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府。


    宮梵玥胳臂上的傷口,始終止不住血。


    西嶽,心急如焚。


    翻醫藥箱的時候,動作失了平日所有的淡然冷靜,連連將瓶瓶罐罐撫倒。


    “副統,我即刻送你去醫院。”西嶽的聲音,驚惶得很沙啞,而且顫抖得厲害。


    失血太多,此刻宮梵玥的臉色,蒼白得不見一絲的色澤,哪怕嘴唇都如同白紙般。他靠在沙發上,模樣虛弱,不過,他的言辭卻顯得很平靜:“人,生死有命。倘若閻王鐵了心要帶走我,哪怕我現在躺在美國科技最發達厲害的醫院,也不會多喘息幾秒。”


    宮梵玥對於生死,看得很淡漠。


    然而,西嶽聽了他的話,情緒卻失控了:“副統,你不會有事,我不會讓你出事。”


    說著,西嶽已經掏出手機,準備打救護車。


    卻被宮梵玥製止了。


    “副統大人!!!”西嶽雙目通紅地盯著宮梵玥,眼底是震驚與不可置信。現在都什麽時候了,還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真不想活了?!如果他出事的話,那宮家,怎麽辦?!宮家二少爺,年少不更事,而宮家老爺子,年紀大了,已然沒有任何精力再因為家族使命,負重前行。


    宮家先輩,用自己的血與肉,好不容易累積下來的權勢與財富,就要斷送了?!


    作為宮家掌舵者,甘心?!


    西嶽不知道宮梵玥的真實心思,但,僅僅作為旁觀者,作為下屬,他都不甘心。


    雖然,岱山勢力,屬於世襲範圍。哪怕宮家無後繼承,按照法律規定:隸屬宮家的勢力範圍,仍然歸宮家所有,任何家族,任何機構,都不能分割與撼動。


    可是,宮家都已經絕後,幾十年,幾百年,甚至更長遠之後,誰知道局勢會發生怎樣的翻轉。指不定,總統一道旨意,直接分拆了宮家的地盤,也說不準。


    畢竟,皇族權貴,皆是道貌岸然的財狼虎豹。


    對於彼此之間的地盤,都虎視眈眈。


    岱山,那麽大的一塊肥肉,誰不想瓜分,收入囊中?!


    “你以為巍瀾慎,為什麽會反戈?!”宮梵玥的氣息,虛弱又無力。


    西嶽聽了宮梵玥的這話,陷入沉默。


    宮梵玥繼續說:“他背後沒有人撐腰的話,我借他一百個熊膽,他都不敢動我一根汗毛。然而事實,他卻狠狠插了我一刀。你覺得,站在他身後,替他撐腰的人,是誰?!”


    “……”聽了宮梵玥的話,西嶽抿著嘴唇,緘默不語,半晌,他才低低開口,“霍寒景。”


    “現在送我去醫院,等於給霍寒景逮我現行的機會。”宮梵玥閉了閉眼,似乎疲憊得想靠在沙發上,休息一會兒。


    “可是,副統,你不去醫院,傷口的血又止不住的話,你會死的。”西嶽眼睛通紅一片。


    “我宮梵玥可沒那麽容易死。”宮梵玥冷冷一笑,“我出世的那一刻,算命的就說我:命硬,克人。”


    “……”西嶽聽了宮梵玥的話,軍人出身的他,錚錚傲骨,可是這會兒,眼睛裏,全是隱忍的淚水,他強忍的時候,額頭上的青筋都一條一條地蹦出來,他直直地望著宮梵玥,咬緊牙齒,許久才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今日之仇,他日,我必定千百倍還迴去。巍瀾慎,我要他全族都不得好死,這是對宮家背叛的懲罰。至於霍家,副統大人所受之苦,也會讓他一一都好生地受著。”


    相比西嶽的嫉惡如仇,宮梵玥倒是顯得淡然。他淺淺地勾起唇角:“霍寒景的心思,極其陰毒。他沒有讓巍瀾慎直接使用劇烈毒藥,而僅僅隻是無法凝血的新型藥劑,目的就是想讓我吃點苦頭。嗬~,我不會讓他稱心如意的。馬上給李昀打電話,詢問他最強效的止血藥。”


    **


    高速公路上。


    黑色的超跑,霸氣又凜冽,唿嘯狂奔著。


    車身矮小精致的緣故,車廂的空間很狹小。


    隻能容納兩人的車,因為硬生生塞了三個人,所以……副駕上的時念卿,有些難受,加上肚子大了,霍時安長時間壓著她,她全身都麻了。然後,她還要費心撐著,害怕霍時安壓著她的肚子。


    時念卿第三次詢問還需要多長時間抵達目的地的時候,霍寒景終於稍稍扭過目光,掃了她一眼。


    “去遊樂場,大概還要二十分鍾。”霍寒景迴她。


    “能不能開快點?!”時念卿催道。


    聞言,霍寒景下意識掃了眼儀表盤上的速度表,當即斂起英挺的劍眉:“已經200碼,還要開快點?!”


