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巴忽從粗壯隨從那裏得知了李雲天的話後,臉色頓時變得鐵青,從現場大明文武大員的反應上來看,李雲天舊事重提很顯然已經使得那些文臣武將對帖木兒帝國抱有了警惕心理。


    “王爺,當年我們帖木兒大汗東征,是為了統一察合台汗國,東察合台汗國由權臣把控,立了一個來路不明的察合台後裔為汗王,我們帖木兒大汗身為成吉思汗後裔又是西察合台汗國大汗的女婿,自然有義務將察合台汗國統一起來。”


    巴忽此時終於意識到,大明的忠武王果然非同凡響,寥寥數語就已經將他逼到了一個絕境,伸手擦了一下額頭滲出的冷汗後向那名粗壯隨從低語了幾句,那名粗壯隨從就躬身向李雲天說道:


    “當年帖木兒大汗東征一事,事後已經派使者前來大明想永樂皇帝陛下進行過澄清,僅僅是為了統一察合台汗國,帖木兒大汗當年當下別失八裏城後就一直待在那裏,絕對不敢冒犯大明天威!”


    “帖木兒當時是病了,無法再承受旅途的顛簸,故而不得不在別失八裏城休養!”李雲天見巴忽還在狡辯,不由得冷笑了一聲,雙目如炬地盯著巴忽問道,“本王問你,帖木兒臨死前有何遺言?”


    “這……在下官小位微,不知道帖木兒大汗的臨終遺言。”巴忽聞言怔了一下,有些驚愕地望向了李雲天,難道李雲天知道帖木兒臨死前說了什麽?隨後連忙向李雲天一躬身,神色慌亂地低頭迴答。


    “根據本王掌握的情報,帖木兒臨死前你們西察合台軍隊的前鋒已經逼近我們大明哈密衛,他仍舊不忘進攻大明一事。”


    李雲天見巴忽不敢正視自己,知道巴忽肯定知道帖木兒當年的遺言,很顯然這個巴忽是帖木兒帝國的權貴,否則也不可能被派來大明執行如此重要的外交事務,於是冷冷地望著巴忽說道,“‘不要向敵人示弱,拿緊你們的……劍!’,你是否記起了這句話!”


    “這豈不是向我大明進攻的意思!”


    “看來那個帖木兒是真的想要攻打我大明!”


    “以前我去陝西都司的時候聽那裏的軍戶說起過,太宗皇帝登基不久西寧侯就下令整個陝西都司整軍備戰,準備前去嘉峪關設防,隻是後來不知怎麽又撤消了前去嘉峪關的命令,現在看來當時防備的就是西察合台的軍隊。”


    “竟然有這種事,咱們大明不可不防呀!”


    “實在是駭人聽聞,這個西察合台可是一直對我大明稱臣的,誰知道背地裏竟然來這麽陰毒的一手。”


    ……


    轟的一聲,大殿上的群臣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震驚,頓時就炸開了鍋,紛紛的事情來。


    等巴忽從粗壯隨從那裏得知了李雲天先前的那番話後,臉色刹那間就變得蒼白,汗珠順著臉頰就流了下來,他萬萬想不到李雲天竟然連如此**的事情也知道。


    張氏太皇太後麵無表情地坐在高台上望著大殿內那些交頭接耳、竊竊私語的群臣,看得出來現場的文武大臣們先前根本就沒把帖木兒帝國放在心上,如果不是李雲天事先讓人打探了大量帖木兒帝國的情報,恐怕現在文臣和勳貴們正為了是否出兵西域爭吵不休。


    值得一提的是,張氏太皇太後很清楚,勳貴們之所以簡直出兵並不是因為帖木兒帝國有多強大,又或者是對東察合台汗國的關係有多好,而是為了重振衛所軍的私利,全然不顧這樣做會勞民傷財。


    而文臣集團除了因為民生問題阻止出兵外,同時還有另外一個目的,那就是自然不希望勳貴集團借著這次西域出兵起勢,否則以後在朝堂上不好與之相抗衡。


    這也意味著,文臣集團根本就不清楚帖木兒帝國的可怕,他們看似利民的行為其實給大明帶來了巨大的隱患。


    看來,真正為皇家、為大明著想的還是忠武王,張氏太皇太後不由得望向了立在殿前瞪著巴忽的李雲天,她現在終於明白為何宣德帝會在駕崩前會打破太祖皇帝的祖命,留下了進封李雲天為王爵的遺詔,李雲天確實不愧為大明的肱骨之臣,更是大明的中流砥柱,有其輔佐正統帝的話正統帝的皇位必將穩如泰山,大明也將蒸蒸日上。


    巴忽對李雲天所言倍感震驚,同時也意識到了他遇上了一個十分厲害的對手,見大殿上的文武百官在那裏神色錯愕的交談,心中頓時頗為焦急,伸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後向粗壯隨從低語了幾句。


    “王爺,使臣大人說他不知道帖木兒大汗的臨終遺命,這次迴國後定會打探一番。”


    粗壯隨從的額頭上也滲出了汗珠,臉色白得可怕,他能聽懂大殿上那些朝臣的議論,自然清楚現在局勢對巴忽極為不利,隨後連忙向李雲天解釋道,“據他所知帖木兒大汗一向對大明敬重有加,絕對不會做出對大明不利的事情來,想必是有人故意散播謠言!”


