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把這個打人的老東西抓起來,帶去都察院見右僉禦史大人!”


    一名胖下人率先迴過神來,在眾人愕然的注視中連忙來到雙目紀念幣的粗壯男子身旁,俯身查看了一番後發現其昏死了過去,嘴角滲出了不少鮮血看樣子受了內傷,於是伸手一指金宗瑞高聲吼道,臉上漲得通紅,還從沒人這麽不給右僉禦史麵子過!


    周圍的下人聞言立刻挽起衣袖氣勢洶洶地衝向了金宗瑞,想要把金宗瑞抓住。


    “保護大人!”瘦高個武官見狀頓時就急了,要是金宗瑞有個什麽好歹他可吃罪不起,於是連忙衝著旁邊的守城朝鮮兵揮了一下手,口中大喝道。


    唿啦一聲,早就看粗壯男子等人不順眼的士兵們潮水般湧了上去,刀槍盡出,把金宗瑞牢牢地護在了身後。


    “你……你們想造反嗎?”望著士兵們明晃晃的刀槍,那些衝過去的下人們不由得往後退去,臉上流露出驚恐的神色,那名胖下人沒想到小小的城門卒竟然敢對他們動用刀槍,心中吃了一驚,指著那名瘦高個武官色厲內荏地喊道。


    “哼,本官看是你們想要造反,不僅侮辱了金大人而且還想對他動手行兇!”有金宗瑞在瘦高個武官可不怕胖下人,冷冷地衝著他說道。


    “一個小小的城門官竟然也敢稱‘大人’,實在是可笑之至。”胖下人聞言瞅了一眼金宗瑞,一臉不屑地說道,“你識相的話就跟著老子去都察院自己請罪,否則後果自負!”


    “大膽,竟敢當眾威脅金大人,你長了幾個膽子!”瘦高個武官本來就對咄咄逼人的胖下人等人感到不滿,平常沒少受他們這些豪門家仆的氣,今天總算逮住了一個出氣的機會,聞言指著胖下人沉聲喝道。


    “你小子今天脾氣見長呀,信不信老子讓你脫了這身官衣,然後再好好地修理你!”胖下人見瘦高個武官今天一反常態地態度強硬,於是心中感到有些奇怪,惡狠狠地指著他威脅道。


    “夠了!”這時,金宗瑞再也聽不下去了,從士兵們身後走出,麵無表情地瞪著胖下人,“你們是交了稅金還是讓本官把你們抓進大牢?”


    “有種你把老子給抓進去,老子讓你瞧瞧什麽是請神容易送神難!”胖下人根本沒有把眼前這個其貌不揚的老家夥看在眼裏,年紀一大把了還是一名城門官,想必也沒什麽背景和來曆,於是伸出大拇指一指自己的鼻子,大咧咧地說道。


    “大膽,這位是都司衙門前副都指揮使金大人,你竟然衝撞金大人,難道不想活了!”金宗瑞聞言雙目頓時閃過一道寒光,他可不怕什麽左僉禦史,正準備讓人拿下胖下人等人,冷不防立在他身後的瘦高個武官猛然開口,高聲表明了他的身份。


    “副……副都指揮使?”胖下人聞言微微一怔,神色愕然地望向了金宗瑞,他有些不相信眼前這個其貌不揚的老家夥會是都司衙門的副都指揮使。


    “見了金大人還不行禮!”


    瘦高個武官見狀衝著胖下人高聲喝道,看起來是在找對方的麻煩,實際上是在救他一命,要不是他及時點明了金宗瑞的身份,天知道胖下人還會做出什麽蠢事來。


    “見……見……見過金大人!”胖下人聞言不由得打了一個哆嗦,連忙走上前跪下去行禮,額頭上滲出了大量的冷汗來。


    他在漢城地界上混飯吃自然清楚漢城的官場,知道都司衙門的副都指揮使是金宗瑞,這可是權力和地位比他家老爺還大的人。


    “這稅金你們是交還是不交?”如果擱在以往,金宗瑞絕對把胖下人等人關進大牢裏,可今時不同往日他畢竟已經不再是副都指揮使了,因此並不想把事情鬧大,麵無表情地望著胖下人問道。


