他昨晚夢到的場景一模一樣,散發光芒的年輕人降臨到部落。


    “部落歸附?”赫離一臉露出“我讀書少,你不要騙我”的表情,難以置信這個睿智的老人會說出這句話。


    “不錯,我們整個部落將會對大人你效忠,供您驅使,為您作戰。我們要求很簡單,不再挨餓、不再受凍,和您相同功勞的屬民平等地享有相同價值戰利品的權利!”


    望著這位眼睛散發出智慧光芒的老祭司,看著他那炯炯有神的眼睛,“我給你們三天時間,如果你們真的準備歸附,我,赫離,以長生天、森林之神、先祖的名義發誓,絕不讓我的屬民挨餓、受凍。”赫離一個誓言迴應著這位老祭司的眼光。


    “首領,就這麽讓他們把兩個人帶走了,我剛才看了那些人的弓,都是和之前的兩把差不多的。隻要我們一鼓作氣,就可以俘虜整個部落,讓他們作為我們的鍛造奴隸,打造出威力強大的弓啊!”哥達滿臉焦急之色,試圖勸著首領追擊帶走那兩個俘虜的上百森林部落者。


    “是啊,首領,我的百騎還沒有撤迴來,隻要您下令,絕對很快就可以解決他們的,哪怕是付出一些傷亡!”泰羅格難得有著不和哥達拌嘴、同意哥達的提議的時候。


    “你們覺得是宰殺一隻奶牛來吃,還是一輩子有牛奶喝比較好啊?”赫離沒迴答他們的問題,冒出這麽一個問題。心裏還留著這麽一句話:“奶牛一去不複返的話,我可就虧大了啊。我當時怎麽就那麽相信了這個老頭呢?”


    黑夜慢慢侵蝕著森林,一切都變得寂靜起來了。赫離率領著兩個百騎也早早地朝著森林外圍退去,唯一的傷者—吉恩則享受著趴在門朵兒的背上偷閑時刻,盡管他還不知道門朵兒心裏正想著什麽時候也要讓吉恩好好享受背著一個一百多斤的人艱難地行走在森林的感覺。一群人此時已經快到了鍛造帳那邊了。


    一堆堆火把在木棚外麵照耀著,整個木棚內一片雜亂,幾乎場內男子都是臉紅喘息著的,仿佛是經過了一場戰爭。各家各戶的女人都摟著自己的孩子坐在自家木屋內,不去管這外麵發生什麽事了,或者說她們不敢管,不知道要怎麽管。


    老祭司緩緩起身,走出木棚外,留下了一句話:“我做了二十來年的祭司,也快去見森林之神了。隻是想在去見森林之神前,看到自己的族人不挨餓、不受凍。”


    眾人看著老祭司那顫顫悠悠的背影,木棚內一陣沉默。自從部落遷徙至此,已有十五、六年了,伴隨著的是一代人老去、一代人成長,一代人出生。一些老人此時發現,十多年的時間,老祭司從一個身材魁梧的漢子變成了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似乎還有著些微駝背的跡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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