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寒景的話,一出口,在場每個人的表情與反應都不同。


    徐則皺眉,陸宸訝異,盛雅黑了臉。


    顧南笙卻喜上眉梢,垂下眼眸看向從始至終都安安靜靜站在走廊裏,麵無表情、不言不語的時念卿:“小卿,你趕緊跟閣下好好解釋清楚,不要怕,不管發生了什麽,統統講出來。”


    適才,他去衛生間詢問過秦飛。秦飛說,霍慕之是前天下午在學校被人用迷藥擄走的。時念卿在美國的這兩天,都跟他呆在一起,連電話都沒打過一通,怎麽可能雇兇綁人?!至於,她為什麽會直接從機場到織布廠,顧南笙目前也很費解。唯一的可能性,要麽是被人陷害,要麽是被人威脅。


    既然霍寒景都發話給她機會,那麽還是偏向信任她多一點。


    隻要時念卿否則,那麽傷害霍慕之的幕後黑手,遲早揪出來。


    陸宸心有不甘,不等時念卿開口,便氣勢洶洶地吼道:“景爺,都證據確鑿了,還有什麽好解釋的?!無論時念卿接下來說什麽,都是替自己開罪的狡辯。綁架太子爺的兩名綁匪都招認了,的確是時念卿所為。”


    “我實在不明白,陸將軍嘴裏所謂的‘都招認’是什麽意思?!綁匪是怎樣認罪的?!又是怎樣指證是時念卿所為的?!是親眼目睹她的容貌,還是其他能確定時念卿身份的方式?!”顧南笙不服氣,當即反駁。


    陸宸被顧南笙的反問,著實弄得火大:“聽顧總這話的意思,似乎是懷疑我嚴刑逼供,做假證汙蔑時念卿。”


    “陸將軍,這可是你說的,我什麽都沒說。”


    “你!”陸宸頭頂都快要冒煙了,“顧南笙,雖然那綁匪,沒有與時念卿碰麵,但是,我給他們聽過二十名女性的錄音,他倆一致確定時念卿的聲音,是打電話給他們的雇主。”


    “就憑錄音的聲音,你就如此篤定是時念卿所謂?!”顧南笙勾唇譏諷一笑,“世間,相識的聲音,何其之多。更何況,誰會那麽蠢,用自己的原聲去打電話,不知道有‘變聲器’的存在嗎?!”


    “你……”陸宸眼睛都噴火了,在他猙獰著臉孔要撲上去揍顧南笙時,無聲無息站在走廊裏的時念卿,毫無征兆地平靜開口,“霍慕之,是我雇人綁架的。”


    “……”


    “……”


    此話一出,現場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極其震驚朝她投去不敢置信的目光。


    靜默坐在椅子上吸煙的霍寒景,聽了時念卿的話,夾著香煙骨節分明的手,驀然頓在半空中。


    霍寒景緊緊抿成一條直線的薄唇,隱隱往下一沉,利光乍現的黑眸,直直鎖住她不放。


    “再說一遍!”


    時看得很真切,霍寒景深邃的眸子,頃刻之間,從最初的波瀾不驚,轉瞬翻起萬丈巨浪,時念卿靈魂都跟著哆嗦了。她咬著嘴唇,強迫自己鎮定下來與霍寒景對視,好半晌才再次開口:“也是我,把刀插入霍慕之胸……”口的。


    時念卿還未言畢,坐在椅子上巋然不動的霍寒景,突然快如獵豹似的從椅子上一躍而起,颶風般刮至時念卿麵前,鐵青的俊臉,凝著一層薄薄的冰渣,他咬牙切齒地瞪著她:“時念卿,綁霍慕之,是死罪!”


    “我知道。”


    “那你還綁他?!你知不知道,他隻是一個幾歲的孩子?!”


    霍寒景的眼底,染上血色,通紅一片。


    時念卿揚起腦袋,對上霍寒景嗜血的目光,扯開嘴唇笑道:“誰讓他的存在,害得我丟了總統夫人的位置,所以霍寒景,霍慕之該……”死。


    “啪~”。


    不等時念卿的話講完,霍寒景的巴掌,已經狠狠落在她瘦削的臉頰上。


    原本被盛雅的巴掌,抽得又紅又腫的左邊臉頰,瞬間誇張的高高腫起來。


    時念卿保持著被打的姿勢,一動不動。鮮血,順著嘴角溢出。


    顧南笙被突如其來發生的一幕,嚇傻了,迴過神的時候,他怒不可遏衝上前,舉著拳頭就要揍霍寒景:“你是不是瘋了,竟然打她?!”


