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統十六年,七月中旬。


    在鬆浦太郎焦急地等待中,大內政弘派來的援軍終於趕來了博多灣,竟然有一萬餘人,果然不愧是倭國實力強悍的大名。


    不過,還沒等鬆浦太郎鬆一口氣,一個驚人的消息就傳了過來,大內政弘的人馬竟然襲擊了駐紮在博多灣的豐後藩的部隊,將毫無防備的豐後藩五千人馬包圍在了一座城裏,豐後藩藩主緊急派人前來求援。


    “怎麽會這樣?”鬆浦太郎一臉驚愕地望著跪在麵前一身是血的一名武士,口中喃喃自語道,萬萬沒有想到大內政弘竟然在大敵當前的情形下還要窩裏鬥。


    “大貳大人,請速速發兵前去救我家主公,否則我家主公就要被他們給害了。”那名渾身是血武士是豐後藩的人,聞言神色焦急地說道,他好不容易才從大內政弘的人包圍中逃出來。


    “此事非同小可,本藩會慎重考慮。”鬆浦太郎聞言迴過神來,衝著那名豐後藩的武士擺了擺手,示意其先行退下休息。


    “諸位如何看待此事?”等那名武士離開後,鬆浦太郎皺著眉頭問向了跪坐在屋內兩側的家臣們,想聽他們的意見。


    大內政弘這次所做的事情實在是出人意料令鬆浦太郎大跌眼鏡,萬萬想不到大內政弘竟選擇這個時候爭奪地盤,難道他不知道萬一明軍發動進攻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主公,大內氏這些年來四處吞並領地,此次襲擊豐後藩心懷叵測,主公不得不防呀!”一名家老聞言沉吟了一下,憂心忡忡地說道,對大內政弘充滿了警惕。


    “主公,小的覺得大內氏此次來者不善,一旦讓他吞並了豐後藩,那麽接下來就要對付咱們了。”隨後,一名家臣立刻表達了同樣的擔心,


    兩人的意見也是現場眾家臣的對待此事的看法,聞言紛紛點著頭,所謂唇亡齒寒,不能讓大內政弘擊敗豐後藩。


    “傳令下去,集結部隊,救援豐後藩!”鬆浦太郎自然也不希望豐後藩被大內政弘吞並,那樣一來可就要威脅道他了,因此沉吟了一下後下達了命令。


    “廣助,你來擔任此次救援部隊的主帥,務必要救出豐後藩!”隨後,鬆浦太郎望向了跪坐在左下首的一名中年人,沉聲說道。


    “主公放下,小的一定救出豐後藩。”那名中年人聞言向鬆浦太郎一躬身,高聲應道,他是鬆浦太郎的堂弟鬆浦廣助,鬆浦家的一員戰將,深得鬆浦太郎的信任。


    “此次大內氏來勢洶洶,你會合築後藩的人馬一同前去。”鬆浦太郎的眉頭皺了皺,神色嚴肅地開口囑咐鬆浦廣助,“記住,大內氏並不好對付,你一定要小心行事。”


    “主公放心,小的不會輕敵。”鬆浦廣助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他先前與大內政弘交過手結果誰也沒有占到什麽便宜,知道大內政弘的厲害自然會謹慎行事。


    雖然看起來鬆浦廣助和大內政弘那次戰鬥平分秋色,可鬆浦廣助心裏清楚大內政弘隻不過是試探性進攻而已並沒有什麽必得之心,否則的話他將難以招架。


    鬆浦太郎聞言心中微微鬆了一口氣,這次他並沒有要跟大內政弘撕破臉的打算,而且相信大內政弘也不想事情變得糟糕,畢竟現在外敵當前雙方要是火拚的話將得不償失,屆時白白便宜了明軍。


    “報!”就在這時,一名武士火急火燎地奔了進來,單膝股災鬆浦太郎的麵前稟報道,“主公,藤堂氏聯合了島津氏,向肥後藩發動了進攻,肥後藩藩主派人前來求救!”


    “什麽?”鬆浦太郎聞言頓時大吃了一驚,臉色變得非常難看。


    藤堂氏就是山口惠子,事情果然如他先前所擔心的那樣,山口惠子聯合薩摩藩向肥後藩發動了進攻。


    表麵上看是山口惠子聯合了薩摩藩,實際上薩摩藩早已經淪為了山口惠子的附庸,無論是軍事、經濟還是政治都受到了山口惠子的掌控。


    換句話來說,雖然鬆浦太郎是名義上的九州最高長官,但實際上他隻掌控了九州島中北部地區,南部地區的薩摩、大隅和日向在山口惠子的控製下。


    這也是鬆浦太郎為何會讓肥後藩監視山口惠子了,他擔心山口惠子會趁著明軍水師這次突如其來的異動而趁亂向他發難,進而奪取太宰府大貳的職務,成為九州的統治者。


    屋內跪坐在兩側的家臣們也麵麵相覷,正可謂屋漏又逢連夜雨,誰能想到在這個時候山口惠子也開始發難,如今他們將不得不麵對雙線作戰的窘境。


    尤為重要的是,無論是大內政弘還是山口惠子都是倭國實力強悍的大名,單獨一個就夠鬆浦太郎受的了,現在兩人同時發動攻勢這就使得鬆浦太郎麵對的形勢無比嚴峻。


    很顯然,鬆浦太郎無力與大內政弘和山口惠子同時開戰,唯有集中力量先擊敗一方,然後才能穩定住局勢,可這就需要其第一戰速戰速決,無疑將承受很大的風險。


    “廣助,你帶上肥前和築後的一萬五千人馬前去給豐後藩解圍,不到緊要關頭不得動武,想辦法逼退大內政弘!”


