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福宮,大殿。


    “領相,她們真的指證巫蠱之術是王妃做下的?”李璆神色震驚地望著坐在下首處的李稷,一臉的難以置信,他萬萬想不到那些尚宮竟然沒有選擇為王妃盡忠,而是當了可恥的叛徒。


    “主上殿下,現在人證物證俱在,中殿娘娘這次無法脫罪。”李稷沉吟了一下,一臉無奈地向李璆說道,“中殿娘娘現在每天僅進食少量的食物和水,可謂身心俱疲,長此以往的話她的身體肯定吃不消,無法堅持太久。”


    “主上殿下,事已至此真相如何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保住中殿娘娘與殿下的安危。”說著,李稷雙腿一屈跪了下去,鄭重其事地說道,“請主上殿下勸服中殿娘娘,以目前的形勢中殿娘娘即便是不幸離世也隻能帶著罪名離開。”


    “領相請起!”李璆聞言臉色頓時變了幾變,雙目浮現出關切的神色,這還是他被軟禁以來第一次得知王妃的近況,沒想到王妃的處境如此糟糕,隨後連忙上前攙扶起了李稷,現在他所能依仗的人就剩下李稷了。


    “領相,忠王爺是否想要了本王的性命?”凝視了李稷一會兒後,李璆的雙目忽然流露出黯然的神色,幽幽地問道,在他看來王妃既然“犯下”了如此嚴重的過錯,那麽他這個朝鮮王責無旁貸,首當其衝要受到影響。


    “主上殿下多慮了,忠王爺是一個仁慈的人,絕度不會要了主上殿下和中殿娘娘的性命,否則早就動手了。”李稷聞言連忙躬身說道,“忠王爺讓臣此次前來,就是希望主上殿下能否把事情說清楚,妥善處置這件事情。”


    “說清楚?”李璆的嘴角頓時露出苦澀的笑容,如果王妃用巫蠱之術謀害李雲天的話,身為朝鮮王的他又豈能說的清楚?


    “主上殿下,忠王爺說了,主上殿下肯坦白的話算主上殿下自首,可以減罪處之。”李稷感覺到了李璆言語中的一絲悲涼,無奈地搖了搖頭後正色說道,“臣覺得主上殿下應該抓住這次機會,爭取全身而退!”


    “全身而退?”李璆苦笑了一聲,盯著李稷問道,“領相,你說本王還能從這場旋渦中脫身嗎?”


    “主上殿下,事在人為,況且忠王爺有意給主上殿下留一條後路,主上殿下切莫要氣餒!”李稷聞言連忙沉聲鼓勵著李璆,很顯然李雲天不想置李璆於死地,否則就不會采用如此溫和的方式來對待李璆和王妃了。


    “隻要本王承認知道巫蠱一事,忠王爺就會放過本王和王妃?”李璆聞言沉默了良久,神色黯然地望著李稷問道。


    “主上殿下隻要如實說即可。”這個問題可難住了李稷,李璆是否有罪可不是他所能摻和的,因此委婉地進行了迴答,巧妙地避開了這個問題。


    “你告訴忠王爺,本王願意招供,不過在此之前能否先見見王妃,本王要知道她是否安好。”


    李璆知道李稷在迴避自己的問話,無奈地笑了笑後鄭重其事地提出了條件,如果王妃出事的話他就會選擇以死抗衡,與李雲天來個魚死網破,寧死也不認下那個莫須有的罪名。


    本來,年輕氣盛的李璆還想與李雲天在巫蠱一事上鬥一鬥,不過當驍武軍的士兵把景福宮圍住,使得他失去了人身自由後,他這才知道自己在李雲天麵前簡直就是螻蟻一般的人物,其生死完全掌控在李雲天的手裏,這使得他深受打擊。


    尤其當得知李雲天軟禁他的原因是在義禁府給中宮殿至密尚宮遞的那張小紙條後,李璆就徹底死了與李雲天鬥一鬥的心思,現在想想恐怕李雲天讓他去義禁府見王妃是有意而為,故而引他出手,而他當時卻還沾沾自喜以為占了大便宜。


    在軟禁的這段時間裏,經過最初的焦躁後李璆逐漸靜下心來,發現自己雖然貴為朝鮮國的國王但是卻那麽孤獨和無助,不僅在強勢的李雲天麵前一敗塗地,而且朝鮮國的文武百官也並未效忠於他,使得他成為了一個真正的孤家寡人。