    “交,交,小的們當然交了!”聽聞此言,胖下人連連點著頭,衝著身後的一個賬房模樣的人招手道,“快,把稅金交了。”


    賬房於是拿來了應交的稅金,等瘦高個武官把稅金入賬後金宗瑞衝著胖下人擺了擺手示意他可以走了,胖下人如釋重負,衝著金宗瑞點頭哈腰一番後逃也似地離去。


    至於那名被金宗瑞一腳踹翻的粗壯男子也隻有自認倒黴的份兒了,別看他被打得那麽慘,這件事真要追究起來的話他難免要被定個冒犯朝廷命官之罪,屆時狀況更慘。


    “經常有人偷逃稅金嗎?”等胖下人一行人離開後,金宗瑞的眉頭皺了皺,把瘦高個武官領到了遠處的大樹下,不動聲色地問道,從先前的情形來看這很顯然是常態。


    “沒有,就今天一次,讓大人給遇上了。”瘦高個武官連忙擺著手,滿臉堆笑地說道。


    “說實話!”金宗瑞當然不相信,盯著瘦高個武官冷冷地說道,他知道瘦高個武官有顧忌,隨後加了一句,“本官也就一問罷了,過去了就會忘記!”


    “大人,卑職就這麽一說,您就當它是個屁,聽了後就把它給放了。”瘦高個武官聞言猶豫了一下,左右環視了一番見沒人靠近,於是湊上前低聲向金宗瑞說道,“不瞞大人,隻要城裏有些根基的人,小的一文錢的稅金都收不上來。”


    “難道他們不知道偷逃稅金違法嗎?”金宗瑞聞言雙目不由得閃過驚訝的神色,他以前從沒有注意過這種事情,隨後正色問道。


    “這種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誰也不會捅破。”瘦高個武官聞言嘴角流露出一絲苦笑,隨後再度說道,“實話告訴大人,就連我們衙門裏的大人也利用職務之便來幫人偷逃稅金,更何況其他人了。”


    “怎麽會這樣?”金宗瑞的臉上流露出了震驚的神色,如此一來也就沒有了收受稅金的必要了。


    “據你估算,這裏一年偷逃的稅金有多少?”隨後,金宗瑞麵無表情地問道。


    “隨著忠王爺的到來,漢城的市麵越來越繁華,以卑職估算的話偷逃的稅金至少有兩萬兩銀子。”瘦高個武官想了想,衝著金宗瑞伸出了兩根手指。


    “兩萬兩?”金宗瑞頓時大吃了一驚,這足夠他東北六鎮的軍士吃上一年的了,就這麽白白地沒了。


    “以前也就幾千兩,忠王爺到了才漲到了這個數。”瘦高個武官開口解釋道。


    “本官問你,本官的家人是否也這樣做?”忽然之間,金宗瑞想到了一件事情,不由得開口問道。


    “大人,這事兒您迴家一問不就知道了。”瘦高個武官的臉上流露出為難的神色,猶豫了一下後訕笑著說道,他可不好開這個口。


    金宗瑞聞言一顆心頓時往下一沉,如果他的家人沒有偷逃稅金的話瘦高個武官肯定會直接迴答了,這令他的心情驟然辦得惡劣起來。


    一天下來,金宗瑞遇上的想要強行闖關進入城裏的事件就有五起,都與城裏的高官顯貴有關。


    本來那些人的態度蠻橫,不過當瘦高個武官報出了今年宗瑞的身份後,那些人乖乖地交了稅金後灰溜溜地走了,他們可得罪不起金宗瑞,金宗瑞雖然失勢了但要想把人拉下馬的能力還是有的,沒人願意這個時候得罪金宗瑞。


    晚上,金宗瑞心情複雜地迴了家,原本他以為城門的差事很簡單,不成想卻意外得知了偷逃稅金的事情,心情自然變得惡劣了起來,沒想到在朝鮮王的眼皮子底下竟然發生這種匪夷所思的事情。