    時念卿聽了,移眸看過去,果然已經200碼,不能再快了。


    再加速的話,車子估計都起飛了。


    車廂內,突然陷入一陣沉默。


    時念卿抱著霍時安,坐在副駕,有些腰酸背痛。


    過於沉默的氣氛,顯得有些尷尬。


    原本時念卿想隨便找點話題聊聊天的,可是,五年之後,她竟然發現跟霍寒景沒有什麽共同話題。


    也對,五年的千山萬水與形同陌路,在時念卿的心目中,霍寒景再也不是當初那個年少匆匆的太子爺。如今的他,高入雲端,璀璨奪目,是所有人膜拜臣服的神。


    上次,古思媞來總統府的時候,她無意聽見古思媞坐在大廳裏,跟霍寒景聊天的內容,都是國家軍事。


    古域是x國的副外交部長。


    在外交事務上,雖然不及部長那般權勢滔滔,但是,對於輕緩的外交事務,還是有決策權的。尤其在外交上的一些軍事交涉,先通過他決策,倘若古域無法做決定,或是無法處理,再上報給外交部長。


    s帝國的外交部長季振文,曾經是時靳岩的摯友。


    當年兩人走得很近。


    季振文時常會來時家拜訪。


    所以,對於外交部的一些流程製度,時念卿多多少少還是能懂點。


    古思媞上次跟霍寒景談論x國的外交製度的時候,表麵隻是隨口聊聊而已,實際心思,無非是在暗示霍寒景,幫她父親,加官進爵。


    霍寒景當時表情淡淡的,並沒有發表什麽意見。但顯然是聽進去了。


    他如果毫不在意的話,反饋給他人的訊息,是:心不在焉的。


    可是,在古思媞的麵前,哪怕古思媞說些沒有任何意義,甚至很羅裏吧嗦的小女孩兒幼稚言語,霍寒景都認認真真聆聽。


    時念卿不知道,霍寒景有多喜歡古思媞,才能如此耐心細致,她隻知道:霍寒景必然是動了心,才會認真。


    超跑,急速飛馳。


    車窗外的景致,飛速往後移動。


    時念卿恍神之時,似隱隱瞧見道路側邊的應急車道,停著一輛警車,以及兩輛追尾的私家車。


    時念卿忍不住迴頭瞥了眼,發現的確是警車,她忍不住詢問霍寒景:“你沒看見警車?!”


    霍寒景淡淡抬眸,從後視鏡掃了眼,快速縮小的警車:“怎麽?!”


    時念卿看向他:“看見警車,你不是應該減速,規規矩矩行駛而過嗎?!”結果霍寒景,非但不減速,反而開得更快。深怕警察不開車來追他?!


    “……”霍寒景都不知道應該如何迴複時念卿這個問題。讓他開快點,是她;讓她減速,也是她。這女人,到底是要他快點,還是慢點?!


    “霍寒景,如果警車來追你,怎麽辦?!”時念卿有些好奇。如果堂堂一國總統,都不遵守國家交通規定,消息曝光的話,s帝國的國民,會有怎樣的反應?!


    “這種假設性、毫無意義的問題,我拒絕迴答。”霍寒景一邊認真注視著車窗外,車道上的車輛情況,一邊麵無表情的冷哼。


    “我的問題,怎麽毫無意義,又怎麽是假設性了?!”時念卿有些不服氣,“剛剛,站在警車旁邊的警察,有兩名都注意到你的車。如果他們不是有急事處理,肯定會開車過來追你的。”


    “然後呢?!”霍寒景問她。


    “……”時念卿有些吃驚地望著他,“然後?!然後警察就會發現,你開車,不僅超速,還超載。按照s帝國的交通法規定,你說,警察會扣你幾分,還是會把你運到警局,關起來?!”


    “時念卿,你能不能不要盡問些,不可能發生的無聊事情?!”霍寒景眉頭都皺了起來。


    “什麽叫無聊的事情?!”時念卿聽了霍寒景對她的評價,頓時又不開心了,“霍寒景,是不是在你的心裏,現在無論我跟你說什麽,都很無聊?!”


    霍寒景似乎聽出她語氣的怒意,所以扭頭,淡淡瞄了她一眼:“你的問題,難道不無聊?!但凡我踩油門,放下車窗,那些警察看見我,都會毫不猶豫,驚慌失措跪下去,你居然跟我談論扣分,或是把我關起來的可能性?!時念卿,你覺得那些人,究竟有多想死,才會拚了命地作?!”


    “……”時念卿瞬間被霍寒景的話給堵得啞口無言。他說的,好像更貼合實際可能性。s帝國總統大人的駕照,借他們一百萬個膽子,他們也不敢扣啊。其次,霍寒景違規開車的事情,但凡曝光,對於道路交通,肯定有極大的負麵影響。s帝國,誰敢曝光啊?!除非真的想死了。


    時念卿坐在副駕,看著表情明明很寡淡漠然的男人,她卻覺得:好拽。


    仗著自己是總統的身份,簡直都拽炸天了。


    連開車,仿佛都能橫著開一樣。


    “時念卿,你那是什麽眼神?!”霍寒景被她嫌棄中似乎又透著鄙視的眼神,給盯得有些不悅了。


    時念卿卻眉開眼笑地說:“什麽什麽眼神?!總統大人,崇敬的眼神,都看不明白了?!”


    “……”霍寒景聽了,直接橫了她一眼,“時念卿,崇敬的眼神,長那樣?!”差一點,就翻白眼了。


    “對啊,時氏牌的崇敬眼神,就這樣。”


    “……”霍寒景懶得跟她胡扯,索性認真開車。


    時念卿覺得自己的腰,都要斷了,安份兒一會兒,忍不住又開始抱怨:“霍寒景,你沒事的時候,能不能去買點舒適度,好點的車?!至少,要一個人一個座位吧?!你兒子沒位置坐,不僅不安全,而且壓得我腿都要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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