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呆呆,也上下打量著白何,然後,居然還想繃著麵子。


    “大爺,你,你是不是認錯了呀?”


    白何放低嗓門兒。


    不客氣的提醒到:“你笨,又要麵子,臉漲成豬肝,怎麽也吹不進。不是我幫你吹,隻怕你當時就下不了台。還裝什麽裝?”


    嘎!


    又到了站。


    正好空出二個座位,白何就將其一拉,同時坐了下去。偽裝一經撕破,白何便感到一陣惡心,轉過頭瞟著窗外;而那湖南大爺反倒瀟灑,輕鬆地碰碰白何。


    “大爺,好眼力!我當了一輩子副局,也自認為練了一手好眼力,全局千把號人,就沒有我叫不出名字的。何改咯 (湖南人口頭禪,為什麽?下同)就沒認出你來?”


    一口難聽的湖南話。


    更讓白何惡心。


    我是說做人怎麽會這樣?原來是個小貪官兒。“你是享受離休待遇的局級幹部。”白何冷笑笑,決心好好損損對方。


    “我可是名正言順的退休工人,你怎麽會認出我來?”


    對方一楞。


    竟然理直氣壯而答:“那倒恩咯(對,是)!”白何霍然轉身,側對著他:“我真後悔那晚幫你吹汽棒,吹了也白吹。”


    對方。


    翻翻白眼皮兒。


    “白吹恩咯(是)什麽?不過,我倒是真要謝謝你的呀。”他親熱的又碰碰對方:“要不,我那老書記會一直批評我的,直至她精疲力竭。”


    這下。


    輪到白何翻白眼皮兒了。


    “老書記?哪來的老書記?”“就是我老婆的呀。”湖南大爺一激動,就又變成了上海幹部:“她是縣司法局的局黨委書記兼局長,我是縣司法局的第三副局長,”


    “嗬嗬,夫妻店呀。”


    白何打斷他。


    毫不掩飾自己的憎惡:“有個這樣的一把手老婆,你這第三副局,不就是第一副局嗎?”“那倒恩咯(對,是)!”湖南大爺醒悟到了什麽,很注意地看看白何。


    “大爺,我聽你口氣充滿了火氣,這種仇官的憤老情緒,可是要不得咯。”


    白何冷冷地。


    抱起了自己的胳膊肘兒。“真的,聽我說大爺,不要一提起官兒就憤恨。”對方居然老朋友一般,拍拍他的肘拐:“這種中國特色,你我都消滅不了,還得繼續下去。我們都老啦,為這生氣不劃算咯。”


    白何掉頭。


    看著窗外。


    “唉大爺,不用自我介紹我也知道,現在,你老倆口是我老倆口一樣的苦命人。你看看我們,”曾經的第三副局,聲調懨懨的,淡而無味。


    聽起來。


    有點令人毛骨悚然。


    “曾經出有車,食有魚,食不厭精,膾不厭細,接有臉笑,迎有笑臉,可依然過不了兒女這一關。離退後,我倆老口兒顧不上自己享受,自帶工資來上海租房帶小孫子,親家母和兒子媳婦還不高興,老書記常常氣得飯也吃不下……這人咯,真是一輩子不知為了何改咯 (為什麽)?有時我真絕望咯,他媽的,一扔手走掉算了咯!要死卵朝天,不死翻個邊!後輩的事,不管了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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