    這個時候,李璆反而有時間用在音律上,彈彈琴做做曲,日子重新變得悠閑自得,心境也開朗了許多。


    本來,李璆以為自己這次是死定了,他可不認為巫蠱事件像表麵上看見的那樣簡單,別人或許不知道但他很清楚王妃做不出那種惡毒的事情來,而後宮的妃子們又怎敢對大明堂堂的親王不敬。


    故而事情就變得很簡單了,李璆並不認為巫蠱之事是景福宮裏麵的人做下的,這樣一來就不難懷疑與李雲天有關,除了李雲天外他實在想不到還有別人有這個動機和能力,隻是沒有絲毫的證據,就算有了證據也不敢去質疑,因為那樣做無疑是找死。


    在弄清楚了實力上的巨大差距後,李璆所能做的就是默默地等待著自己的命運,這種等待完全就是一種煎熬,使得他承受了巨大的心理壓力。


    其實,李稷今天的倒來反而使得李璆輕鬆了許多,無論如何他能知道李雲天的目的,不至於在胡思亂想。


    說實話,李雲天的態度出乎了李璆的意料,李璆本以為李雲天會置他於死地,萬萬沒想到李雲天想要放他和王妃一馬,因此在走投無路之際唯有答應李雲天的要求。


    雖然已經別無選擇,但李璆為了最後的尊嚴提出要見王妃,除了對王妃的關心外,還想著保留最後一絲顏麵。


    見李璆答應“如實招供”,李稷心中不由得鬆了一口氣,連忙向李雲天稟報。


    李雲天沒有絲毫猶豫據答應了李璆的這個請求,反正這也不是什麽大事,因此李璆得以離開景福宮,擺上儀仗去義禁府見王妃。


    沿途的百姓見到李璆的儀仗後紛紛頓足觀望,相互間交頭接耳地議論著,隱隱約約間李璆聽見人們口中談論的是中宮殿巫蠱一事,心情不由得往下一沉,一股悲涼從心底油然而起。


    本來,李璆還以為他被軟禁後會在百姓中引發震動,可是如今百姓們見到他後談論的確是巫蠱事件,這令他心中充滿了寒意,看來他這個朝鮮王在百姓中的存在感實在是太差了。


    到了義禁府後,李璆在上次的房間裏見到了神色憔悴、體質虛弱的王妃,閉著眼睛躺在床上休息,一旁的桌上擺著一些糕點,可惜紋絲未動。


    “主上殿下!”兩名中宮殿的宮女在房間裏照顧著王妃,見李璆來了連忙行禮。


    “主上殿下?”聽見兩名宮女的聲音後,王妃不由得睜開了雙目,臉上浮現出意外的神色,好像沒想到李璆會來這裏。


    “快躺下!”望見李璆後,王妃掙紮著想要起身行禮,不過李璆快走幾步到床邊製止了他,一臉憐惜地說道。


    “主上殿下,您怎麽來了這裏?”王妃對於李璆的到來感到非常奇怪,不由得狐疑地問道,她可是知道李璆也因為小紙條的事情陷入了巫蠱事件中,按理說兩人很難再見麵才對。


    “本王準備向忠王爺坦白實情,巫蠱之事是本王的主意,愛妃不過是依本王命令行事而已。”李璆讓那兩名宮女退下後,不無黯然地向王妃說道,既然李雲天是衝著他來的,那麽他就要把這件事情給扛起來。


    “主上殿下,這可萬萬不可,您是朝鮮的王,豈能陷入這種事情裏去?一切都由妾身來承擔就好。”王妃聞言頓時就急了,連忙表示了反對。


    “這次的巫蠱事件十分蹊蹺,本王懷疑它是衝著本王來的,愛妃不過是受到了無妄之災罷了,如果本王不來承擔責任的話這件事情就無法善了。”


    李璆聞言嘴角閃過一絲苦笑,伸手撫摸著王妃頭上的秀發說道,“愛妃放心,領相已經跟本王交過底了,隻要本王坦白那麽就能從寬處置。”


    “主上殿下,您不能那樣做,您要是承認了的話王位可就要被廢黜了!”王妃聞言大驚失色,連忙製止道,她願意為了李璆犧牲自己的性命把巫蠱事件給扛下來,反正她現在已經沒有任何脫罪的機會何必再搭上李璆。


    “要不然咱們誰都難逃此劫!”李璆自然清楚王妃的心意,搖了搖頭後無奈地說道,“忠王爺希望扶持一個傀儡來當朝鮮的國王,可本王想要收迴權力進而觸犯到了他的利益,因此本王如果不倒的話他豈可善罷甘休,巫蠱事件隻不過是一個掩人耳目的幌子罷了!”