    “老爺迴來了,快開飯!”金夫人從大廳裏迎了出來,吩咐了下人一句後關切地問道,“老爺,您堂堂的朝廷正二品的命官竟然去看城門,這也太欺負人了,要不明天咱請假別去了。”


    “我沒事兒。”金宗瑞向金夫人擺了擺手,然後沉聲向下人說道,“把管家喊到我房裏來。”


    說著,金宗瑞向後院走去,這使得金夫人微微一怔,感覺金宗瑞有什麽心事,否則不會連飯也不吃就喊管家。


    “老爺今天在城門發生了什麽事?”想到這裏,金夫人走向了跟在金宗瑞身後的兩名隨從,低聲問道。


    像金宗瑞這個級別的武官平常都有侍從跟著護衛,金宗瑞自然也不例外,也有著自己的侍從,這次去城門帶著兩名隨從,默默地在一旁守護著金宗瑞。


    “老爺在城門遇到了右僉禦史家的下人偷逃進城稅金,出手教訓了他們一頓。”一名護衛聞言躬身說道。


    “原來如此!”金夫人聞言頓時鬆了一口氣,隨後眉頭不由得蹙了起來,心中暗道了一聲糟糕,意識到金宗瑞為何要把管家喊去。


    “見過老爺。”後院書房裏,管家進門後向立在牆前看上麵掛著的一幅畫的金宗瑞一躬身,開口說道,“不知老爺找小人有何事?”


    “老爺問你,咱們府上運進城的貨物中有沒有偷逃稅金?”金宗瑞盯著管家看了一會兒,看得管家心中直發毛,然後不動聲色地問道。


    “老爺,咱們府上行事向來按照規矩辦事,從無偷逃稅金。”管家聞言沒有絲毫猶豫,當即開口否決。


    “是不是夫人找過你了?”見管家對自己的提問沒有感到絲毫意外,金宗瑞知道他早有準備,於是皺著眉頭問道,很顯然金夫人猜中了他的心思,因此提前通知了管家,使得管家早有應對。


    “沒有,的句句屬實。”管家的臉上閃過一絲驚慌的神色,藍芒否認道。


    “說實話,稅金的事情老爺都知道了。”金宗瑞盯著管家麵無表情地問道,一副不怒自威的架勢。


    “老爺,不是小人們不想交稅金,而是大家都偷逃稅金,小人們要是交了的話會被人看不起的。”管家知道金宗瑞不是在開玩笑,猶豫了一下後苦笑著說道,道出了實情。


    金宗瑞聞言臉上頓時浮現出黯然的神色,心中頗為不是滋味,沒有想到自己府上也幹這種勾當,這讓外人如何看待他。


    “老爺,這件事情不願管家,就是世風如此咱們如何能獨善其身?”這時,金夫人走了進來,開口勸道。


    “唉!”金宗瑞聞言不由得歎了一口氣,心中升起了一股無力感,他發現自己今天在城門處就是一個笑話,標準的五十步笑百步。


    由於稅金的事情,一連幾天金宗瑞都悶悶不樂,瘦高個武官也不敢打擾他,把城門處的事情打理得僅僅有條。


    這個時候金宗瑞才發現瘦高個武官不簡單,駕輕就熟地與三教九流的人打交道,處理人際關係的能力要強過他許多,他不得不佩服,同時也在反思自己的一些行為,他的人際關係與瘦高個武官比起來實在是太糟糕了。


    “老爺,內禁衛副尉樸良求見!”這天晚上,金宗瑞吃完飯後正在書房裏翻看古籍,一名下人忽然進來稟告道。


    “內禁衛?”金宗瑞聞言不由得吃了一驚,臉上流露出驚訝的神色,內禁衛是朝鮮王身邊的部隊,屬於朝鮮國的禁軍,他與內禁衛素來沒打過交道,不知道內禁衛的副尉為何會來找他。


    按照朝鮮國的武將製度,大將為一品,副將、參將從二品,正領、副領、參領、正尉從三品,副尉、參尉從六品,正校、副校、參校等另外決定。


    金宗瑞不僅與內禁衛不熟,更與小小的副尉沒什麽關係,這使得他感到非常意外,難道這個樸良是替人帶話不成?