    陸宸和徐則瞄到氣勢洶洶的顧南笙,立馬敏捷將他攔住。


    顧南笙想都沒想,拳頭一轉,直接朝著陸宸和徐則砸起。


    陸宸瞅著顧南笙是鐵了心要幹架,胸腔內本就湧動著怒火,所以帶著報複與發泄的姿態,擒住顧南笙的胳臂,大力往下一扯,高高抬起腿就狠狠地往上撞……


    顧南笙被陸宸和徐則重重按在地上的時候,憤怒咆哮道:“霍寒景,就算時念卿殺死霍慕之,也毫不為過,這都是盛雅自作自受,是盛雅欠她的一條命。如果盛雅當年不……”害死她的孩子,哪裏輪得到霍慕之當太子。


    現場,一片混亂。


    盛雅嚇壞了,縮在角落裏,不敢動彈。


    在聽見顧南笙的那番話,盛雅臉色急速褪盡。幾乎是想都沒想,盛雅快步奔上前,抬腿狠狠朝著顧南笙踹去:“顧南笙,你也算個男人嗎?!自己無能,滿足不了時念卿的虛榮心,讓她迴過頭來重新勾引閣下,幫你顧氏拿地,你也好意思在這裏咋咋唿唿?!是不是她綁架霍慕之,是你指使的?!你是不是認為,霍慕之死了,她就能重新當上總統夫人?!顧南笙,你該死……”


    說著,盛雅理智全失,拔出陸宸腰間的槍支,就要一槍把他斃了。


    還好陸宸眼疾手快,阻止她瘋狂的舉動,大力按住她的手:“盛雅,你冷靜點……”


    “怎麽,你怕了?!”顧南笙咧嘴笑的時候,口腔裏,全是紅豔豔的血。


    盛雅太陽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她狠狠地瞪著顧南笙,全身都在發抖。


    “盛雅,因果報應。”顧南笙笑得瘋狂,“隻允許你害人,卻不允許他人以眼還眼,你當初害時念卿流產的時候,就應該想到會有今天的報應!”


    時念卿顯然是注意到霍寒景情緒的變化,他怔怔地扭頭朝著顧南笙看去,聲音陰霾淩冽:“你說,盛雅害得誰流產?!”


    顧南笙抬起眼眸,看向霍寒景眼底的震驚錯愕,他笑得極其嘲諷與挖苦:“霍寒景,你口口聲聲說你愛時念卿,可是你知不知道她簽流產同意書的時候,孩子已經死了?!罪魁禍首,就是她!!”


    最後幾個字,顧南笙是咆哮而出的,他抬起手指向臉上血色褪盡的盛雅。


    世界,仿佛靜滯了,安靜無聲。


    盛雅跪在走廊裏,大腦一片空白,在她稍稍迴過神,想要撲至霍寒景麵前找理由與借口解釋的時候,霍寒景卻冷冷一笑:“人,被逼急的時候,真的是不知廉恥。你汙蔑誰不好,竟然汙蔑盛雅?!你難道不知道那時的盛雅,在英國嗎?!她如何跑去美國,害得時念卿流產?!你們就不要再垂死掙紮,看著真讓人惡心。”


    時念卿在發抖,顧南笙短暫的錯愕後,紅著眼眸要跟霍寒景爭辯。時念卿在他開口之前,她低聲說:“既然閣下覺得惡心,那麽就把那塊地,批給顧家,這樣,我們就安分,再也不給你們找麻煩了。”


    “小卿!!!!”顧南笙錯愕地瞪大眼睛,“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麽?!”


    這樣說,等於承認汙蔑盛了?!


    霍寒景聽了這話,隻覺胸腔內的怒火,“嗖~嗖~嗖~”地往上飆升,他猛地抬手卡住時念卿的咽喉,惡狠狠地咬牙:“你、他、媽、的,還敢跟我提那塊地?!是不是篤定我不會殺你,才會如此猖獗在我麵前放肆?!”


    霍寒景的手勁極大。


    時念卿的唿吸陡然被掐斷,瞬間窒息。


    她本能抬手去扳霍寒景掐住她脖頸的手。


    “霍寒景!!”顧南笙被他的舉動給嚇壞了,深褐色的瞳孔,急速緊縮,他大力掙紮著,想要撲上前。


    可是陸宸和徐則手勁極大,顧南笙根本睜不開。


    在所有人都以為霍寒景,會這樣把時念卿給掐死的時候,他長臂一揮,把時念卿推倒在地。


    “時念卿,既然你如此心思歹毒,那麽就給我跪在這裏,好好懺悔,祈禱我的兒子平安無事,但凡他有任何一點的意外,你就給他陪葬!”


    霍寒景麵色陰森撂下這句話,帶著一席人,頭也不迴地離開。


    **


    淩晨三點。


    顧南笙拿著醫藥箱,第三次試圖靠近時念卿的時候,警衛麵無表情將他攔住。


    “我就拿點藥,幫她處理下額頭上的傷口。”顧南笙低聲說。他看得很真切,霍寒景將時念卿推倒的時候,她的額頭撞在牆壁上,鮮血當時就湧了出來。


    警衛看都不看顧南笙一眼,語氣冰冷地說:“她是重犯,閣下下令,任何人都不得靠近半步。顧先生,還是趕緊離開,不要再這裏周旋,倘若再激怒閣下,你的人頭,恐怕不不保!”


    顧南笙聽了此話,垂在身體兩側的手,不禁死死拽成拳頭。他知道警衛的話,並沒有誇大其詞。可是,轉身離開之前,他忍不住迴過頭去看走廊的盡頭:手術室門口,時念卿臉色蒼白,直挺挺地跪在那裏,無助又絕望,而她的身後,兩名警衛筆挺站立,手裏握著毛骨悚然的槍支。


    如果霍慕之的死訊,一旦從手術室內傳出,那麽兩名警衛的槍口,就會毫不猶豫對準時念卿的腦袋。


    想到這裏,顧南笙的眼底,驟然閃過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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