    周圍正議論著的文武大員們聞言頓時安靜了下來,齊刷刷地望向了李雲天,想要知道李雲天接下來會如何應對。


    “洪武二十年,帖木兒大汗派遣使者前來大明京師朝見大明太祖皇帝,在國書中向太祖皇帝稱臣,並朝貢駿馬十五匹,駱駝二匹,以及其他貢物,太祖皇帝龍心大悅,特意設宴款待了使臣。”


    不過,粗壯隨從並沒有停下來的意思,而是順著話頭有條不紊地向李雲天說道,“王爺,雖然我們西察合台汗國距離大明路途遙遠、顛簸,但自此每年歲貢馬駝,洪武二十五年更是兼貢絨六匹,青梭幅九匹,紅綠撒哈剌各二匹及镔鐵刀劍、甲胄諸物。”


    “王爺,相信大明禮部還存有帖木兒大汗給大明太祖皇帝的國書,如果小人沒有記錯的話,國書上曰‘恭惟大明大皇帝受天明命,統一四海,仁德洪布,恩養庶類,萬國欣仰。鹹知上天欲平治天下,特命皇帝出膺運數,為億兆之主……臣國中部落,聞茲德音,歡舞感戴。臣無以報恩,惟仰天祝頌聖壽福祿,如天地永永無極。’”


    說著,粗壯隨從抬頭望向了李雲天,將當年帖木兒寫給洪武皇帝的國書背誦了一遍,然後向李雲天躬身說道,“王爺,帖木兒大汗對大明恭敬有加,絕對不會冒犯大明天威!”


    李雲天聞言眉頭微微皺了一下,忍不住打量了粗壯隨從一眼,雖說此人其貌不揚但是口才卻極佳,竟然能一字不差地背誦下帖木兒給洪武皇帝的國書,看樣子並非等閑之輩。


    而且,每當巴忽陷入困境的時候都會小聲向粗壯隨從低語幾句,隨後粗壯隨從就從中進行化解,李雲天雖然站的如此之近也沒能聽見巴忽說話的聲音,這令他感到有些奇怪,難道那些話是秘密不成。


    如今當粗壯隨從一口氣背出了那封帖木兒寫給洪武帝的國書後,李雲天知道這個隨從的身份不簡單,或許並不單單隻是一個隨從而已。


    “禮部,帖木兒是否給洪武皇帝寫過類似的國書。”這時,端坐在高台座椅上的張氏太皇太後發話了,不動聲色地問向了禮部的堂官。


    “稟太皇太後,據臣所知確有這樣一份國書,存於禮部的庫房中,其內容與先前那名西察合台汗國使團官員所訴一般無二。”禮部尚書胡瀅聞言走出了隊列,來到殿前向張氏太皇太後沉聲稟告。


    “忠武王,你如何看待此事?”張氏太皇太後聞言微微頷首,隨後看向了李雲天。


    “稟太皇太後,臣認為這是帖木兒的緩兵之計。”


    李雲天向張氏太皇太後一躬身,有條不紊地高聲說道,“當時帖木兒正忙著攻占周邊國家無力應對來自大明的壓力,故而其主動向大明稱臣,不僅可以趁機派遣使團到大明打探情報,而且還能從與大明的朝貢貿易中獲利匪淺,同時也解除了來自東方的威脅可以使其全力向西擴張。”


    “臣查閱了一下禮部的記錄,洪武二十八年,已經打下大片疆域並且擁有了足夠實力的帖木兒開始曝露出其真實意圖,不僅扣留了西方大國奧斯曼帝國的使臣,連洪武皇帝派往西察合台汗國出使的給事中傅安也予以扣押,並在隨後進攻了奧斯曼帝國,俘獲了其皇帝。”


    “如果說帖木兒僅僅一次對大明使臣無禮的話還情有可原,可洪武三十年其第二次扣押並虐待了大明使臣,這就是刻意而為了。”


    李雲天已經為今天的朝議準備了良久,不僅收集了大量帖木兒帝國的情報,也查閱了帖木兒帝國和大明的官方往來記錄,麵對張氏太皇太後侃侃而談,“帖木兒死後,西察合台汗國陷入內亂,直到其四子沙魯哈十年後平定了國內戰亂,才在永樂十一年與我大明恢複通使。”


    “鑒於帖木兒的往事,臣不得不擔心此次西察合台汗國進攻東察合台汗國的真實意圖,一旦東察合台汗國被其拿下那麽大明哈密衛將直麵其兵鋒,以關西七衛的實力絕難抵擋。”


    說到最後,李雲天向張氏太皇太後一躬身,宏聲奏稟道,“太皇太後,臣覺得西察合台此次出兵或許醉翁之意不在酒,為了西域的安寧臣懇請朝廷援助東察合台,與西察合台相比,東察合台一直以來都與我大明友善,數十年來雙方一直相安無事。”


    “太皇太後娘娘,我國大汗這次隻是想出兵恢複察合台汗國昔日的榮光而已,絕不敢冒犯大明,請太皇太後娘娘明察。”粗壯隨從聞言頓時就急了,顧不上許多連忙就跪在地上,高聲向張氏太皇太後說道。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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