    “讓他進來。”沉吟了一下後,金宗瑞沉聲說道,想要知道這個樸良為何事而來。


    “見過大人。”很快,一名身穿便裝的男子被領進了書房,躬身向金宗瑞行禮。


    “你找本官何事?”金宗瑞打量了一眼這名叫樸良的男子,不動聲色地問道。


    “請大人過目。”樸良聞言從身上掏出一個信封,遞給了一旁金宗瑞的侍從,那名侍從把信封拿給了金宗瑞。


    “這是何意?”金宗瑞打開一看,上麵列著一些人的名字和職務,都是一些中低級軍官,不由得狐疑地望向了樸良。


    “大人,能否屏退左右。”樸良望了一眼屋子裏的金宗瑞侍從,開口向金宗瑞說道。


    金宗瑞覺得這個樸良有要事要對自己說,於是向屋子裏的侍從擺了擺手,他想不出樸良要害自己的理由,故而沒必要讓侍從留下來。


    況且他對自己的身手也很有信心,一旦樸良欲行不軌他完全可以抵抗,而守在外麵的侍從會衝進來擊斃這個樸良。


    “大人,這份名單是與下官誌同道合的人,準備衝進講武堂漢城司務處抓住大明的忠王爺,阻止大明吞並咱們朝鮮,保住主上殿下的基業,使得百姓不至於受到大明的奴役。”


    等那些侍從離開後,樸良麵色一整,向金宗瑞一躬身,鄭重其事地說道,“先王視大人為朝鮮的中流砥柱,如果大人能率領我們舉事,定能事半功倍,保住朝鮮!”


    “什麽?”金宗瑞聞言頓時怔在了那裏,一臉震驚地望著樸良,萬萬想不到樸良的膽子竟然如此之大,竟然想要對李雲天下手,這可是連他都不敢做的事情。


    “大人,雖然講武堂的司務處戒備森嚴,但他們萬萬想不到會有人敢闖進去,咱們出奇製勝一定能成功!”樸良盯金宗瑞一字一句地說道,“大人忠君為國,一片丹心蒼天可見,我等願追隨大人守護朝鮮。”


    “此事都有誰知道?”經過最初的震驚後,金宗瑞迴過神來,強自鎮定地問道,這可是驚天大事,將會引發不可預測的後果。


    “隻有名單上的人,大人放心,下官找你的事情無人知曉,而這些人都是忠肝義膽之士,願意為朝鮮獻出生命。”樸良聞言沉聲說道,“大人,現在到了國家生死存亡之際,還望大人能挺身而出,否則以後如何麵對九泉之下的先王?”


    說著樸良單膝跪在了地上,懇請金宗瑞出馬。


    如果仔細看的話就會發現,這個樸良就是讓妻子遠走避禍的那個國字臉男子,他是內禁衛的副尉,而那名圓臉男子是內禁衛的一名正七品的正校,是樸良的手下。


    而參與此次進攻講武堂漢城司務處的人大多數都是內禁衛的武官,他們是朝鮮王的禁衛,對朝鮮王忠心耿耿,自然不希望朝鮮並入大明,在他們看來李璆是在李雲天的壓力下被迫做出的這個驚人的決定。


    “此事事關重大,千萬不可魯莽行事!”金宗瑞此時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萬萬想不到樸良這些少壯派的官員竟然敢對李雲天下手,隨後穩定了一下心神,神色嚴肅地望著樸良,“你先迴去,讓本官好好想想。”


    “時間所剩無幾,我等要在大明皇帝吞並朝鮮的聖旨到來之前行事,望大人能盡快做出決定。”樸良知道金宗瑞需要時間來考慮這件事情,畢竟此事太過重大,於是向金宗瑞一躬身後離開。


    “怎麽會這樣!”等樸良走後,金宗瑞先是望著手裏的名單發了一會兒呆,隨後苦笑著搖了搖頭,現在這份名單就是一個燙手的山芋,使得他一時間竟不知道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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