    “主上殿下,你是說巫蠱之事是忠王爺做下的?”王妃聽明白了李璆話裏的意思,雙目流露出震驚的神色,她猜測了各種可能就是沒有往李雲天身上去想,因為在她看來李雲天貴為親王完全沒有必要這樣做。


    “噓!”李璆聞言連忙把食指放在嘴邊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低聲向王妃說道,“小心點,隔牆有耳。”


    “主上殿下,忠王爺會放過咱們嗎?”王妃連忙以手掩口,義禁府裏到處都是李雲天的人,萬一被人聽見了剛才的話可就糟糕了,隨後不無擔憂地說道。


    “雖然本王對忠王爺有不少成見,但不得不說忠王爺是一個一諾千金的人,而且為人寬厚並不嗜殺,應該會給咱們一條生路。”


    李璆聞言臉上不由得浮現出複雜的神色來,經過這兩年來與李雲天的接觸,雖然他不願意承認,但李雲天的為人還是令他頗為敬佩,為人公正、清廉,實屬百官的楷模,因此值得他信任。


    “也好,這個王位咱們不要了。”聽聞此言,王妃不由得鬆了一口氣,開口勸道,“主上殿下,自從妾身搬進這景福宮沒一天晚上睡安穩過,每天都過得如履薄冰,生怕做錯了什麽事情。”


    她以前也聽說過李雲天的事情,從宮女的議論中知道李雲天在民間有著非常好的口碑,漢城的經濟之所以能如此之快地恢複並且得以發展都是李雲天的功勞,是李雲天給漢城乃至朝鮮八道帶來了勃勃生機。


    因此,有了李璆先前的那一番話,王妃覺得應該能信任李雲天,這樣的話她與李璆還有生路可言。


    “可是如此一來咱們就要背上用巫蠱之術謀害忠王爺的罪名,也不知道以後有沒有機會洗刷。”李璆聞言憐愛地撫摸著王妃頭上的秀發,有些不甘心地說道,他實在不想接受強加給他的這個莫須有的罪名。


    王妃聞言不由得陷入了沉默,兩人活命的代價是失去了名譽,這不由得令她心中悵然若失,這種失去名譽的滋味著實不好受。


    “王爺,朝鮮王已經見了王妃。”與此同時,一名護衛進門向翻閱公文的李雲天沉聲稟報道。


    李雲天聞言不由得放下了手裏的公文,嘴角流露出了一絲笑意,恐怕李璆和王妃現在正為了未來而煩惱,他已經安排好了兩人的去處,一個李璆和王妃絕對想不到的地方。


    “王爺,剛才平原大君來了,想認妾身為幹娘,被妾身婉拒。”這時,柳真笑盈盈地走了進來,身後的侍女端著一碗冰凍蓮子羹,準備給李雲天降暑氣,七月正是天氣最為炎熱的時候。


    “這個肯定是李稷的主意,李璆眼見著要倒台了,所以他肯定要把平原大君推到朝鮮王的寶座上。”李雲天聞言頓時就笑了起來,一邊品嚐著冰爽可口的蓮子羹一邊笑道。


    自從中宮殿巫蠱事件出來後,在官場上嗅覺靈敏的李稷就開始未雨綢繆,找到了十五六歲的平原大君,為了使得平原大君登上朝鮮王的寶座竟然想到了認柳真為幹娘,實在是臉皮夠厚的。


    不過,以柳真的年齡當平原大君的幹娘倒也合適,隻是由於這裏麵牽扯到了複雜的利益關係,柳真自然要推脫了。


    “對了,本王記得以前你與朝鮮王經常以曲會友,等義禁府的案子審完了你把他與王妃一同邀來敘舊。”李雲天喝了幾口蓮子羹後想起了一件事情,不由得開口向柳真說道。


    “妾身明白。”柳真清楚李雲天是想趁此機會見李璆,於是笑著答應了下來,屆時李雲天肯定要向李璆攤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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