    鬆浦太郎能擔任太宰府大貳自然也不是等閑之輩,他清楚自己現在的局勢比較糟糕,因此沉吟了一下後神色嚴肅地叮囑鬆浦廣助,在他看來在九州的首要敵人是雄霸北九州的山口惠子,大內政弘的根基在本州島,故而肯定也不想與他拚個魚死網破。


    隻要解決了大內政弘,那麽鬆浦太郎就可以集中精力來對付山口惠子,有可能的話他不介意打上一場讓山口惠子知道他的厲害。


    “主公放心,小的一定讓大內氏知難而退!”鬆浦廣助知道他身上的責任重大,於是麵無表情的躬身說道。


    一萬五千人差不多已經是肥前和築後的全部兵力,這樣一來鬆浦太郎身邊隻剩下千餘人,而且博多灣對明軍水師而言等於已經不設防,故而鬆浦太郎這是在冒險,想要趁著明軍水師有所動作之前處理掉豐後藩的麻煩。


    “但願一切順利!”兩天後,鬆浦太郎給出征的倭軍士兵送行,望著浩浩蕩蕩前去給豐後藩解圍的隊伍神情凝重地在心中暗道。


    對鬆浦太郎而言,現在的形勢可以用內憂外患來形容,既有明軍水師來自海上的威脅,同時也有大內政弘和山口惠子在陸地上發動戰爭的風險,哪一點處理不好的話都可能帶來災難性的後果。


    築前,鬆山城。


    豐後藩的五千人被大內政弘的一萬八千人馬死死的圍在了城裏,雖然鬆山城也稱“城”,但實際上隻是用木頭依山紮起來的關卡。


    原本,豐後藩的五千人將這裏當做棲息的營地,防守沿海地帶阻止明軍水師從這裏登陸,誰料想大內政弘忽然之間派兵攻打他們,使得豐後藩的人不得不退迴鬆山城固守,等待鬆浦太郎派來援軍。


    鬆山城外,圍城的大內氏軍隊的營帳裏。


    大內政弘與眾家臣欣賞藝妓表演,麵無表情地在那裏飲著酒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雖然現場的音樂非常喜慶但氣氛卻顯得頗為壓抑。


    “主公,咱們何時進攻鬆山城?”良久,一名家臣打破了場中的沉寂,沉聲問向了大內政弘。


    大內政弘之所以會出現在這裏,是因為李雲天交給了他一個任務,那就是圍困豐後藩的五千人馬。


    為此,大內政弘幾乎把他所有的兵力都帶了過來,足有一萬八千人,並不是鬆浦太郎所掌握的一萬人。


    這意味著大內政弘的兵力已經比鬆浦廣助帶來的人要多,而鬆浦太郎對此一無所知,他很難相信大內政弘會傾巢而出,難道就不怕有人趁機端了他的老巢?


    鬆浦太郎不知道的是,大內政弘也不想率軍來這裏,明軍水師東路軍的登陸地點是在山口港,此時十餘萬人已經在山口港登陸,為了未來的前程他不得不率軍圍困豐後藩。


    至於別人會不會趁機襲擊大內政弘的老巢,有明軍將士在的話給對方是個膽子也不敢向大內政弘的地盤發動進攻,恐怕那個時候他們更擔心的是自保的問題。


    歸根究底,鬆浦太郎並沒有得到明軍水師已經在本州島長門的山口港和九州島薩摩的出水港登陸的消息,這就使得他誤判了目前的形勢,進而做出了最糟糕的選擇。


    “主公,他們這是借刀殺人之計呀,想要讓咱們去跟豐後藩死拚,消耗咱們的兵力!”不等大內政弘開口,另外一名家臣不無激憤地說道。


    他的話音剛落,在座的家臣就騷動了起來,相互間低聲談論著此事,他們也同意這個看法,在他們看來李雲天這是要借豐後藩的手削弱他們的實力。


    “大家莫要猜測,本藩得到的指令是圍住鬆山城,等待忠王爺的軍令!”大內政弘的眉頭不由得皺了皺,他知道家臣們心裏不舒服,於是放下手裏的酒杯後說道。


    說實話,大內政弘的心裏也不舒服,他手下有著近兩萬兵力就這麽白白投向了明軍,確實是有些說不過去,使得他顏麵無光。


    “主公,這不是他的托詞而已。”聽聞這裏,一名家臣喝得有了幾分醉意,不由得怒氣衝衝地說道,“說不定他是等著鬆浦太郎的援軍到來,讓咱們與他們拚個兩敗俱傷!”


    此言一出,原本有些嘈雜的現場頓時安靜了下來,眾家臣紛紛擔憂地望向了大內政弘,他們並不怕鬆山城裏豐後藩的人,擔心的是鬆浦太郎派來的援軍,如此一來的話他們將腹背受敵,兵力上也處於劣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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